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李蕊惊慌失措,她不能让阿郎知道她还与苏四郎有联系。
“哈哈哈……我妹妹说过,女人说‘不要’就是‘要’,果真如此!”元植心里正高兴得冒泡,一把将坐在身边的李蕊紧紧搂在怀里:
“我记住了。”
李蕊迷迷瞪瞪上了车,又懵懵懂懂下了车。
看着远去的车队,她的心里不断重叠出现四郎那个紧紧的拥抱。这是冒犯她吗?
李蕊不知道。她必须忘了他,为了阿爹、阿郎,她不能让他往自己心里钻。
过了两日,李明珠母女也要出发了。
“夫人,李六公子让人带话过来,说他也是今日出发,希望能与夫人结伴同行。公子说,他们在定鼎门外等我们。”
桃花进来接夫人和小娘子,大大小小的行囊都送上了马车,就等她们上车。
“好啊,路途遥远,多个人照应也好,你们快走吧,我一个老婆子又不出门,有张府医在,你们就安心吧。”
老夫人经不起折腾,只能把她留在洛阳府中。内外都交给玄铁打理,李明珠还把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陪嫁婢女杜鹃、芍药留在府里,协助玄铁管事。
“儿媳这次去把元桢的大事定下来,也算了您心头大事。”
又絮叨了两句,才辞别老夫人,李明珠母女登上了西行的马车。
城外,李奏的队伍与苏家的车队并在一起,两辆女眷的车在中间,头尾各一辆装行李的车,李奏的车跟在洛泱车后面。
走不多远,洛泱的车门开了,阿慕的笑脸出现在车后。
车上的旺财激动的冲了下去,来福不明就里,也跟着跳下了马车,两只狗子诧异的发现,自己到了一眼看不到墙的自由世界,不禁跟在阿慕的马后面,快活的奔跑起来。
洛泱正趴在窗上看着两只狗子傻笑,闪身上来一个人,将洛泱拉了过去,随手将车窗板合上。
车里只剩下门窗缝里照进来的几缕阳光,和两张彼此想念的脸,李奏什么也没说,只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洛泱伸手捧着他的脸,一道阳光正好照在他的唇上,她顺着阳光的指引迎了上去。
几日未见的思念,如雪崩、如冰裂,如万丈光芒撕破云层奔向冰冷的荒原。
“幸好有你,重活一世才有了意义。”
“幸好有你,穿越一次才没有在水底挂掉。”
李奏从怀里掏出两块玉佩,先前那块依旧穿着挂绳,从玄冰卫手里拿到这块,他叫人打上络子。
他把一块玉佩挂在洛泱脖子上,笑道:“之前是问你借的,现在物归原主。神阙洞里的金银大多数还在,玄冰卫分作两处,一处守洞,一处开金矿,他们各自扩大。”
洛泱接过他手里的另一块玉佩,仔细系在他的腰带上:
“阿夔送信回来,说挖矿的山洞已经找到,山泉从洞中流出,以前应该曾经有人挖过,不知什么原因停止了。后来山被我高祖买下来,就没人去探寻过那些山洞。”
“阿夔……我很好奇,他会写什么样的文字与你交流?他可不像阿慕那么坐得住。”
提起这事,洛泱掩嘴笑起来:
“快别说了,他写的是突厥文、加象形文、还夹着他学过的大唐文,说是他自己开创一门外语也不为过。不如你连他一起收了,保准能把你气死。”
“你当我是回长安开学堂的?皇兄如我所愿,将我留在长安,那我就多几分便利,若是不提此事,让我依旧回东都,那就要加快对神策军的渗透。
王守澄并不可怕,他之所以能露出爪牙,那也是圣上要用他吓人的缘故。慢慢从中层架空他,也不是做不到。”
李奏身后有了钱财的支撑,办起事来比任何时候都从容。
“阿茂、邵春这次立了大功,他们顺着陈金水这条线,把他如何勾结乡里富贾,让丰收的伊阳,一边向圣上献上嘉禾瑞麦,一边贱收农户收获的粟麦,他这百万缗钱,不是一朝一夕得来,而是鱼肉乡里数载……”
李奏说得自己心闷,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说:
“灭他全族,只怕没一个是冤枉的。”
第一九一章 刺杀
一路上天气很好,李明珠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堂侄。
知书达礼、性格温和,可惜就是腿脚不方便,要不说给小泱儿也是蛮不错的。
他跟别人说话不多,却又经常把泱儿逗得哈哈笑。她提醒泱儿,小娘子家家要笑不露齿,堂侄却说,她牙长得好看。
她提醒泱儿,小娘子吃饭只吃七分饱,堂侄却说,她还小,别拘着她,何况她胖瘦都好看。
路上阿冽、阿慕他们射了几只野兔子。
其中一只兔子只伤了腿,她帮兔子上了药,包扎了伤口,巴巴贝贝把它放了,转眼又闹着要亲自把另外几只烤着吃。
李明珠看着篝火旁的几个人,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
“夫人,您看小娘子今天玩得多开心,等明年嫁了人,在舅姑面前,就没那么自在了。”
桃花给夫人披上一件直领披风,夫人也不看了,转身回了驿站厢房:
“那可不是,泱儿下个月就及笄了,现在郎君们都兴晚成亲,但小娘子哪个不是及笄一、两年便嫁了?轻松自在,也就是在爹娘面前……”
“女大不中留,就怕将军舍不得。”
楼下的小院里,洛泱看着阿娘的厢房关了门窗,拉起李奏的手说:
“走,我带你去看星星。”
原来她早看上了驿站的瞭望塔,下面三层是亭,顶层是个烽火台。
他们这第一晚,宿在六十里外的新安,这里是汉代函谷关,也是东都畿的一个关塞。
大唐陆驿分七等,新安驿属二等大驿,整个驿站气派不俗,不但有驿马五十匹,有仓库、饭馆、茶馆、旅馆,还有专门给达官贵人住宿用的小院。
他们现在就在驿站靠后面的一个小院里。
瞭望塔,也就是烽火台,在两个小院之间。
上瞭望塔他们不是第一次,可现在李奏坐着轮椅,为了不扫她的兴,阿冽还是推着李奏,朝院子外面的瞭望塔走去。
“咦?有人捷足先登了。”
洛泱似乎看见塔上有人影,忙拉住了李奏,后面推车的阿冽早闪身上了楼。
不一会儿,阿冽回来了:“上面没人,听到一点响动,追过去看已经不见了。”
“确定是有人?这是在驿站里面,没有大树,你们暗中搜一遍,看有什么可疑,我带小娘子先回去。”
“这又不是私人院子,有人很奇怪吗?万一也是像我们这样,是去看星星的呢?”
生长在新中国的洛泱,还没有太多警惕性。
“我并不确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好刚才人在楼上,我们还没来得及上去,若是位置相反……”
洛泱看了看李奏的轮椅,这才后怕起来:
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刚才上面没人,说不定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拉着李奏就走上去了。
留在院子里的阿漠他们,见他们走得匆忙,都迎了出来:“有可疑?”
“只知道有人在躲我们,阿冽他们去追了,你们守好院子,不要轻举妄动。”
李奏的厢房在楼下,洛泱很快把他推到房里。
“都怪我,要去看什么星星……”
“小傻瓜,若不是你提议去看星星,我们还不一定发现高处有人。”李奏牵起她的手,微笑道:
“别想了,现在什么事也没有。说不定只是蝙蝠、夜鸮,阿冽那么快,不是连影子都没看到?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毕竟人人都知道我是残疾,就是有人真打残我的腿,我也只能忍气吞声。”
是啊,上次是混在护卫里出门,没人知道他真实身份。这次回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巢县公李奏出门。
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正是行凶的好时候。
看着洛泱上了楼,李蕊才推着李奏再次回到厢房里,绿箩端着水盆、毛巾跟着进来。
李蕊上前正要替他脱外衫,他制止了:“合衣睡吧,谁知道晚上会有什么状况。把面巾给我。”
他随意擦了擦脸,便叫她们出去了。
吹熄了灯,李奏静静坐在黑暗中:自己现在还是一只,会随时被皇兄捏死的蚂蚁。
唯有谨言慎行。
楼上的洛泱也睡得不踏实,到天亮醒来,院子里的护卫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李奏正在和李明珠说话,看到洛泱下楼,李明珠笑道:
“才说你呢,晚上不想睡,白天不想起。今天晚上不能再任性了。”
上马车前,李奏来到她身边:“应该是虚惊一场,昨晚驿站里并没有可疑之人。”
后面两日走的都是山路,大家谨小慎微,却什么也没发生,这让洛泱感觉,也许真是虚惊一场。
“这一段山高水险,却也是风景之所在,现在是谷水两岸一年中最美的光景。”
李奏从车窗里贪婪的看着陡峭的山峦,和漫山遍野红红黄黄的树冠。
来时虽是春季,寒意未消,一路雾气迷蒙。
心情早已是此一时彼一时。
“再走一个多时辰就到天池县了,今日略早,我可以陪你下五子棋。”李奏笑道。
洛泱不会下围棋,下五子棋却很熟练,还在公主府的时候两人就下过。紧张了两天,李奏想让大家轻松一点。
“好,那我回我车上去躺会。”
“才吃饱,车上睡会晕……”
“晕了不刚好睡?”洛泱嘻嘻笑着下了车。
马车还没有重新走起来,就听到后面有人叫:“有刺客!”
糟了,洛泱!
李奏站起来就要往外跑,阿凛拦住他:“公子,我帮你推轮椅。小娘子已经上马车了,暂时没有危险。”
阿凛、阿冽两人把李奏连轮椅带人都推了下来,就看见几十个蒙面,后同时向中间三辆马车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