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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科举奋斗日常 第146节
    早食后,二人从行礼里抽了些京城带过来的礼物,又从江南街买了些东西,才上了程家的们,陈延有程瑞的手书、还有他给的小信物,无须通传等待,就进了门。
    很巧,这个年,程瑞没出去,两边就碰上了,初见稍有一些陌生,但几句话后,这样的感觉很快被扫除。
    茵茵也趁机向程瑞的妻子问起了江南这边的服饰风尚,一开始,程夫人以为茵茵是对这儿的妆面、服饰感兴趣,后来她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因为茵茵问得太细了。
    引得一边的程瑞也抬起了头,因为他跑商,也做绸缎、宝石的生意,对这些还颇为敏感。
    闲谈着闲谈着,就到生意上去了,茵茵晓得经常那边的许多善款,都这夫君这位同窗给的,也并不遮掩什么,明了地说了她同秀秀在京城开‘会所’的事情。
    解释了一下会所,程瑞立刻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做什么,作为一个真正的、成功有见地的商人,程瑞马上说:“这大有可为!”
    他一脸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生意。
    这桌上的人,就没有一个迂腐的,当初略有些陷在教条里的嫣儿表妹,在生意做多了后,也豪爽了起来,笑着问:“看来表哥又有点子了。”
    “我家夫君惯爱胡言乱语,茵茵姑娘可别介意。”
    “不会!”姜茵茵很好奇,“我也想听听程掌柜的建议,毕竟,他才是真正的生意人。”
    程瑞就是建议姜茵茵都要搞各地服装了,何必只局限于江南之风?江南之风和京城风尚还是有些相似的,不若把更边一点、各色服饰都加上。
    “但这,也只是尝个新鲜。”走南闯北的人心里清楚,京城人,是有傲骨在的。
    也许那边的女子会好奇一下各地风尚,好奇江南婉约、塞北豪情,但这样的套路,可一不可二。
    且许多女子,不会把这一身传出去,纯自己过过瘾。
    “我倒有个小建议。”程瑞说的头头是道,姜茵茵感觉这应该不是小建议,忙催他说:“我正洗耳恭听呢!程掌柜说得极有道理!”
    程瑞的建议则是让姜茵茵和陈秀秀多网罗一些妆娘,“江南这边的画舫、还有一些戏楼里,不乏有妙手之辈,你可以让她们研究研究与书中高洁女子相合之妆貌。”
    例如现下十分流行的话本子里正面的角色、或者是先前某位有名的诗人、竟价上妆,再或者让人研究冠以四季、春时、节日这些祥瑞名头的特色妆容。
    新鲜又好玩,好看的话,也能带出去,“方好引领风尚。”
    他只寥寥几句话,句句在点上,姜茵茵怕自己忘记某些细节,连忙推了一下陈延,让他记住。
    陈延望着自己这个朋友,心想,他去经商不是盖的,是真的啊,有两把刷子。
    当日,陈延在程家听程瑞畅谈生意经,神采飞扬,顺路看了看好友的一儿一女,俩孩子一大一小,都是可爱的时候,让茵茵回家的时候还多了几分惆怅。
    “怎了?不舍得了?”
    “也没有。”姜茵茵行在青石砖组成的小路上,看着屋檐边的雪,拢了拢长毛披肩,“在想,我们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陈延:“以后在想。”现在,还早了些,再等等把,小姑娘年纪长些,身体也会好一些。
    有了帮衬的人,茵茵在江南的采购之路平顺了很多,陈延也很珍惜这五十来日的时光,主持和同亲朋好友们的餐宴,又开始筹备即将到来的新年。
    然后他就发现,快过年这段时间,家里来送礼的人好多,但人家并不进来,只放在院门边,有时是一些鸡蛋、有时是一些菜,半只鸡。
    陈延刚收到时,十分惊讶,想把送东西的人找出来,然后还回去,不过爷奶对此看得平常,制止了他的行为。
    陈延有些疑惑,老陈头睡在躺椅上,有些自豪地讲述起了和这些‘小礼品’有关的前因后果。
    那年,也是一个雪天,门口忽然有人放东西,虽不贵重,老陈家也不敢贪,家中有些见识,不缺银子,极爱惜陈延的为官的官声,多方打听,总算找到了送东西的人。
    但打听完后,这东西却还不回去了,盖因他们都是京郊的一些农民赠送的,先前,京城向外推行人肥种田,江南也有许多百姓受益。
    有余粮、有余钱,知晓这法子是江南人陈延想出来的,他家又在府城这边,大家就趁着年关,送了点菜。
    老陈头现在还记得那些人说的话:也不值几个银子,就是想送给青天大老爷。
    那些人赞叹的目光,让老陈头极度快乐,与有荣焉。
    陈延听完,微微一怔。
    没再说什么,把东西拿回了家里。
    将至腊月三十,江南路边也染上了一片红,红灯笼、红绸缎,到处是敲锣打鼓的商家,有的会做生意的,甚至在门口请舞狮队,陈延带着茵茵穿梭在街道口,后者一脸好奇看着这路上的一切,嘴里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怪不得我爹说,江南富比京城。”姜茵茵感慨,“这里真的太美了。”
    “江南之景最震撼的,应当是元宵后的夜航船……”那时候,灿烂的焰火能照亮半片天空,丝竹之声悦耳,不过,“我们应该待不到那时候了。”
    五十日,半数在路上,半数在家中,时如流水,片刻不停。
    那时候,他和茵茵应该已经坐上往江南去的航船,等着朝廷开工上值,然后在户部小范围进行数字、运算的推广了。
    “欸,那只能等你将来和我爹一样,外放到江南做官……”姜茵茵叹了口气,“才能和我一起看夜游船的场景了。”
    她畅想着将来的浪漫,陈延摇头,“恐怕不行,外放不至本府,将来就算外放,我也应该去北边或者西边,最近也是至淮浙,不可能是江南的。”
    “不过,再等一等就好了。”万千灯火,人群攘攘之中,陈延拉住姜茵茵的手,“再等上三十年,我辞官还乡,我们在江南,年年可看夜游船。”
    那是梦中白头偕□□度此生的浪漫时光,姜茵茵忍不住红了脸,摇晃着他的手臂,“不想那么远的事情啦!我们还是提着烤鸭,快回去吧!爹娘都在等我们呢!”
    今日是大年夜,就算家里是买吃食的,这样的时节,人们还是忍不住会去外头买点小吃啥的,毕竟,家花不如野花香嘛~
    缓缓走至京郊的宅院,附近许多连着的宅子都亮着灯,在江南耕耘了数年,陈家已经有许多族人在这儿落了户,空气里飘荡着美食的香气。
    陈延在烛火和炭盆中随家人一起守岁。
    他目光一路扫过——
    爹娘、大伯、伯娘,堂兄陈安一家,祖父、祖母,几个姐姐都不在,三叔也不在,但多了侄子、侄女,多了自己身侧的娘子。
    他在恍惚中想,人生真如此,有时聚散,有时别离。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世上最让人叹惋的,从不是生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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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别宴
    ◎因鱼而起◎
    正月初一新年到, 抱过家里几个小孩子,陈延已经开始同亲友告别了。
    李银花也着手为儿子准备起了江南特产和礼物。
    堂兄有些伤感,拉着陈延的手, “书院休沐,我方才闲下来, 你就要回去了……”
    “我们兄弟还未曾好好坐下来谈过。”陈安很是失望。
    陈延拍拍堂兄的肩膀, 昔日, 他羡慕哥哥和他吃一样的饭, 却长得极高, 如今二人已肩相抵了,“我现已调职户部,以后假期会比往日更多, 等下次年假,还有时间呢。”
    “况且大哥如今已中举人,来日或去京城考进士, 你我二人还可畅游京城。”
    这是畅想中的美好未来, 但陈安知道, 很难啦。
    中举,已废尽他大部分心力, 他望着眼前的兄弟, 虽然自己已经过得很好,但人到中年, 还是会有些羡慕呢。
    “好, 将来你等我。”
    聊了一会儿关于书院的话题之后, 陈延又想到还没和祖父告别, 不免说起了他:“祖父近来怎么样?总感觉他比以前瘦了好多。”
    提起祖父, 陈安面上有些惆怅, 他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也知道,祖父年纪大了。”
    老陈头的瘦,并不是突然开始的,而是慢慢变成这样的,毕竟,他如今已六十有九,在这个时代,是不折不扣的长寿老人了。
    “去年就开始瘦,不过爷爷的精神一直都不错的。”陈安说:“去年秋季的时候有些咳嗽,病了一阵,托思然兄找了仁安堂的大夫过来看了看……”
    “大夫怎么说?”这不像是很好的样子,陈延的面色有些沉重。
    “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说年轻的时候干了许多重活,根子没太好,让好好养着。”那段时间,陈安也经常从书院回来,“你也晓得,爷爷那会儿喜欢去钓鱼,他病了,我们就不许他去,让他好好在家里待着。”
    奶奶也帮着一起管束他,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才发现,一直不出门爷爷的精神变得更不好,像是脱水的花一样,急速枯萎了。
    后面大家就不太敢管了,趁着天气暖和,常让人和老陈头一起去钓鱼、喝茶,但歇了半口气,到底是不如从前了。
    缠缠绵绵喝了许久的汤药,大夫也时常上门,“直到收到你要回家的信……”
    那才叫真正的久旱逢甘霖,枯瘦的老头子,精神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所以,陈延才能见到如此精神矍铄的爷爷。
    听罢,他的心情很复杂,“大哥……”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爷爷说自己要返京的事。
    纵能在陛下面前朗声、意气风发,也难在长辈前淡说离别。
    陈安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可:“你不必说,爷爷应该也知道了。”老陈头最是精明了。
    陈延心下哑然。
    果然,后面他带着茵茵去同爷奶道别的时候,爷奶在库内烤火,见他二人前来,什么也没说,只握住他们的手,叫他们保重身体。
    又说:“这会儿天这么冷,你们在船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吹着……”
    “爷爷奶奶可安心,天凉我会和相公一起在船舱里,照顾好他的。”茵茵笑着宽慰爷爷奶奶。
    奶奶也笑呵呵的,慈爱的拉着茵茵的手,朝着陈延嗔道:“他哪里要担心,是要叫延小子好好照料你才是。”
    两位老人家面上都开心,陈延也不想让自己的辛酸露出,笑着应:“我会的,我会照看好茵茵,您二位在这儿也要照料好自己。”
    “嘁。”爷爷发出了个气声,“我还是那句话,在外好好干,不要记挂我们这些老骨头。”只要想到康哥儿是个这样受人爱戴的青天大老爷,老陈头就是死也瞑目。
    不愿意让孙儿回来这短短几天还带着不开心走,老陈头很快转移了话题,问:“你们何时上船?可有了具体的时间?”
    官船正月六日开,陈延和姜茵茵便是那时随船去往京城,老陈头算了算,还剩几天呢,目光一转,看见了放在屋边的网,老陈头想起了许多年前,孙子孙女还小,家里条件不算太好,他会和儿子一起去溪边捕鱼的时日。
    那时候,小小一条鱼,无论是煎烤煮,端上桌,对于陈家人来说,都是一段开荤的美妙时光,康哥儿也极爱喝鱼汤。
    于是,老陈头便提议,正月初四的时候,家里摆一桌小酒,算是提前为陈延送别,那日酒宴,他会亲自从河里网鱼上来,做一盆大鱼汤。
    又对茵茵说:“康哥儿他小时候可爱吃鱼了!”
    陈延听他要去网鱼,立刻说:“爷爷,现在外边的雪还么全化,河边路滑……网鱼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要喝鱼汤,在路边买上两条就可以了。”
    “买的和自己抓的怎么能一样?”老陈头摇头,一副你不懂的样子,他逞强一下,一时想表达心意,二也是想告诉孙儿,自己还能动、能干呢,“再说了,网鱼又不累,一撒一收而已,你要是担心,那日你陪我一起去。”
    晚辈总是拗不过长辈的,陈延只得答应了和爷爷初四一起去网鱼,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茵茵拉着陈延的手说自己也要去。
    “我只叉过鱼,还没有用过鱼网呢!”
    引得陈延一时间脑子里幻想了一下爷爷看见茵茵用铁叉叉鱼的样子,恐怕会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