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没想到,承包人竟然是华子。
最近接触华子时,他说在县城混,还找到了曾经一起坐过牢的人当靠山,看来还真是投上了路子,现如今都把屏坝水库给拿了下来。
不过,当着李江岛的面绝对不能给华子长脸,于是,张本民道:“哦,他埃知道,跟他打过交道,可那家伙好像不是什么好佬吧?衰种还差不多。”
“咿?1李江岛一皱眉,“小伙子,可能你对他还不了解,可不要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呐。”
“谢谢李主任提醒,他不就是在县城混了些日子嘛,之前一直在牢里过了好几年呢。”
“坐不坐牢的不要管,你呀,还是别多问了。”
“再问一句。”张本民笑了笑,“华子承包水库几年?”
“十年。”
“一个小衰种,哪来的能耐?”张本民故意皱起眉头。
“人家在县城有关系,而且后台还很硬。”李江岛有点不耐烦,“你们乡政府也有其他人打水库的主意,想进去打沙赚钱或者下个网箱搞搞养殖挣点外快,但都没用,全被华子给收拾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张本民道,“谢谢李主任,有空再请你喝酒。”
说完这些,张本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管理处,现在他要做的是立刻想办法把华子在县城的情况摸清楚。回到乡大院,便打电话给孙义峰,要他查查华子在县城的动向,看看是靠了哪棵大树。
现在,孙义峰的岗位已经调整,被调到了经侦大队任队长,刚巧可以借水库承包的事情,以经济侦查为由展开调查。
如此一来,事情交给孙义峰更是让人放心。于是,张本民在等待消息期间,又一门心思考虑起了修路的事。
春屏路,春山县城至屏坝乡政府驻地驻驾庄村的路。
多少年来,春屏路只有其名,几乎没有实际。一条路分好几段,都是泥泞路面,晴天扬尘、雨天溅泥,更可悲的是还高洼不平。直到八十年代末,县里出资铺了一层厚厚的风化石土,算是将几段路连接了起来,也一定程度上解决的崎岖颠簸之苦。但是,烂泥地基和风化石路面,根本经不住来回碾压,两三年一过,差不多又回到了之前的烂泥路状态。
春屏路不修好,再好的项目也是白搭。
张本民和宋广田商量,修路的事具体该怎么办。
“钱,肯定是以圆方集团的名义出。”张本民对宋广田没有绕弯子的必要,“根据现在的物价,还有非标准性修路要求,修个标号不是很高的水泥路面,也就是百十万的事。”
“我看看能不能向县里争取一点财政支持,理由很简单,在客商愿意出资的情况下,要体现政府主动作为,而且在后期管理使用上也名正言顺,否则全由客商投资,一定程度上说,路不就成个人的了么?”宋广田道,“当然了,不管怎么着投资,春屏路也不会是个人的,只是这么说,造点势而已。”
“也好,那样一来呢,一方面也不显得圆方集团高调,另一方面县里不管投多少,那也是真金白银,能省一点是一点。”
“这事我来办,马上就拟个报告,然后去找分管县领导搭话,争取早一点拿到领导班子会上研究,拍板后再交由交通部门落实。”
“报告中强调一下春屏路的重要性,沿途串起四个乡镇,只要路一修,下面就能联动起来,成为一盘活棋,对县里的整体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嗯,那个得好好说,使劲吹嘘一下。”宋广田道,“尤其是要突出一下咱们屏坝招商引资的项目,那可是春山县整个西北部地区的希望和未来1
“没错,就这么讲,绝对能让县里立马下决定。”张本民道,“春屏路确实需要快点动工,那对我们项目的推进很有帮助。”
“明天一早就能动身,希望当天就把上报程序走完,然后这个星期就有希望上会讨论。”
“你只要把分管领导上报的那块事做好就成,其余的会自动快起来。”张本民道,“县里或许早就有此打算,你的报告就是个引信罢了。不过,再快也要一两个星期,毕竟县里整体大局的事情很多。”
“嗯,反正县里应该是求之不得的。”
“那还用说?稍稍出几个钱就能把路给修起来,政绩可不小呢,还能落得百姓的好口碑。”
“好的,就这么办,明天保证完成任务1宋广田提手握拳,以示决心,随后又道,“哦对了,修路的计划获批后,由谁来施工?要是你揽下来的话,恐怕得找不少人干活吧。”
“不用,我可不想揽那个活儿,而且也不一定能揽得到。你想一下就知道,春山县里那么多关系网,随便一张里还能没个修桥铺路盖大楼的人?”
张本民的这番话一点没错,就在他前往县城打了修路报告后一个星期,就有不速之客闻讯来到了屏坝乡大院。
此人,正是被称为屏坝乡街的“好佬”,华子。
张本民一看乐了,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前两天孙义峰那边刚来了消息,华子在县城的靠山也是个冤家,就是被他打过的张融训,县一把手的小舅子。
当时,张本民就感慨不已,没想到世界真小,可能也应了一句话:冤家路窄。隐约中,他觉得又不得不大动一番干戈,毕竟对方是牵涉到县一把手的人,不好好动动脑子、费费周折,就没法将水库收入囊中。
那事儿正琢磨着呢,没想到华子竟然主动送上了门来。张本民不由得摇头叹笑自语,这就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
华子对张本民的情况一无所知,他直接到宋广田办公室,大咧咧地不请自坐。
宋广田自然是瞧不起华子的,顿时带着点怒气道:“你这样很无礼知道吗?”
“我早就是不要脸的人了,还讲什么礼呢?”华子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宋广田我跟你讲,现在的华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华子了。”
“你怎么样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不关心,所以请你出去,否则我叫人来了1
“不要急,我可不是来找你闲唠嗑的,无事不登你的三宝殿,今天来是要谈个业务。”华子很直接,“咱们乡里申请的修建春屏路一事我知道了,想跟你说一声,活由我干了。”
“你?1宋广田一看华子这架势,知道情况有点不一般,似乎还真有一番来头,于是道:“你凭什么干?”
“凭实力啊1华子咳咳地笑了,“我有实体公司,正规的,别说修条破路,就是建高楼大厦都没问题。”
此时的宋广田已经稳定了情绪,明白不能跟华子那样的人较真,“修路的事,应该是县里说了算,咱们乡有多大的决定权?”
“县里?你是说县大院?”华子笑了,“那你可真高看春屏路了,告诉你,等县大院点了头,接下来就都是交通局的事,搞个规划审批,然后再负责招标施工。”
“既然这样,你找交通局就是,来咱们乡大院有什么用?”
“有用。”华子抬手弹飞了烟屁股,“因为修路出资的圆方集团,是咱们乡里招商引资的客户,所以在招标施工上,就有一定的参与权。到时交通局会跟你们对接的,毕竟是出钱的人嘛。”
此时,张本民进来了,他已在门外听了一会。
“哎哟,这不是华子嘛。”进门口,张本民用一副戏谑的口气对华子道:“看样子这年把时间运气不错,混得还可以,越来越像个人样了埃”
“咿,你不出来,我都把你给忘了呢1华子先是脸色一沉,随后又哈哈大笑道:“啊呀,可真没想到,当年的天才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在乡大院里做事情,嘿,什么起点这是?1
“我怎么样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你怎么样是你的事,但我能管得着。”张本民抱着膀子淡淡微笑。
“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华子?”
“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儿,但我可以负责地说,以前我能让你坐大牢,现在依旧能让你去蹲着。”
“放屁1华子终于憋不住,怒不可遏地道,“就知道说大话!小心闪掉了舌头1
“不信就等着瞧。”张本民并不生气,“听说你过来是要春屏路修路的项目,这个嘛,咱们乡可以帮忙让你拿下,但你能不能干得了?”
说到修路的事,华子的情绪稍稍安稳了些,“干不了?真是笑话,过千万的项目都干过,何况这百八十万的。”
“项目再小,也是有标准要求的。”
“怎么,你以为我那边是皮包公司?”
“我可没有那么说。”张本民道,“屏坝乡招引了客商圆方集团,修春屏路也是他们提出来的,因此在施工的工期和要求上,我们会尊重他们的意见,交通局那边应该也会充分考虑的。”
“只要是合理的,我都能接受1华子已然忘记了刚才的争吵,因为此次前来,他是奉张融训之命拿项目的,如果完不成会被看不起甚至挨骂,所以,他得极力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