年轻人察觉周青注视自己，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周青挑了下眉头，台上李春梅正朝两人看了过来。
    “你，出列！”
    年轻人左右瞅了瞅，看李春梅好像就是在跟自己说话，忐忑越众而出。
    “一般领导讲话之时在下面做小动作的人，要么是自己什么都懂了，没必要再来培训。要么就是连最基本的素质都欠缺，这种人，我这里不要。”
    半点都不客气的训斥，年轻人一张脸转红，吱吱唔唔：“梅，梅姐。对不起！”
    “你叫什么？”
    李春梅询问。
    “谢军豪。”
    “过来！”
    李春梅眼波流转，招手。谢军豪慢慢走到了她身边。
    她面向全部培训人员：“今天，我给你们上第一堂课。”
    说着，大方坐回了椅子上：“谢军豪是吧，你来做公关，当我是你的客人！记住，我是你的客人。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那么你马上可以离开这里了。”
    谢军豪心里暗骂李春梅小题大做，但这份工作对他的确是挺重要的，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众人看着李春梅如此难缠，更是加了几分小心。
    这女人典型的更年期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类型。
    “来KTV的女人大体有几种类型，吝啬，强势，饥饿……”
    “吝啬型多是一些非正当行业的女人，这些人玩的很开，你们应对的时候自然也会轻松。不好之处在于，她们一般不那么有钱，所以不管是消费和小费都是最低档的。”
    “强势型的女人多是高职女性，这些人对性观念和婚姻观念都十分淡薄，相较于前者，属于比较难缠的类型。优点是，这些人只要你能让她们高兴，不差钱。”
    “这里重点说一下饥饿型女性，最难缠的一种。她们多是丧偶或者离异独居者，这种群体不少，尤其在KTV里面会常常遇到。她们来的目的往往十分直接，就是要带你们出台开房。碰到这种情况，不想出台的公关就要小心，因为一个处理不好，你就没办法在这行业继续混下去……”
    她长篇大论，口气虽傲慢，说的却都是一些大家没接触到的事情。众人倒是听的认真起来，心里演练着自己碰到这些客人的时候该怎样处理？
    当然，大多数人不觉着饥饿型女性有什么难缠的地方。
    敢做公关，一般心里都有碰到非良人的觉悟，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全是美女。公关这个行业想碰到顺眼一些的女性，难。想碰到漂亮的，现实会告诉他们，梦该醒了。
    正常人，家庭幸福的，谁来找公关？
    “我这次就给你们先示范一下第三种女性的言行举止。”
    周青听她说的倒是挺正经的，心里却难免怪异非常。
    第三种，不就是饥饿型……
    李春梅估计是看中了谢军豪，否则演练什么类型不好，非上来就下猛药。毕竟就算以男性角度来看，谢军豪也是一众男公关里第一眼看去相貌最出众的一个。肤白，干净，气质斯文中带了些柔弱，如果头发长一些，换成女装，估计比大多数女人都要来的漂亮。
    果不其然，正儿八经的演练，完全就是一个女流氓在对付小白兔。
    而谢军豪像是完全没被占便宜的觉悟，还当是真的演练，兢兢业业伺候姑奶奶一样低声下气配合着。
    李春梅是个欢场老手，也没见手指怎么动作，谢军豪的衬衣扣子就松了一颗，再一碰，就又松了一颗……
    周青浑身鸡皮疙瘩看得都起来了，公关培训貌似比想象中要来的让人更难以接受。
    退堂鼓在心里敲了一瞬，周青旋即就强硬把那股不适念头压了下去。
    他没退路，如果后退，就是自己在向命运服软。而且他本就是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心里那条线一再放低之下，轻易没什么可以动摇他定好的目标。
    一年公关，存钱三十万，然后做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
    而这时，众公关看不到的角度，李春梅的手已经越来越放肆，眼中那些冷光不觉消散了，看向谢军豪的目光中只剩戏虐和戏弄。
    周青眼帘低垂了下去，同情谢军豪，也怕自己被点名上去。
    好在任何事情都有终了的时候，等谢军豪脸上全部涨红之时，李春梅停手了。
    谢军豪归队后，周青看到他拳头不轻不重的颤抖握在了一起。
    课在继续上，除了李春梅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异常，所有公关都表现的认真非常。
    公关课，实践最重要。
    上课培训中，一个个不可避免的被点名上台演练。
    李春梅也确实是个人物，单人轻易可以转换任何女性角色，刻薄的，歹毒的，热情的，大方的……
    应该说是幸运，周青始终都没被点名上台。
    直到上午的培训结束，众人吃过饭后，才喘了口气坐在大厅里放松聊了起来。
    中午没有午休，也没有活动时间，唯一的乐子就是呆在培训教室里吹牛打屁。
    有吹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牛逼职业的，有吹自己以前多有钱，图新鲜才来做公关的。还有幻想着在KTV碰到漂亮富婆，然后一辈子不用奋斗的……
    周青不大合群坐在了最远的角落处，在想事情。
    他是211大学本科生，在学历的级别中，属于中等偏上的类型。曾幻想过工作后会怎样？幻想过自己要做什么？也幻想过未来的规划……
    可是，一上午的公关培训让他心理落差感达到了极致，就像是走到了悬崖尽头，往前一步即将万劫不复。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无疑还是好强要脸的，如果不要脸，吴晓燕能轻易就给他车，房，钱……
    但这份好强在和公关职业挂钩的时候，显得格外讽刺。
    难怪自己应聘的时候刘俊伟会用一种非常诧异的眼神打量自己，现在想想，刘俊伟是智者，而他是自者，自不量力的自者。
    “小谢，梅姐要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李春梅的助手，那个叫小如的女孩远远喊了一句，打断了周青的自我怀疑。
    公关里就一个姓谢的，不是谢军豪还能是谁。
    谢军豪面色苍白站了起来，留下一众人幸灾乐祸者有之，心生同情者有之，嫉妒羡慕者同样有之。
    都看的出来，李春梅对谢军豪感兴趣。好处是能将她伺候高兴的话以后有人罩着，坏处却是哪个年轻人愿意心甘情愿去和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