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零没好意思说自己。
    完了。
    假道士听到对方说完“活人”这个词以后，就再也听不进去其他地话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慌乱而惊恐地想着——
    对方这“妖怪”说的是“活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即将成为一个死人了？
    不仅如此。
    他看着对方看了着远处那个正在收摊的地瓜摊，没什么表情中的眸子上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
    “而且，”对方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了一句，声音听起来比刚刚还要恐怖，“因为你……”
    “烤地瓜摊，被吓跑了。”
    假道士被林天零盯地心里更发毛了。
    他看着对方那有些发红的眼睛，感受着自己身边这压抑而又恐怖的气场，腿一软，竟然有些站不稳了。
    他只是看着这几个人好欺负想赚一笔而已，没想到今天居然阴沟里翻船，真的要交代在了这里。
    假道士无比后悔地忏悔着。
    甚至在一边吃瓜的刘文静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地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纠结着要不要劝人冷静一些，不要通过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以免酿成人间惨案。
    在这沉默而又恐怖的威压之中，林天零冷着脸拿出了手机。
    “您好，抓到了cbd商圈有假道士行骗，强买强卖，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还涉嫌诈骗……”对方精准地说着案件经过以及法律法规，甚至连假道士判几年都贴心地想好了。
    “以上均为事实，至于名字和身份证号……”
    众人正听地津津有味，然后就看到对方拿着手机的手微微紧了紧，眼神落在了广场大屏上轮番滚动的林天零帅照上，沉默了一下，眼神复杂，缓缓开口说了一句——
    “称呼我热心群众就行。”
    快吓尿了的假道士：？？
    没想到剧情会如此发展的刘文静：？？？
    *******
    假道士作为惯犯被带走后，刘文静协助去录了笔录，再次回到cbd广场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经历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她本以为无法当面道谢，没想到那个男生居然还在当时的角落里站着。
    甚至连站姿都没怎么改变。
    周围落着几只胆子大的不知名的鸟类，小心翼翼地啄着偶尔路过的行人落下的食物残渣，男生垂头，认真地看着这些鸟类，带着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冬天的阳光并没有洒在男生身上，但整个画面看起来温柔又美好。
    想到之前对男生的误解，刘文静笑笑，没怎么犹豫，带着从警局回来的路上买的烤红薯走了过去。
    “脆皮鸽子，烤鸽子，爆炒鸽子，五香鸽子，红焖鸽子，鸽子炖汤……”林天零盯着几只鸽子，脑海里默默循环着鸽子的一百种吃法。
    浓郁的红薯香气再次把他包围。
    “谢谢，”他看到对面的女生笑笑，把红薯递了过来，“回来路上买的。”
    “没事，”林天零接过红薯，感觉有些受之有愧，“也没帮多大忙。”
    最开始还是被红薯味道勾过去的。
    想到这，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只依旧趴在对方身上的鬼，表情若有所思。
    刚刚的事情，让林天零猜测这只鬼跟自己闻到的红薯香气有关。
    林天零垂了垂眼，再次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女生肩膀上的那只鬼。
    那鬼比之前看到的时候体积更大了。
    “我最近实在是比较倒霉，已经很谢谢了……”对面的女生正礼貌道谢，林天零却神色一怔。
    除了女生的道谢，他还听到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
    “你再多物色几个人，”这声音尖细不知道在跟谁说话，“这小姑娘气运都吸完了。”
    听到这话，林天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鬼，微微皱眉。
    他拿着红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害人鬼。
    在口罩下，林天零有些愉快地笑了。
    “你不吃吗？”看着对方像是在发呆，刘文静没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拿着口罩。”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说的似乎有些唐突，但她实在好奇对方摘下口罩的样子。
    买烤红薯感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因无他，对方不论是声音还是气质，说话的语音习惯，亦或是露出来的眼睛和鼻梁都太像林天零了。
    她在从警局回来的路上就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大开脑洞，脑补豪门娱乐圈剧情，开始怀疑林天零是不是诈死，但又觉得作为十年老粉，对林天零如果身手这么好，粉丝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的林天零笑容凝固了。
    “对不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刘文静生怕对方误会，大大方方地解释着，“就是感觉你跟我偶像林天零长得真像，突然有点好奇。”
    “不方便也没事的。”
    惨遭自己粉丝痛击的林天零：……
    他沉默了一下，为了不吓着粉丝或者造成社会新闻，牙齿轻轻咬住口罩，然后缓缓张口，在粉丝面前，努力维持着偶像包袱，优雅地张开了嘴，轻轻地咬了一口烤红薯。
    没摘口罩。
    因为口罩直接从中间裂开了。
    假道士那声“呔！妖怪！”不合时宜地在刘文静脑海中回荡着，竟莫名的贴切。
    刘文静目瞪口呆：……打扰了，告辞。
    ******
    “放开我！”商场旁边的巷子里，林天零一手捧着烤红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夹着刚刚从女生身上薅下来的鬼，表情中带着探究。
    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鬼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对着林天零呲了呲牙，出言威胁着：“我是霉鬼，沾上我，这几日你必日日倒霉。”
    “然后不出一周，必定意外而亡。”
    毕竟是第一次见鬼，对方又长的奇丑无比，那鬼脸突然凑近，跟自己说话时，林天零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他垂了垂眼，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始发挥自己的演技。
    “是么。”林天零压着心中的恐惧，表面一片淡定地回答着，趁着对方不注意，那只拿着鬼的手向远处挪了挪。
    听到林天零这话，霉鬼目光顿时凶狠了起来。
    侮辱，妥妥地侮辱。
    霉鬼哪里受得了这气，像是红薯精般的身子开始变大，身上开始溢出来泛着黑色的血，脸变得狰狞起来，直直地冲着林天零飘过来，尖细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既然不听话，那你就去死吧！”
    鬼周围带着不详黑气的风，像是刀子一样切割着林天零的皮肤，不断地挤压着，像是要挤压出来什么。
    林天零面不改色地站在散着黑气的狂风中间，像个没事人一样，可这带着黑气的风却丝毫不罢休，竟是加大了力度，四周的气压骤然增大，像是要把林天零挤压在一个空间里，再活活碾死。
    因为没有触觉，身子又过于“硬朗”，林天零站的很稳，甚至看起来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但是他手上的红薯却没这么好的运气。
    烤红薯已经凉透了，甚至因为挤压变成了一坨，糊在了林天零手上。
    看着还没吃几口的烤红薯，林天零的脸色终于变了。
    “我的烤红薯。”林天零眉毛皱了皱。
    这红薯，他只咬了一口，猜想也还没来得及验证，就被面前的这只鬼浪费了。
    林天零眯了眯眼，忍着见鬼的恶心感，一把抓住刚刚从他手中挣脱的鬼，动作稳准狠，甚至这霉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林天零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鬼，眼睛中隐隐流动着不易察觉的暗红色的光。
    “你抓住了我，也没法把我怎么样，”霉鬼阴测测地笑着，“我不好过，你们也永远别好过。”
    “而你，”那鬼的声音阴冷地像是淬了毒，“一旦沾上了我，就会一直倒霉下去，永远都逃不掉。”
    那霉鬼狞笑着，越说越近，甚至整个鬼都要贴在林天零面前。
    林天零那一直云淡风清的镇定表情终于露出了裂痕，头向后仰了仰，轻轻吸了一口气。
    “那些道士的符咒弄不死我们，”那鬼继续说着，用那双带着阴冷和霉运的眼睛有些得意地看着林天零，那张鬼脸上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瘆人的微笑，“还不好吃好喝供奉着我，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少吸一点你的气运……”
    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吸溜”一声后，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痛，像是身体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一般。
    霉鬼在这种阴气抽取的速度下毫无反手之力，一边咬着牙忍着痛，心下大惊。
    这究竟……是什么的厉害法术？
    这痛锥心刺骨，他几乎要痛晕过去。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阴气在被一点点地撕扯消失，即将魂飞魄散。
    就在他痛不欲生，即将魂飞魄散之际，不知为什么，模模糊糊听到了对面林天零的心声。
    “原来如此。”
    “唔，果然是烤红薯味的。”
    ********
    另一边，缭绕的黑雾中，一个带着通天煞气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眼睛里流动着充满诡异符文的蓝色光芒，淡淡地笑了。
    “有地方出现了短暂的不明强烈阴气波动。”有人神情严肃地说道。
    那人看着林天零所在方位出现的光芒，笑容慢慢消失，眉毛皱了皱，严肃的表情像是带着万年寒冰。
    那人开口，语气冷淡，带着万年寒气，说出的话也让人不寒而栗——
    “是他。”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