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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06节
    原来是因这个缘故,三哥才没空多给她写信。应天政府各种工作经费都紧,怪道韩领袖总找江越富商要钱,聂梅先也沦落到找她讹钱的地步。珍卿合着手掌祈祷,不管这世界博览会如何,不管韩领袖有多缺钱,她只望三哥平安健康啊。
    三哥叫她别忧劳太过,她拿着镜子照自己,捏捏还算有肉的脸庞,再捏没有二两肉的胳膊。这一天天总闲不下来,又还长了点个头,明摆着是瘦了点。难道大晚上把自己吃撑吗?唉,算了算了,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学带点水果吃吃吧。
    把三哥的来信妥善收好,珍卿做起《摩登时代》第二部 的写作大纲。关于鬼手青兄弟的事,珍卿听蒋探长说过一些。
    珍卿觉得,欲把戏剧搬上舞台表演,主角不能完全是负面人物,该给窃贼赋予一点人性光芒。
    《摩登时代》第二部 大纲,暂时起草如下:
    一个寒风凄怆的傍晚,盐商方老板家的女佣方妈回来,见方家的后院墙边卧着个人,那人坐地上痛苦地叫人,方妈过去问,他说是被一辆车撞伤腿,怎么爬也爬不起来了,这方姐便进去叫老伴来,把这人送回他家里。
    一年之后。
    盐商方家富得流油,最近频频被江洋大盗光顾,家里银洋钞票、金银珠宝,一样一样地被人盗走。他请三四十个警察来,还是守不住一屋子宝贝。
    这个贼偷真是神了,警察别说照他的面儿,连东西怎么丢的都不晓得。然后巡捕房来了个神探,神神秘秘布置一番,说准备了天罗地网引那大盗入瓮。
    神探认为,警察连日严密把守方家,小偷若是外来之人,没道理一点蛛丝马迹没有。他便猜测此人必是内贼,如此这般侦查一番,发现新来方家的佣人阿宾可疑。
    神探便把佣人听差集中一处,他们暗暗搜查阿宾的宿舍。发现他宿舍下有可疑的地道,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设计抓他一个人赃俱获。
    但这阿宾功夫出神入化,能够飞檐走壁、穿墙越脊,警察稍不注意他就飞不见,又在方家放了一把火。经过一番惨烈的乱战,警察负伤十数人才抓住他。
    阿宾被捕时受了致命枪伤,眼见着要活不成了。他却完全无动衷,坦然地默默等死。神探问他功夫那么好,跳出墙便可溜之大吉,怎么耽搁许久才出来。
    大盗阿宾吐了一口血,难得跟神探说一句话:“方妈在火场被柜子砸中,若非为了救她。你们根本抓不住我,警察都是饭桶!”
    神探问方妈是他亲戚吗?大盗阿宾说不是。神探很感兴趣地追问。
    阿宾孤单漂流一生,从未试过与人倾诉什么,也许是到了弥留之际,对抓住他的探长忽生倾诉欲。
    他的家在一个宁静水乡,家中母亲早逝,父亲罗锁匠靠着祖传的制锁、配钥匙手艺,把儿子阿宾拉扯到半大。
    罗锁匠是出名的老实人,从不与人争嘴闹纠葛。
    一个寻常的下午,他出门给人配钥匙,晚上回来的却是一具死尸。断气的罗锁匠浑身透湿,他常年老实卑驯的脸上,布满血污水草泥沙。
    八岁的阿宾什么也不懂,他看父亲那么脏地睡着,想叫父亲洗过澡到床上睡,可他怎么叫也叫不醒,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人们的议论他听不懂,说镇南的船老大伍尊阎王,非说罗锁匠既会做锁又会配钥匙,偷配钥匙顺走了他家的两个银锭子。罗锁匠还没有下葬,伍尊阎罗把家翻个底儿朝天,没找到他丢的银锭便把罗家宅子霸占了。
    当阿宾几乎沦为乞儿时,有个传统杂技班子路过水乡,亲戚叫阿宾随杂技班子走,就算三饥两饱好赖能混点饭吃。
    罗阿宾年龄小、身材轻,师傅打磨他学柔身功、顶碗、走钢丝、舞狮子,自从进了杂技班子,不是在卖艺就是在学功夫。
    师傅们也没一点好性子,学徒们稍微躲懒练不好,就被师傅们往死里打,打坏了没钱治人就算废了。
    这种日子苦得没法说,阿宾以为苦日子看不到头,没想到原来能看到头。
    有一天,他们一个伙伴走钢丝,稍一分神脚底踩空,直接摔断脊梁成了废人。杂技班子把他扔到破庙里,由着那学徒自生自灭了。
    阿宾害怕得睡觉都在战栗,他不敢想废掉的同伴会如何,他怕自己哪天也是那般下场。他从此越发勤加练习,想着就算掉下来,也千万不要摔坏自己。他努力着成为顶梁柱时,杂技班子老板得病死了,阿宾再一次流落接头。
    他在街面上过了一阵狗都不如的日子,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偷,杂技班子也有变魔术的节目,讲究的手稳手快。他还有厉害的童子功,打小看过他爹的手艺,溜门撬锁学得也很快,他潜门入户几乎没被发现过。
    他偷一般人家的东西,能够十天半月糊口就好,可是他恨这盐商方家,恨不得偷得他倾家荡产。
    在方家做活的方妈和她老伴老佟,是阿宾漂泊江湖多年唯一的温暖,他往昔遇见的人,常当他是恶汉乞丐,他总是不停被人驱赶,不停地被人放狗咬。
    可是好人没有好报,方老板路遇土匪抢劫,他把老佟推出去挡刀,还说老佟弃主逃跑,不给方妈赔一点钱。他们看方妈成天哭,还想主意撵她出去。……
    公历四月末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国纽约的世博会展览中心
    陆浩云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他是康大的一位资深教授——汉诺普先生,他没事就来中国馆参观,热衷于跟中国馆的职员谈天。陆浩云英文讲得漂亮,并且素质教养很好,那位汉诺普教授,几乎将他视作莫逆之交。
    占地两千多亩的中国馆,主要由传统中式建筑群落组成,国民政府筹委会的钱,泰半都花在中国馆的建筑上。
    行走在牌楼、正宫、偏殿、庙宇、园林间,陆浩云恍然有身在中国古都皇城的感觉。遗憾的是,展馆只建成了一大半,国民政府的经费就停掉。听说韩领袖挪用不少经费,用于剿灭军阀与赤fěi之用。
    中国馆多达两千件的参赛展品,分别陈列在美术、教育、食品、矿物、农业、园艺、运输等九个不同内容的展厅中。
    陆浩云一路向展馆外走,各国展馆多已熄灯闭馆,他捏着手电筒照着四周,提防有什么危险情形发生。
    有洋人安保拿手电筒绕他,边向这边走边问“谁在那”,陆浩云心里觉得讨厌,还是大声地喊一声:“it's me,davis lou.”
    那安保“啊哈”了一声,轻松地走过来,笑着拍他肩膀,说中国人真是勤劳,几乎每天都是他最晚下班,安保说他听说中国商品已经获得几百种奖,问他是不是真的。
    陆浩云与他寒暄几句,客气地道了别,站在路过等黄色计程车过来。他想刚才那个安保说的话。确实如此啊,即便这次中国参展的全是民间商人,并且展馆展品漏洞百出,他们依然获了这么多奖。
    有一位商界老前辈说:“我辈今日得奖,空赖祖辈先人之余荫,非我今人之德能。”
    泱泱中华,不该在他们这一代彻底沉沦啊。陆浩云有真实的郁怒和虚幻的自豪感,可他今天心情其实不那么坏。
    终于等到一个计程车,那司机几难得不是种族主义者。司机热情洋溢地跟陆浩云搭话,问他是中国人吗?他答是,司机又问他从中国哪里来,答海宁。这司机更加激动,嚷着他老婆也在海宁出生,长大后才回来念中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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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 趁假期出门走动
    这天晚上回到中国城的寓所, 陆浩云心情轻快些,他走进公寓先检查邮箱,喜见里面有三封国内的信, 有两封是小妹写的,一封是妈妈写的。
    回到寓所脱下大衣, 他先把妈妈的信拆开, 是讲公司和家里的情况, 还有一些人情交际事, 问他收集博览会上化妆品没, 并嘱咐带方便携带之其他便利商品。
    他看完信重新塞好放起来,迫切打开小妹的信看。
    第一封信讲她参加义赈,说的是募钱和买布购粮之事, 他疲惫的脸上疲意顿消,调整好坐姿把灯移近些。他看着看着,脸上现出温柔好玩的笑来, 她在信尾还说请西洋神保佑他, 可怎么看怎么觉得阴阳怪气。这个坏丫头, 对西洋神一点不虔诚恭敬,倒不怕得罪了西洋神, 就真的不保佑他。
    陆浩云笑得嘴合不拢, 忍不住又把信看一遍,心里软绵甜蜜的情感漫上来, 觉得她真是无与伦比的可爱。
    陆浩云把信看了两遍, 终于郑重地收起来, 又接着拿起第二封信。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 竟从信封倒出一片干黄的蒿草。他捏起蒿草梗, 放在鼻下轻轻嗅闻, 还有鲜明的蒿草涩气,忽然忆起小时候在江平吃过的奇怪的蒿草粑粑。
    他心间涌上一股清泉,这既是故乡的气息,自然也是小妹的味道。他闻着特别的味道,仿佛看见小妹拿着剪子,小心剪下一片小小蒿叶的情景。
    他把那片干叶托在手心,轻轻念了一声:“小吝啬鬼!”竟然只传来这小小一片,想起她说要俭省用度,约莫是怕信件超重吧。
    三哥:
    见字如面。
    有一意外之事,告兄以知,使兄在异乡增欢娱。
    年初所写《黟山轿妇》诸画,业已完成四幅油画,三幅由慕先生江南携之南下粤州,一幅被李师父松溪索走(雪天抬轿上山一幅)。李松溪师父在新都应天,广会昔日亲朋契旧。某一日,李师父之友原先生、毛先生,同办“原诗毛画展览”,李师父将妹之《黟山轿妇》送展,忝列前辈雅堂之上,颇得宾客称颂。
    宾内有一位甄先生嘉廉,系韩领袖夫人之胞弟,携妻同观“原诗毛画展览”。甄先生贤伉俪二人,对妹之《黟山轿妇》惊瞥错爱,将妹拙作引为上佳,使之更登大雅之堂,置于国父遗孀田夫人所办之妇幼局正堂 ,供来往宾客观览评论。妹在新都无意间略逞薄名,娟娟阿姊催促妹多作画,许诺异日出资助我办展。
    最可喜者,甄嘉廉夫人颇为热衷慈善,观余描摹之黟山轿妇辛苦勤劳情状,联合妇联会、妇救会、儿童教育基金会等慈善救济组织,近与商界巨擘提出建议,拟于黟山市建设工艺品厂,专做扣花、补花、床单、桌布、手串等精巧手工品。闻西洋、东洋、南洋之人,颇爱中国之传统手工艺品。
    利民之举虽尚在筹措,还未竞功于当地,若果能在黟山建成工厂,可望为黟山贫家解决温饱,实为可传颂后世之大功德。
    妹听闻此事甚感荣幸,近半月间求助亲友师长,纠合新旧同窗友辈,到处收集手工艺样本。以期集合众人之智慧,助应天之各界慈善家速在黟山建厂。
    为试验手工样本之成品,妹与胖妈、袁妈、秦姨依照图样,仿制精巧趣味之手工品,制成礼送海宁之近亲友,颇得幼少中老各年龄妇女欢心,故使妹信心大增矣。
    妹因想如此手工技巧,何不授于基青会扫盲夜校之女工?因此周末召众女友在家大研习,沉醉有益进步之事业,不觉身体之辛劳,而感精神之爽悦……
    陆浩云又看得欣喜而笑。小妹的思想行动,总朝着积极阳光的方向,让人读着她的书信,也觉得精神健康、情绪轻快。
    知道有人惦记你爱着你,下意识更愿意爱惜自己。陆浩云把自己洗涮干净,也懒得再处理那些文牍,直接躺到床上睡起来。迷蒙睡去之前,想明日该去各国瞧一瞧,看有没有什么新异的手工品,带回去叫小妹帮助那些女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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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下旬的时候,珍卿结束期中考试,考试后的假期跟法定节日一块,让她恰巧有了四天假期。
    谢董事长这两年为救楚州灾患,付出了不间断的努力,做出了有目共睹的成绩,应天政府要给谢董事长颁个奖,便把珍卿和元礼兄妹三个也带上。
    师父师娘已经回禹州去,娟娟姐第四个孩子差不多要生。珍卿正好去探望娟娟姐,
    珍卿在火车上画画,是两幅关于花的——《莲花》和《玫瑰》,现在处在上色的阶段,两幅画轮换着上颜色,时间充分利起来。元礼抱着她的画儿看,虽然上色还没完成,但那种鲜活生动之感已经跃然纸上,花好像在画上活了起来,仿佛能与人传情达意似的。
    元礼问珍卿怎么做到的,珍卿觉得很不好答。以前啊,她当画画是能挣钱的营生,就特别爱钻研会总结。自从跟了慕江南先生,习惯不停地写生画画,技巧不知不觉间迈向纯熟,慕先生又教她注重主观的感受和趣向。
    慕先生说她的画自成风格,不单单是技巧的缘故,跟个人的感受和趣向有关。
    珍卿跟元礼没法说得太抽象,就说首先要有长期认真的观察,但仅仅认真观察还不够,必须通过长久的素描训练。她给元礼讲海宁艺大绘画系,自从由慕江南先生接管,他就要求所有的绘画系学生,都需至少两年的基础素描训练和长期的默写训练。
    经过长期有针对性的训练,对画面的感受力和记忆力就会变强,对绘画对象的把握也更精准,当画者能把精准的感受注入画中,观者当然也能感受到。
    说着见火车快到站了。珍卿赶紧收拾颜料画具,娇娇小可爱帮着她收拾。
    到达应天的第二日,应天政府在行政院礼堂,举行了隆重的楚州救灾与灾后重建功臣嘉奖会。坐在前排等待授奖的,有一些楚州当地的官绅,还有中西义赈会和红十字会的人员。
    传说中的韩大领袖并没参加,听说坐飞机往前线督战去了。是韩领袖的妻子韩夫人,在行政院长祈先生的协助下主持的。
    韩夫人先发表了一个讲演,赞美楚州官员尽忠职守,无私奉献,不负韩领袖殷殷重托,不愧为党国之英雄楷模。又赞美民间的慈善救济力量,在灾民的翘盼中奔赴灾区,热情忠心于义赈事业,使无数灾民免为饿殍……
    总的来说,珍卿觉得授将仪式简约肃穆,韩夫人声情并茂的演讲,确实打动不少与会人士。但珍卿自己感觉,韩夫人此番的深情演讲,并不比去年慈善拍卖会谢董事长的演讲让她感动。
    韩夫人演讲完之后,行政院长祈先生又演讲。因此人是便宜舅舅云希宜的靠山,珍卿特意留心他的表现,距离太远看不清相貌,但感觉这祈先生声音清亮,讲话也是文质彬彬的,没感觉此人性格有多凶狂。
    不过,看人还是不能看表面呐。
    两个大佬讲演结束,马上进入上台授将的环节。颁奖就完全是韩夫人的主场。那行政院长祈先生,就像个使唤丫头似的在一旁,帮忙端端盘子递递东西,还要露出得体适宜的微笑。
    义赈会的龚老先生,跟谢董事长一样获奖,但他因年老多病没有亲自来,由他的二儿子龚植英代领。珍卿跟龚植英论的平辈,平常就叫他植英哥。
    轮到植英哥代父领奖时,他的儿子小伦手都拍红了,珍卿和仲礼也帮着起劲地拍。
    再给谢董事长授奖时,珍卿他们没敢乱喊,和小伦他们一样使劲地拍掌支持她。
    很有气氛的颁奖环节结束,大家就举着酒杯吃喝说话了。
    那位韩夫人气度优雅,谈吐不俗,她在人群中八面玲珑,谈笑晏晏,看来是韩领袖的贤内助。珍卿作为家属和观众,没有近距离接触她,但看得出是个厉害女人。
    娟娟姐的丈夫韩容亭,特意过来跟谢董事长闲叙,很亲热地跟珍卿说,娟娟姐在家盼着她去,房间衣裳全都备齐了,又跟谢董事长说既来海宁,就不必再住什么宾馆,大家尽可住到他的寒舍,说他父母最喜欢热闹,一下去这么多人必定高兴之极。
    谢董事长做人自有分寸,晓得这位财政部的韩次长,邀请他们全家不过客套之辞,真正是要请小妹去住。便说接交亲友故旧事情冗杂,不好扰了韩姐夫的两位高堂。改日专程拜访二老方显恭敬。韩姐夫当然情商高,说的话既亲切又热闹。末了韩姐夫叫珍卿回去收下东西,晚些时候派车过去接她。
    在回宾馆的车上,仲礼掂量谢董事长的奖杯,问它是不是纯金的,谢董事长说:“不管是不是真金,你晓得它是做好事得的奖就是了。”
    珍卿说了一句:“龚老先生真是人杰,他说病就病了。”谢董事长笑笑没说话。
    其实,去年夏秋的楚州洪灾、寒灾,灾民大多靠民间组织救济,应天政府没拨付多少经费。那些授奖的楚州当地官员绅,给他们的颁奖词也是功过其实。真正奔走在救灾前线的,许多人并未走到颁奖台。可在应天没办法乱说话,只能乖乖地接受一个奖杯的封口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