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颜握住她的手：“待会儿我再给你解释。”
    云笙点头，看来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的事情了。
    “你继续说。既然你能认出来，想必是见到了绯红的本体，怎么逃出来的？”凤九颜问道。不是他怀疑凤舞行的能力, 绯红是比较特殊的剑妖, 在当年那批妖化的剑灵里面，它的天赋也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才被列为“最难缠的剑妖”。
    而当年教育幼崽的时候，他只说过剑妖衍化出来的能力, 却并没有细讲如何应对, 几句话带过，想来这些小崽子们也不会认真听, 应付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凤舞行也稍稍有些心虚, 确实差一点就被蛊惑了。不过他也总算是清楚, 宋姝身上万人迷的属性是如何来的了，那是绯红的天赋啊！
    “我被红色雾气困住的时候，还没想到会是绯红，但是，我在红雾之中，见到了诸多族人。”凤舞行说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
    被红雾吞噬后，他第一时间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但出现在眼前的人，却是三哥风桑榆。当时凤舞行还忍不住心虚了一把，因为离开族地前来寻找秋秋之前，他把三哥的法器给弄坏了，修补的话，需要一截千年凤凰木，得去长老那里领取，他才不去呢，少不得要被打一顿，所以就趁着这个机会跑出来了。
    但很快，凤舞行就察觉到，那不是三哥，太僵硬了。而且三哥是那种笑的越温柔打人越狠的笑面虎，这个冷的像冰渣子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三哥？！
    现在想来，绯红只能读取他表面浅显的记忆，对于凤凰一族也没有任何了解，所以，为他制造的幻境非常劣质，根本不可能让凤舞行迷失。
    “但是，我确实是被困住了，红色雾气扩展的很开，仿佛自成一个小空间，并没有发现任何阵法的痕迹，但即使我未入幻境也走不出来。多亏了秋秋去喊我，我一回应她，突然之间就挣脱了。”原本他都打算暴力拆除了，没想到秋秋的小奶音传过来，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红色雾气就自行散去了。
    凤舞行瞅着自家幼崽，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难道绯红感应到了道君的血脉？就把自己吓退回去了？”
    凤九颜道：“不可能，它从哪里获知我的血脉？”当年他来此平定战乱，半滴血都没有流，前后停留时间不过月余，其中还包括修改整理各类功法，这些妖化的剑灵，他也不过是随手都扔到了剑冢，一起处理的。
    只不过因为是剑妖，也是这个小世界第一次诞生出来这种东西，威胁也不亚于鬼族和魔族，他便将当时所有尚存生机的剑妖都拿去试炼了一番，将它们的天赋和衍化能力一一记载下来，分别给了当时的数十人留存，免得以后再出现此类状况。
    除此之外，凤九颜跟绯红没有任何交集。
    “秋秋看到什么了？”凤九颜问道崽崽。
    “一个坏女人。”秋秋揣着小翅膀，站在父亲臂弯里，小表情可严肃了，“穿红裙子的坏女人，长得跟总来找事儿又不抗打的那个坏女人不一样，秋秋没见过她，不认识。但是她好凶，也很坏，笑起来可吓人了，像是要吃小孩儿一样！”
    但是秋秋才不怕她，从前爹爹不在的时候，她都能够好好保护自己，不让娘亲担心，何况现在这里是爹爹的地盘了！所以秋秋很大胆地、大摇大摆地飞了过去，还故意扇起一阵风，化作风刃去袭击坏女人。
    果然，被她的风刃袭击到之后，穿红裙子的坏女人就尖叫着化作了一团雾气。
    秋秋还说：“当时她都趴到小五身上去了，要不是秋秋去的快，清白都要没有啦！”说着，秋秋瞪了小五一眼，“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
    凤舞行：“……”
    怎会如此？！难道他的修为连秋秋都比不过吗？明明一个风刃就能解决的事儿，为什么他都那么努力了，还是破不开？
    云笙似懂非懂，很多细节想象不出来，但也第一时间去安慰师弟：“你在雾中，可能修为术法都受限制，那些红雾，应该从外面极易破开。”
    凤九颜却是听懂了——绯红化形了。虽然他从未见过，但秋秋一描述，他也能够从那几个简单的词汇中，组合出来绯红的人形模样，掏出纸笔画了下来，问道崽崽：“是长这样子的吗？”
    秋秋连忙点头：“好像呀！就是长这个鬼样子的啦！”然后又转向娘亲，暗示道，“爹爹也有很多优点的呀。”
    云笙笑出声来，附和地点了点头：“嗯，让爹爹每个月都画一个秋秋，储存起来，等秋秋长大了，还能看到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好不好？”
    秋秋奶声奶气地应下：“好~”
    凤九颜就更加没有意见了，就算有，他也不敢说。不过，画崽崽的时候，他可以顺便把自己和云笙都一起画上去嘛，又没说只能画一只崽。
    云笙又问：“宋姝什么表情？她知道自己的剑灵不是个好东西吗？”
    “我觉得她应当知晓，但，她肯定不会承认。”
    云笙也是这么想的。于宋姝而言，只要是能够给她带来足够利益的，都是好东西，至于是人是鬼还是妖魔，她根本不在乎。
    这个女人，她连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
    “然后呢？红雾褪去后，又发生什么没？”
    凤舞行点了点头，继续给她说。破开红雾后，凤舞行立刻就抱着秋秋闪躲到暗处，直到远离了第一峰，这才回头，正巧看到宋姝“扑通”一声，晕倒在了洞府的院子里。没多一会儿就被路过的师兄发现了匆匆忙忙喊了掌门来，将宋姝送回到了洞府的房间内。
    “我跟秋秋在窗台下偷听了几句，宋姝只是跟掌门说，有人偷袭她，将她打晕，但是对方来此有何目的，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凤舞行离开的时候，宋真也刚好起身离开，至于宋姝是不是在说谎，他就不清楚了。
    云笙道：“我让周师弟和游师姐去探望一下就知道了。”说着，分别给两个人传讯过去。
    周清流回的很快：“现在就去，师姐放心，我一定给打探的清清楚楚。”
    不多会儿，游星雯也回了一句：“快到了，等会儿给你说。”
    “好了，等消息吧。”
    秋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喊道：“娘，咱们去拆礼物吧！”
    “好呀。”云笙抱着崽崽回了房间。
    凤九颜也立刻跟上。除了第一件事秋秋指定要给娘亲买的，其余的都是他自由发挥，觉得适合云笙的，但也得知道她本人是不是喜欢。
    凤舞行既没有礼物也没有需要分享的，在院子里呆呆站了一会儿，还被天参嘲讽了一番。
    “这会儿知道自己是个外人了吧？”天参长须叉腰，幸灾乐祸地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又想到他连礼物都木得，更是得意不已，“全家数你最丑，还这么笨，难怪族长不喜欢你，哈哈哈哈……”
    凤舞行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巴掌：“少说话，多吃饭。”
    天参愣了一瞬，随即哇哇哭着去找云笙给他主持正义了：“他欺负我！你快帮我打他！让你男人也打他一顿！”
    凤舞行：“……”
    第五峰一如既往地热热闹闹，宋姝的洞府里也很热闹，气氛却是大相径庭。
    宋姝莫名受伤晕倒，掌门寻了丹峰的两位长老和几个弟子过来，为宋姝问诊，生怕留下什么后遗症，游星雯便被喊了过来，给范宽打下手。
    周清流则是作为第二峰的代表委派来看望宋姝的，他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连挤进去都有些费劲，便站在窗口，听着丹峰的两位长老和掌门讨论宋姝的状况。
    听了几句，他就恍然大悟，其实就是屁事儿没有嘛。
    宋姝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方的纱幔，只字未言。这两天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奇幻了，她依然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挑衅云笙，也不知道，刚刚攻击她的人是谁，又是谁救了她。晕过去之前，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身上的红色衣裙，很像是她的衣物。
    但是待她再次醒来，那个女人就不见了。
    宋姝总觉得错过了什么，努力思索着，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人，冷不丁地，就瞄到了放在床沿的剑，脑子里灵光一闪，剑灵？！
    同一时间，有个妖媚的声音也在她脑海中响起：“终于见面了呢，小姑娘。”
    是个女人的声音。这让宋姝有一丝丝的失望，剑灵苏醒的喜悦顿时被压下去大半。她可不曾听闻，千余年前那场战乱，有个十分有名的女性剑灵，她找到的那本古籍册子上，记载的有名有姓、有过特殊战绩的剑灵，全是男性。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的剑灵要比穆恒舟的弱一些？宋姝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想到自己的剑灵已经能够化形，心里倒也安慰不少，闭上眼睛与识海中的女子对话：“敢问前辈名讳？”
    绯红笑起来，声音极其柔媚，比她看到的那个妖娆的背影更加妩媚，就连她一个女孩子听了，都忍不住心跳加速，想要努力看清楚，声音的主人会是何等的国色天香、引人沉迷。
    “我的名字？”绯红倒是很坦白，丝毫没有隐瞒，“这世道，大概早就没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了吧？不，或许有，但绝对不是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宗门能够知晓的。”
    宋姝再次心跳加速，听这意思，她在当年还是个人物了？宋姝不敢反驳，也不能反驳，两个人是一体的，对方若是实力不济，她也没有未来。
    绯红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倒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很识时务，便高傲地抬起下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名绯红，若是运气够好，你或许，能在五大宗门的典籍中，找到关于我的记载。”
    绯红？宋姝将这个名字记下来，明日就去子夜镇寻找线索。五大宗门的典籍她没机会看到，但，只要有足够的灵石，打探消息还是容易的。
    想到灵石，宋姝就又想起自己平白损失的五千灵石，心疼得再次窒息。
    绯红又道：“似乎，苏晨桓就在你们宗门吧？他来做什么？”
    她化形出现，不过短短瞬间，但，运气着实不错，要不是那个年轻的小弟子身上，刚好就有苏晨桓的气息，她也不会去主动困住他，虽然那名小弟子，长得着实不错，比起当年的苏晨桓，也丝毫不差。
    宋姝弯了弯唇角，还没来得及回答，绯红又想起来自己被撕裂的幻境，再次问道：“你们这种小宗门，怎么会有妖族幼崽？是跟妖皇有什么交情吗？”
    “妖族幼崽？！”宋姝想都没想，就立刻意识到，是秋秋，连忙追问，“前辈在哪看到的幼崽？”
    第五峰与第一峰相距甚远，秋秋跑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攻击她的人，是云笙？！
    “她在外头玩耍，我看到了。”绯红当时也察觉到了，幼崽没有打算进来第一峰，只是在喊人，好像是“小五”，或者是“小吴”？
    她没有听清楚，风刃也是幼崽飞起来的时候，带过来的，那点儿力度，根本不可能伤及别人，但，幼崽的天赋，却是超乎寻常，简直就是天生针对各种邪物，往后必然会是她的克星，若是有可能，得及早处理掉。
    宋姝默了一瞬，在察觉到剑灵杀意的那一瞬间，也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恶意丛生，控制不住地想，若是，剑灵能够解决掉这只幼崽呢？
    但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被立刻驱逐了，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以凤九颜对那只幼崽的宠爱程度，她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拉去陪葬。
    宋姝迅速回过神来，提醒剑灵：“那是道君的幼崽，名叫秋秋。”
    绯红震惊不已，柔媚的声音几乎破音：“谁？！道君？！”
    “是啊，道君凤九颜。”她反应如此之大，倒是让宋姝不由多了两分好奇，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前辈认识道君？”
    绯红回过神来，又笑：“道君怎么会来你们这个小宗门？”
    宋姝沉默了好一会儿，并不愿意提及此事，但又想着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她们之间也不该为这种小事生出嫌隙，便耐着性子将凤九颜前来寻找幼崽的事情给说了，又道：“苏大长老也是因为道君前来的。不过，讲道已经结束了，道君明日是否会离开，还是个未知数。”
    绯红没有再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姝看着她妖娆的背影，在红色雾气中似隐似现，越发显得迷人，让人想要忍不住一探究竟。看到剑灵后，宋姝才猛然发觉，那些从前她自以为傲的魅力，在这个女人面前，几乎就是儿戏，什么都算不得。若是她能够有这样的美貌和魅惑，怕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不过，上天还是偏爱她的。剑灵选在这时候苏醒，简直就是峰回路转，给了她极大的转机！宋姝心情激荡，想着自己马上就能翻身了，更是欢喜不已。
    绯红却沉下了脸，心中隐隐不安。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自然苏醒的，约定的时机到了，她也确实听到了呼唤的声音。寄生的小丫头虽然修为仍是不济，但这样也才好让她方便去做些什么。
    但，若是道君就在附近，绯红就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全盛时期，她尚且不能迷惑那个男人半分，何况现在她的实力恢复了不过十之二三，哪敢跟凤九颜正面对峙？
    绯红不由暗叹一声好险！还好她苏醒的时候，道君所在位置距离尚远，也因为刚刚醒来，对现在的情况不甚了解，她也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要不然，可能她来不及多看一眼这个新世界，就要被再次封印了。
    想到这里，绯红便隐匿到了宋姝识海之中，跟她说道：“距离道君远一些，最好绕着他走。”
    宋姝一惊：“为何？！”
    她还指望着剑灵的天赋能够帮她扳回一成呢。
    宋姝急忙追问：“前辈，难不成您之前就得罪了道君吗？当年的三界战乱，您不是应该跟随道君出生入死的吗？”
    绯红冷笑，娇声训斥道：“不用试探我，小丫头。我跟凤九颜之间的恩怨，轮不到别人来质问，先管好你自己吧！别以为我刚刚醒来就什么都知晓，你早就得罪了道君不是吗？还妄图用我的脸面来帮你挽回几分形象？”
    “别做梦了！凤九颜此生，最讨厌的，就是算计他的人，尤其是女人！他那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心啊……”
    宋姝被她直白地说破，顿时脸颊就红了起来，像是被人直面扇了一个巴掌，火辣辣地疼。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尊重不尊重了，只想通过反驳她，找回自己的颜面。
    “但是现在，道君有了心爱之人呢。要不然，前辈以为，那只幼崽，是怎么来的？”
    绯红果然再次惊愕不已，愤怒嫉妒喷薄而出，身形都维持不住了，只剩下一个影影绰绰的模糊影子，几乎是怒吼：“是谁？！那个女人是谁？！”
    宋姝开心了，带着满满的恶意，回道：“第五峰的云笙师姐。”
    秋秋正在对爹爹买回来的裙子指指点点：“这件最好看！是秋秋和娘亲都喜欢的那一件！这一件还行吧，爹爹自作主张买的，也还算好看啦！娘，搭配这个钗子好看，你带上试试呀。”
    “这件不行！”
    凤九颜为自己据理力争：“也还行吧？颜色确实暗淡了一些，但是娘亲皮肤白，穿上也挺不错的。”
    “那是因为娘长得好看！”秋秋小奶音理直气壮。
    凤九颜突然就没法反驳：“……嗯，秋秋说的对，明天去换一件嫩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