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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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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茜安早上起得晚了,坐起来的时候头昏沉沉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昨天......昨天索斯回来了吗?
    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只闪过了些许模糊的画面,她甩甩头,穿好衣服下了楼。
    餐桌前坐着一个男人,正在阅读报纸,卡茜安以为那是索斯,于是随口问道:“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人闻声抬起头看向她,卡茜安看见他的脸,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和慌乱,接着她又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迟疑道:“......索斯?”
    “怎么了。”男人自然地回答道。
    卡茜安松了口气,坐到了他的面前,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咬了一口,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我刚才差点不敢认你,还以为是另一个跟你很像的人,总感觉有些陌生。”
    “是吗。”索斯看起来对她说的话不感兴趣。
    “你今天不需要去工作吗?”
    索斯皱了皱眉,随即道:“不去了。”
    “不去了?”卡茜安表示疑惑。
    “不想去了。”索斯说道。
    “可是你昨天还回来的那么晚?今天就不去了?”
    “嗯。”
    嗯?卡茜安感觉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她安静地吃完了早餐,索斯今天异常沉默,换做以前他可不会这么老实地坐在桌子旁边。
    卡茜安暗暗想到,他不会是转性了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花店的大门刚打开,陆续就有客人进来了。卡茜安收拾着鲜花,将紫色的绣球花放到大门口供路人拿取。当然,这也是一种揽客的手段。
    进来看花的客人不一定会买,卡茜安一边给盆栽浇水一边用剪子修剪掉无用的枝叶,有人需要结账她就放下手里的工具回到柜台后面,细心地为客人包扎好花束。
    中午的时候顾客明显变多了,有些客人会拉着她询问,有些客人则等着她结账,卡茜安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多等,难免有些忙不过来,就在这种时候索斯从楼上走了下来,自觉地走到柜台后面,对着拿着黄玫瑰的客人说道:“10枚铜币。”
    那个客人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拿出钱包结账。
    卡茜安看着他,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对每一种花和价格都很熟悉,甚至在客人犹豫不决的时候还能推荐一二,卡茜安等花店里的客人们都走了,就开门见山地对他说:“你不是索斯。你到底是谁?”
    面前的“索斯”有些疑惑,似乎不明白自己哪里漏了馅。
    “索斯是个对鲜花一窍不通的笨蛋,你冒充他之前就没有详细调查过吗?”
    被这样直白地揭穿,他也不显得慌张,“好吧,我确实不是索斯。”毕竟他并没有真的想要扮演自己的弟弟,“我是索斯的哥哥,塞西,很高兴见到你,卡茜安。”他绅士地行了一个礼,反倒让面前的女人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用索斯的身份能够更好地照顾你,我害怕自己会让你感到不安和痛苦。”
    卡茜安内心觉得古怪,但是听到他的名字后她确实感到了隐隐的头疼,连带着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还请原谅我的失礼。”塞西再一次道歉,“对了,这是我带来的礼物,还请你务必收下。”他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礼盒,打开后一条紫水晶项链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天鹅绒上。
    卡茜安连忙拒绝:“不,这太贵重了.....  ”
    “它本来就是你的。”塞西不容拒绝地将项链系在她的颈上,然后退开一步,打量了一会儿道:“很适合你,很漂亮。”
    卡茜安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羞涩,她不自觉地抚摸着颈间的项链,又为塞西刚才略显逾矩的行为感到不安,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见那张跟索斯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毕竟是好意。”卡茜安心想,他可是索斯的哥哥啊。
    而且他的态度实在诚恳,让人生不出气来,于是卡茜安只能将满腔的疑虑咽进腹中,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距离。
    她态度冷淡,却不影响塞西对她展现出来的兴趣。他巧妙地与她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既能让她一直感受他的存在,又不至于令她因此感到厌烦。
    卡茜安觉得这个男人很粘人。
    与他绅士英俊的外表不同,塞西有时候像极了寻求主人关注的猫咪,总要时不时在她的眼前晃一下,引起她的注意。比如他会说找不到某样东西,然后卡茜安就会在各种隐秘的角落里发现它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掉进去的。她有理由怀疑是他藏起来的。
    卡茜安感觉很不好,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奇怪了,她从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索斯回来过。可是索斯不知道去了哪里,竟然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也不传个消息,问塞西,他居然也不清楚。卡茜安魂不守舍的,又是担忧又是气恼,一想到这个家里只有她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就不自在极了,索性将花店一关,跑去了裁缝玛娜的家里。
    玛娜是一个鼻子尖尖的姑娘,她那一头褐色的头发蓬松地卷曲着,看起来总是乱糟糟的,身上时常挂着碎布条,她的声音洪亮,性格直率,看起来大大咧咧,手艺却是极好的,做针线活又快针脚又细密,大家都很喜欢她,卡茜安也不例外。此刻她就坐在玛娜的店里,皱着脸向她诉说家里不请自来的那个男人有多么奇怪。
    “你是说他长得跟你的丈夫一模一样吗?”玛娜惊讶地睁大了褐色的眼睛,踩缝纫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你是怎么分清楚他是谁的呢?”
    “虽然长相是一样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相同。”卡茜安想了一会儿,“索斯有点傻愣愣的,可他......总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很少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店里,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好几次我都看见他在偷偷地打量我。”
    卡茜安越说越害怕,“索斯从没有跟我提起过他有一个哥哥,对了,从他出现开始索斯就消失不见了,你说他会不会......”
    “天哪!”玛娜惊呼道,“索斯不见了?那你应该早一点来我这里的!可怜的孩子,指不定那个男人想要对你做什么呢!你就住在我这里,等你的丈夫回来你再回去吧!”
    “谢谢你玛娜!”卡茜安感激地抱住她。
    为了报答玛娜,卡茜安主动承担起了打扫和煮饭的任务。就在她买菜回来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女孩,她倒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要不是卡茜安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也不会发现她。她用尽全力将她背起来,送到医馆,替她垫付了医药费。医生说她伤得很重,不一定能活下来,卡茜安心存怜悯,希望医生可以尽全力救治她。
    垫付完医药费,卡茜安的身上就没有什么钱了,她做完饭后跟玛娜说了一声,回到家里拿钱。她租的这个房子一楼是花店,二楼是卧室和厨房,她本来还担心遇到塞西怎么办,却没想到二楼空荡荡的,塞西不在家里。这让她松了口气,拿完钱后她又去屋后的花圃转了一圈,本以为多少有需要照顾的地方,没想到她连一颗杂草都没有看见,土地不仅湿润,还有明显被翻过的迹象,她的花每一株都很有精神,这显然是塞西的功劳。
    这让卡茜安心情复杂了起来,在她看来有耐心侍弄花草的人一般都坏不到哪里去,她是否将塞西想得太过邪恶了呢?可一个陌生的男人确实令她心生恐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警惕,但......她得为自己的安全负责,所以哪怕要误会对方,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卡茜安心中的负罪感消失了。她突然又想到,这里明明是自己租下的房子,为什么陌生人进入到这里的时候,离开的却是她呢?为什么她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自己逃跑,而不是将那个男人赶出去?就因为他长了一张和索斯一模一样的脸?可是索斯......真的是她的丈夫吗?
    这个问题再一次毫无缘由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卡茜安的记忆有缺失,所以她总觉得自己的大脑混沌,再加上她之前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什么人同她说话,她的反应就变得越发迟钝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靠自己的能力开了一家店,每天都要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她迅速地从外界汲取知识,她感觉自己仿佛生锈了的大脑像涂了润滑油一样飞快地转了起来。诚然,她承认自己与索斯或许有着很长的一起生活的经历,索斯很像她的丈夫,但是这段关系没有目击者,他们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身边的人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两个,谁来证明这段关系确实存在呢?
    玛娜也曾经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过,但是他们没有去过教堂,没有在神父的面前宣誓,后来那个男人希望玛娜将裁缝店关掉跟他一起去他的老家生活,玛娜拒绝了,她从不承认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当卡茜安听见这个故事的时候,她的大脑就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一下子通透了。她是因为大脑中的那些记忆才相信了索斯对她说的话,可......一起生活就一定是夫妻吗?她有什么必要将索斯当作丈夫吗?就算是丈夫,她就一定要依附于他、对他言听计从吗?
    玛娜教会了她许多,也让她看见了一种与相夫教子截然不同的人生。卡茜安没有任何迟疑就肯定了这种生活方式,她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她以前就是这样的,不依靠任何人,仅仅靠自己的双手活下来。
    卡茜安决定等塞西回来就请他离开这里。她不认识他,所以她没有必要收留他,更不应该因为他而暂停营业,要知道她的身上还背负着债务,时间就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