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种轻松的心态，甄真带着成海岚，在外围转悠起来。
    这边无论是展台的规模还是参观的人数都要少得多，基本不需要排队，但驻足者依然寥寥。
    会场里来自全球各地的两百多家游戏厂商，有业界知名的顶级大厂，同样也有不少名不见经传，还在艰难求生的小游戏商。
    bovio就是这样一家小作坊，核心成员只有4人，虽然已经开发了很多款手机游戏，但营收依然低得可怜，作为一家来自欧洲的游戏工作室，他们过来参展，与其说来宣传自家公司，倒不如说是过来凑热闹更贴切一点。
    所以这时候，公司的四个人只留下一个看家的，其他三个都跟撒欢的野狗一样，钻进人堆里跑得无影无踪了。
    阿尔文坐在自己的展台边上，也无聊得差点直接睡过去。
    一边打瞌睡，他一边悄悄抱怨着其他人，明明说好了逛一个小时就来接他的班，可时间都超过一个半小时了，那些家伙连人影都还没看到。
    就在这时候，一个漂亮的东方少女停在了他们工作室小小的展台前。
    阿尔文的精神稍微提了起来，努力露出亲切的微笑：“嗨，你对我们公司感兴趣吗？”
    虽然千里迢迢过来参展，他们甚至没钱布置电子屏幕和体验用的机器，展台上只放了几台试玩的手机，还有一点印刷和手绘的资料。
    甄真的视线在那张手绘的海报上停了一会儿，微笑：“这只胖胖的小鸟还挺可爱的。”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阿尔文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知音，“这是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一只小可爱，我甚至想专门为它做一款游戏！”
    “现在做出来了吗？”甄真问。
    阿尔文摊摊手：“还没有，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了，我们工作室的人也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已经有了一些很有趣的点子。”
    “我真是太期待了，”甄真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所以，你们公司接受投资吗？”
    拉尔文：哈？
    之前提过，bovio是一家非常非常小的工作室，成员一共只有四个人，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热爱小游戏的青年，他们只能租得起一个阴暗的小套间，而且为了来参加这次展会，他们甚至动用了自己租公寓的钱，所以未来半年，这几个人大概都必须挤在工作室里打地铺了。
    然而现在，一个看起来跟小游戏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的异国少女，突然问，他们公司接不接受投资。
    拉尔文的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犹豫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能玩到这款游戏吗？”
    刚才的问题，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异国少女英文不是太好的缘故——当然，他的英语其实也一般。
    甄真摇摇头，更加清晰的说：“不，我是想投资你们公司……难道你们公司不接受投资吗？”
    “当然不是，可是，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阿尔文慌得手忙脚乱，“我只是不太明白，你看上我们公司哪点了？”
    “可能是因为这只小胖鸟，它看上去实在太有趣了，”甄真微笑着说，“所以，如果我想要投资你们公司，应该和谁聊聊？”
    “啊，我，我也不知道，”拉尔文抱着头，“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把我们公司其他人找回来！”
    然后他直接丢下自己的展台，跑了。
    成海岚看着拉尔文的背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才迟疑的说：“这家伙……看着有点不太靠谱啊……”
    “他们的游戏靠谱就行。”甄真对着那只胖乎乎傻兮兮的小鸟露出了微笑。
    等到拉尔文急急忙忙把公司另外两个合伙人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的事情了——剩下一个家伙，也不知道他究竟钻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
    “就，就是她，说要投资我们工作室，”拉尔文结结巴巴的说，“我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回答她。”
    还好，比起这个莽撞又冒失的青年，另外两个人看起来稳重些——虽然稳重得也很有限。
    诺兰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他听说过东方人看起来比较显小，但问题是，再怎么看，这个女孩应该还没有成年吧？
    而且，虽然她的确非常漂亮，但是衣着普通，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无聊的有钱人家大小姐。
    “抱歉，我需要提前确认一下，”他镇定的咳嗽一声，“您应该知道，投资或者购买公司是一项比较严肃的行为，单纯家里给的零花钱，可能不是太够进行……这项活动吧？”
    他其实更想用“游戏”这个词，但是本着绅士风度，还是选择了更加委婉的说法。
    “我当然知道，”甄真还是笑，“我也不准备直接买下你们的公司，只是想投一部分钱而已。”
    成海岚也适时介入：“是的，我是我们老板的助理，如果达成协议，后续的对接将交给我来完成。”
    这就是甄真雇佣成海岚的目的：在这种场合，至少不会被轻易当成一个幼稚小孩的胡言乱语看待。
    “所以……您准备出多少钱？”诺兰很好奇。
    甄真挑挑眉：“这就需要看你们的报价了。”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偷偷摸摸的打了几个手势，最后诺兰才小心翼翼的开了一个他们觉得有些过分的价格：“10%的股份……30万美金？”
    这就意味着，他们这个丁点大的小工作室，值300万美金！这可真是一个相当吓人的价格！
    希望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不会被惊吓到。
    甄真看了成海岚一眼。
    “太低了，我的老板希望能收购至少20%以上的股份，她可以开价到100万美金。”成海岚说。
    一边说，他心里其实一边在打鼓：真是够刺激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装这种逼。
    这时候bovio的三个合伙人已经一齐陷入了呆滞。
    虽然说……但是……可是有好多钱！
    100万美金，足够他们从那个连自然光都看不到的小套间搬出来，租一间环境更好的工作室！
    还可以买更多之前买不起的设备，还有最新型的数位板，他们早就对公司那几台反应慢得出奇的破机器厌烦透了！
    “20%而已，控制权还在我们手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所以我们也可能成为一家市值500万美元公司的老板？”
    “这样我就可以和金娜求婚了，至少，结婚以后我们不至于连一套房子都租不起……”
    所以，还在等什么？
    “当然没有问题！”三个人毫不犹豫，异口同声道。
    很显然，这三个年轻人并不太熟谙谈判技巧，甚至忘记稍微再拉扯一下，以争取更好的待遇。
    不过，甄真本来也足够慷慨：尤其面对一个未来注定全球知名的大ip。
    她笑眯眯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一群马上就要入套的小羊羔：“你们不是还有一位合作伙伴吗？难道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没有问题，他不可能反对的！”深谙朋友德性的诺兰，斩钉截铁的说，“我们可以先谈，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正好过来签字。”
    出资的老板爽快，公司的年轻合伙人们也是傻乎乎的，很快，他们就把投资协议拟好了。
    这时候，最后那个人也终于想起回来了。
    “什么？卖公司？我绝不同意！”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看起来虽然格外苍老，其实反而是四个人里最年轻也最热血的，“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经营自己的公司吗？怎么突然就要卖掉它？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心血！”
    “你看看条件再说。”诺兰把文件推过去。
    “再多钱也不行，我可不愿意为了资本打工……”大汉一边嘟囔，一边低头看了一眼，下一秒钟，他的眼睛直接鼓了出来，“100万美元！20%的股份？所以现在我手里的股份也值100万？！”
    四个年轻人当初成立工作室的时候就约定过：共同创业，共同出资，股份也均摊，所以，如果有新人入局拿走20%，他手里也正好是20%的股份。
    “如果你能找到人买你手上的股份的话。”诺兰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这小子刚才说的全是屁话。
    “我当然不会卖，”大汉嘿嘿傻笑，“不是都说好了，我们要一起打造了不起的游戏公司！”
    多多少少，这人有点中二。
    甄真咳嗽一声：“你们公司的经营我不会插手，只有一个要求，全力开发关于这只小鸟的游戏，我刚才看了一些你们的构思图，已经非常棒了，我很期待能够尽快看到成品。”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没有问题！”这时候，那个大汉的声音最大。
    不到一个小时，甄真花出去了第一笔一百万美金，而且接下来，她花钱的速度只会更快。
    接下来，她又迅速和五家游戏工作室或者个人达成初步协议，出资一百万到三百万不等，投资他们的游戏或者工作室，不参与经营决策，只要分红。
    这些工作室来自世界各地，什么样的风格都有，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的规模都不大，之前也没有什么有影响的作品，因此，价格都很便宜。
    虽然已经帮甄真签了好几份协议，成海岚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一口气签这么多家游戏公司？而且有些看起来……非常古怪。”
    比如刚才那家签约的公司，创始人是两个非常特立独行，穿着粉红蓬蓬裙的长头发大叔，与其说是游戏工作者，不如说更像是搞艺术的——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自称自己是艺术家，而且梦想是……做出一款充满艺术感的游戏？
    反正成海岚是一点都不能理解这两个人的脑回路。
    偏偏甄真看起来非常欣赏他们的想法，然后给出了一个非常大方的开价。
    这两个大叔看起来还不情不愿的：“其实我们不缺钱……不过看在你和我们有共同语言的份上，好吧，欢迎你成为我们的合伙人。”
    站在边上的成海岚，看着和两个胡子拉茬体型彪悍的粉红蓬蓬裙愉快握手的甄真，忍不住在脑子里大叫：“不！你可千万不要和他们有共同语言！这样子也太可怕了！”
    再之前，还有一个面容阴郁的独立游戏制作人，自称要做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恐怖游戏，一群叽叽喳喳的话痨，说是要做一个最适合网络聊天的社交游戏……成海岚唯一的感觉是，这些人的脑洞怎么就这么大呢！
    甄真却显然很欣赏他们的脑洞，十分慷慨大方的签了一张又一张支票出去。
    “这……钱真有希望收回来吗？”成海岚看着这哗啦啦出去的钱，都觉得心疼。
    “只要有一款爆了，成本就全回来了，”甄真说，“你应该听说过，爆款游戏圈钱非常厉害。”
    “但是……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能做出爆款的样子。”成海岚实话实说。
    甄真笑：“这就是为什么我是老板的原因。”
    成海岚马上做了一个乖巧闭嘴的动作，表示一切听从老板安排。
    “好了，这边转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里面看看，说不定也有可以捡漏的游戏呢。”甄真伸了一个懒腰，往里面走去。
    这时候，拉金早就玩疯了。
    各式各样的新游戏新玩法，还有一大堆外设和衍生产品让他看得眼花缭乱，他哪还记得之前心心念念的约会，早就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卡特忽然拽了拽他，他才恍然看见往这边走的甄真。
    “嗨真，”拉金兴奋的对她叫，“你一定要来试一试这款游戏，手感太棒了！我从来没有玩过这么完美的对战游戏！”
    甄真笑着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确实不错，各项数值的设定很平衡，的确是一款好游戏。”
    “那你想不想玩一玩？”拉金兴致勃勃的转头，却发现甄真已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家公司……有什么好玩的。”拉金撇撇嘴，但还是忍不住拉着卡特一起追了过去。
    甄真正往一家老牌游戏公司走过去。
    这家叫米加的游戏公司若干年前也出过几款不错的单机游戏，但是这几年推出的新游戏都不怎么受欢迎，再加上内部管理混乱，已经逐渐走了下坡路。
    现在，这公司展台前也只有三三两两个人，和其他展台前热闹拥挤的景象完全不同。
    “难道她就是格外喜欢冷清偏门的游戏？”拉金忍不住嘀咕道。
    这时候甄真已经跟展台前的工作人员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