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上辈子虽然是孤儿，但是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对王桂珍这种巧妙和土地共生的生活智慧，觉得十分新鲜。
    王桂珍正在鱼塘边提水，甄真连忙过去帮忙，母女一起把半人高的水桶搬到菜地边，然后甄真就看着王桂珍一瓢瓢的用鱼塘水给菜地浇水。
    “妈，咱们家鱼塘每年能出多少斤鱼啊？”甄真问。
    王桂珍摇摇头：“都是自己家吃的，哪算过这个，连鱼苗都是大前年放过一点，后来一直都没怎么管了。”
    “那要是拿来卖的话，一次能多养一些吗？”甄真又问。
    “卖？卖给谁去，”王桂珍好笑，“鱼在村里不值钱，没人会掏钱买的。”
    甄真所在的村子周围河沟众多，也确实不差鱼吃。
    “县城还有市里啊，妈这个你别管，你就说咱家这塘，如果按着你现在的土方子养，最多能出多少斤鱼？”甄真问。
    王桂珍认真想了想：“咱们家鱼塘也就半亩，不下药的话，每年也就五六百斤吧，现在塘里少说还有几十尾鱼呢，你要真能卖出去，再说其他。”
    甄真信心满满：“不但能卖出去，我还给你卖个好价钱回来！”
    王桂珍看着女儿，忍不住直乐。
    甄真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小姨夫在县城里的农贸市场有两个摊位，做的就是生鲜生意，所以常年往来于县城和村子里，还会帮熟悉的酒店收购各种上好食材。
    这么一条现成的门路她当然不准备放过，不过在此之前，她该回一趟学校了。
    镇西乡中学管得不算严，但是一口气请一个多月假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学校的老师说不定都以为甄真就跟以前那些学生一样，请着请着，就再也不去上学了。
    更重要的是，体育中考马上要开始了，要是不参加这个考试，甄真也不用想高中的事情了。
    甄真回到学校，头一个吃惊的就是她同桌张雯：“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念书了呢，还想着你留下的那些东西该怎么办。”
    甄真的书桌都已经被拖到教室最后头去了，张雯旁边也换了一个女生，对着她笑得很无辜。
    甄真无奈：“说了我是因为我妈受伤才请假的，你们没把我的书弄丢吧。”
    “那当然不会，都给你收着呢，”张雯指了指甄真书桌旁那个破破烂烂的立柜，“东西都在那里头，你自己去翻就是。”
    甄真只能无奈的重新把自己的书一本本整理出来，也懒得再把课桌搬回原位了，干脆就在教室最后头坐下，复习的时候还清静些。
    班主任进来的时候看见甄真还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在班上说起体育考试的事情来。
    体育中考毕竟是正规考试，多数乡镇学校又连合格的操场都没有，所以考试放在几所高中里进行，镇西乡的考试，就安排在离他们学校最近的县七中。
    对这个考试，班上的学生多多少少也有些兴奋。
    学渣就是这样，对着试卷再愁眉苦脸，但真没几个会发愁体育成绩的。
    因为差不过有十几里地的距离，县里好歹派了一辆大巴车负责接送学生，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初三年级六十来个学生，幸福得简直就像准备郊游一样。
    甄真就这么被一群人推挤着上了车，好容易抢到一个座位，看着这帮兴奋过度的中学生，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还好考试还是比较正规的，几个穿着运动服的老师吹着哨子，让这群无头苍蝇一样混乱的学生整好队伍，登记姓名，然后就拿着一张空白的成绩卡，各自参加考核。
    考试的项目也挺简单，就是长跑，短跑，立定跳远还有投实心球四个项目。
    乡下孩子没有几个害怕跑步的，甄真也不例外，轻轻松松拿到了一个好成绩。
    就是考试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其他学校的学生看见甄真脚上那双烂草鞋，不屑的笑了几声。
    “怎么连双运动鞋都没有，也太穷酸了！”有个女生甚至特别大声的笑起来。
    甄真的反应，就是在长跑的时候轻轻松松超了这个女生一大截，然后在终点线上对着她轻蔑的笑。
    后来考立定跳远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女生，甄真再一次咧出一嘴白牙，然后就跟一片树叶一样，轻轻松松飘出去好远。
    拿到满分的成绩单，甄真甚至还怜悯的看了一眼那个女生脚上雪白的跑鞋，把这人气得直跺脚。
    不好意思，她就是这么幼稚，而且报复心还特别重！
    镇西乡中学的校长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很快就注意到那个衣着穷酸，但是看起来格外神采飞扬的学生，就是上次缠着他问东问西那个。
    “那个初三生成绩怎么样？”校长问旁边的班主任。
    他虽然也兼了两门课，但是今年正好没有带初三，对这个女生也没有什么印象。
    班主任看了一眼甄真：“成绩不太好，之前还请了一个月的假才回来的。”
    “那孩子的成绩，连高中都考不上？”校长总觉得不太像。
    班主任笑：“能拿到毕业证就不错了，之前她还准备休学呢，还好终于想通了，至少拿个初中毕业证，找活干也容易点。”
    “这样啊……”校长有点失望，但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失望些什么。
    也是，像他们这样的学校，哪可能突然天降一个文曲星呢！
    第9章
    距离中考，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
    镇西乡初级中学的考试成绩在县里十几所初中里常年吊车尾，所以即便大考在即，学校里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气氛，正相反，不少人还在期待着拿到毕业证，就彻底放飞的快乐时光。
    当然，偶尔还是有那么几个认真学习的。
    比如班长李汉宇，又或者学习委员吴莉，他们的成绩在班上算是排名前列，可即便如此，能不能考上高中一样要看运气。
    另一个叫人意外的认真学生，就是甄真了。
    以前甄真的成绩倒也说不上特别差，或者说，这个班上绝大多数学生的成绩都差不多：及格就算是考高分了，不及格，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甄真以前也这样，虽然也有偶尔试图发愤图强的时候，不过更多时候，还是随大流的摆烂。
    但是自从她请了一个月的假，整个人好像完全变了，虽然还是不怎么听课，但是每天都埋在书里，时不时还在本子上飞快写着什么，就好像她突然变成好学生一样。
    张雯对这个昔日同桌的异常行为，表现得相当不屑一顾：“就装呗，还不是一样考不上高中，我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班上寥寥几个好学生也觉得甄真是临时抱佛脚，还有人好奇的去看她究竟在本子上写了什么，发现基本都是天书没几行看得懂的，更加觉得她就是在装模作样。
    虽然也没人能说清，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装的。
    连老师也想不太明白，这天在办公室闲聊起来，就说起了那个叫甄真的学生，最近的异常举动。
    有个年纪大点的老师，大约是觉得自己教书多年，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这时候特别有经验的说：“要我说啊，就是临时抱佛脚，想要考前冲一冲，这样的学生我也见过不少，还没看到一个成功的呢。”
    校长这天正好也在，听了一耳朵老师们的聊天，又想起那张被甄真顺走的文件，也忍不住摇头笑。
    可不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
    反正他是从来就没见过的。
    甄真才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只管有条不紊做自己的事情。
    时间有限，还好中考难度对她来说也同样有限，甄真一边准备中考，一边顺便还写了一本重点班选拔考试复习指南出来。
    这本复习资料是她根据恒远中学那几份卷子，大概预估了一下考察范围和需要提前掌握的知识点，写出的考试宝典。
    ————
    “这是专门送给我的？”反反复复看着这本宝典，孟璐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小姨笑：“知道你最近没时间回老家，这是甄真托我带给你的，真亏了她有这份心，你可千万别浪费了人家的好意。”
    “肯定不会！我要把这本全背下来！”孟璐决心很大。
    “这本子真这么有用？”小姨夫好奇的探头问。
    “那可太有用了！”自从上次见过面，孟璐吹捧起甄真来特别不遗余力，“爸你不知道，有了这个，我就知道该怎么复习了，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所以那小姑娘真比你哥还厉害？”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绝对厉害多了！”孟璐斩钉截铁。
    “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孟瑯不服气的伸进脑袋，“谁还能比我厉害了？”
    孟璐朝着哥哥吐了吐舌头：“就是比你厉害，你妹妹可从来不说假话的。”
    孟瑯当然不服气，于是一把把妹妹手里的本子抢了过去，先快速翻了几页，然后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又回过头从第一页开始看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孟璐得意的摇头晃脑，“羡慕吧？比不过吧~”
    那副贱兮兮的小样子，让她哥狠狠给了她一个呼扇。
    “这资料真有用？”小姨夫还是更相信儿子的判断。
    孟瑯想了想：“我当年要是有这个，应该就考上了。”
    孟璐顿时仰天长笑，惹得她哥直接翻了一个白眼给嚣张过度的妹妹。
    “没想到那孩子这么厉害，”小姨看着儿女的闹腾，笑，“对了甄真还给了我两条鱼，说是她们家自己养的，我这次也一起拿过来了。”
    “这边又不是买不到，你还从老家提到县城里，多麻烦。”小姨夫抱怨道。
    “你懂什么，”小姨给了丈夫一个白眼，“这鱼我在家里已经做了一条，味道比你上次拿回来的可不差，我不就是想给孩子们多补一补嘛！”
    “那怎么可能，上回那条鱼我可花了不少钱，味道比家养鱼强多了……”小姨夫一脸不屑，伸出筷子在碗里扒了扒，“这鱼有点小啊。”
    不过奶白的鱼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卖相确实不差。
    他又夹了一筷子到嘴里，眼睛顿时一亮。
    鱼肉口感格外鲜弹爽滑，比上次的味道丝毫不差不说，还格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吃起来极有韵味。
    “这个味道……你说是她们家自己养的鱼？”小姨夫作为生意人的触角，立马动了动。
    “对啊，味道不错吧，”小姨笑眯眯的看着大口大口吃鱼的儿女，“我就说，两个孩子肯定喜欢。”
    小姨夫也跟着飞快的再吃了几口，确定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我得去尽快看看她们家的塘——就是在隔壁的园山村吧？”
    小姨古怪的看了丈夫一眼：“行了行了，那地方也跑不了，先吃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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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山村，甄家
    老狐狸又厚着脸皮在他们家蹭了一顿饭，然后笑眯眯问甄真：“这鱼你们有多少？年产量多少？”
    小狐狸也是乐呵呵的：“现在的尾数不多，不过要是价钱合适，也是可以适当扩大产量的。”
    “品质能保证？能扩到多大的产量？”
    “我妈一个人管的话，每年四五百斤。”
    “要是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