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青楼女子避孕大多都会导致终生不孕,从良后也难再有身孕,我打算让邵千缕大批量生产避孕丹,必能财源滚滚。
我头一次这么有商业头脑,去找邵千缕谈合作时却把她吓跑了。原因是我误把仙丹当凡药,完全没考虑到药材成本及人工,要求还颇多,无毒无害无不良后果,她炼出十二粒已是极限,知我要她大批量生产,她躲回盘丝洞闭关去了,顺便修复消耗的法力。
因白橙黄绿青蓝紫心疼红芫,对其月的新欢司佳音都心存芥蒂,或因我对四加一等于五的调侃,司佳音与邓羽舞真得一拍即合,相见恨晚,成为了知己好友。乐陶陶渐渐大了,作息渐渐有了规律,邓羽舞一闲下来就与司佳音去散步逛街。
每当司佳音不在,其月就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我不加掩饰地笑话他:“还把自己说得薄情,其实是个老婆奴,半天不见就思念成疾了!”
他连强颜欢笑都笑不出来,更加苦闷了,还搬了梯子拎了酒上了屋顶,我也随他爬梯子上来。
“少主,你真对文景帝无一点怨恨之心吗?”
初冬的暖阳突然被云彩遮住,空气一下子冷了许多。
“权力争斗向来成王败寇,我爹输了,也不能怨无煜辉比他有本事。人生已多风雨,何必再添仇怨?来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好好享受才算不枉此生。”
“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何能轻易放下?”
他心里在挣扎,灭族之仇,夺妻之恨,哪那么容易释然?
我们一人抱着一坛酒,满口苦涩。
“我没见过我爹,也没体会过父慈子孝,从来没拥有过也就体会不到失去的痛苦。无煜熙对我来说只是个名字,我感激他给了我生命,仅此而已。所以其月,我和你不一样。”
“啊?”
本在牛饮的他愣住了。
“你生在桃燃村,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还有你的至亲好友,当时的桃燃村就是你的全世界,你亲眼看到这一切被毁灭,恨是应该的。”
他手里的酒坛掉落,顺着瓦片滚了下去,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无忧已经大了,太后有她照顾,我放心。无止境有谢慎言辅佐,相信他必能成一代明君。你想报仇就杀了我吧,不过别去招惹风萧萧,睚眦堂不是好惹的,我不想在黄泉路上碰到你。”
我喝光酒将空坛子扔了下去,起身拿出鱼肠剑递给他。
“少…主…”他声音颤抖,全身也在颤抖,没有接剑,反而紧紧抱住了我,还像少年时一样痛哭,这次我没有嫌弃他的涕泪而推开他。
大哭过后,他说:“少主,我相信你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我原谅你了。”
“多谢。”
我回搂住他,感激他的宽恕。
他趴在我肩膀上低喃:“如果我某天也逼不得已做了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当然能!”
我没想到,他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我无力招架。
今年的雪比去年早了两日,本计划全家回京为无铃扫墓,突然降雪我不想孩子们也跟着奔波:“融融感染了风寒,陶陶还小,这两天天冷,受不了车马劳顿,你们还是等过年再一起回去吧!”
无垛望着不停吸鼻涕的乐融融无奈妥协:“哎,没了无铃那丫头跟我吵架,心里空落落的,哥,你帮我多烧点纸给她。”
风萧萧看着襁褓中熟睡的乐陶陶,也决定留下。
邓羽舞突然笑道:“王爷是不是想丢下一群家眷自己回京风流快活?”
其月皱眉,训斥她说:“死者为大,不宜玩笑。”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风萧萧试图缓和:“有楼月与无忧看着,我放心我家相公!”
她突然叫我叫得这么亲密,居然是为了撮合我与秦楼月,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我知道其月心底最爱的还是楼月,便提议:“可惜红芫不在,其月你代红芫去拜祭下吧!”
司佳音欲阻止,绿荷青葙道:“红芫与郡主感情最深,说不定她也会去拜祭郡主,其月管家或许可以在京师遇见她。”
司佳音还不赞同,与红芫交好的丫鬟们更觉得她是破坏红芫与其月的狐狸精。
秦楼月说:“佳音也可以同行啊!”
却遭到了司佳音严词拒绝:“不!我才不去!”
“那明日我与无忧、其月、楼月、绿荷、青葙回京,散会!”
司佳音有些生气地拉其月出去了,楼月通知她哥去备车,无忧去向凉如水道别,其余的丫头们各归各位,屋里只剩下风萧萧与无垛及两个孩子。
乐陶陶醒来看到我突然大哭起来,伸手要我抱。
风萧萧奇道:“怪了,邓羽舞来之后,她很少哭得这么厉害了。”
无垛突发奇想:“我之前看民间志怪说,有人死后会舍不得生前的家人,还会投胎到原来的家庭,乐陶陶会不会是投胎的无铃?到她忌日了所以哭得这么伤心。”
风萧萧竟然表示赞同:“对啊!不是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么?陶陶说不定真是无铃转世呢!”
“她现在哭声这么大,和无铃吵架时的嗓门一模一样!”
“那她长大岂不是天天和我吵架?我不是生了个冤家?”
两人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乐融融都听得睡着了。
乐陶陶好不容易止了哭,紧紧抓着我不放,就这样睡了过去,我轻轻地扯出她攥住的衣服,将她放回摇篮,又将融融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对两个异想天开忘记骨肉的母亲说:“你俩快醒醒吧,有咱们仨在,无铃也不可能想投胎回来。”
“说的也是,要是我死了,我也要投胎一个全新的环境,体验下不同的人生,最好投胎成男儿身,才不会一见王爷误终身。”
无垛提醒风萧萧:“我哥他、男女通吃。”
我刚坐下喝口热茶,就害我喷了出来,又惊着了乐陶陶与乐融融,我忍住咳嗽一手晃着摇篮,一手轻拍乐融融,二人又安心睡着了。待我回来,无垛正说:“下辈子我希望能投胎到平民家,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简单生活,有爹娘疼爱,有一人伴我白头。”
“啐啐啐!你们俩这辈子还没到一半呢总说什么下辈子,还是想想这辈子怎么过吧!”
“这辈子嘛——”无垛瞅了眼正睡得流口水的乐融融,“我希望融融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开间铺子,娶一个平凡的媳妇,便无憾了。”
她看着乐融融的目光是世上最温暖的光,令万千星辉都黯然失色。
风萧萧亦流露出这种目光说:“我呢,希望陶陶能遇一良人,疼她宠她不辜负她……”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如果她夫君做不到,我就去杀了他!”
本来见她们聊得安全,又端起茶杯的我手一抖,热茶全撒在了身上,温热散去,只留透心凉。
次日一早,我去看了乐融融,他已见好转,闻声闭着眼嘱咐我:“爹爹一定要带玉兔团!”
他说的“玉兔团”其实是“玉露团”,上次回京我带回来给他吃过后,他便天天惦记着“玉兔团”。
风萧萧已起来练武,乐陶陶还在睡着,我刚想亲亲她的小脸她突然睁开了眼睛,不知怎么了,这几天她见到我就抱着我不撒手,还不停大哭。
风萧萧也很无奈:“这架势怎么像生离死别似的?”
“又瞎说,这是闺女舍不得离开我。”
直到她哭累了体力不支再次睡着我才上路。
回京路上,雪后天未晴,天色灰蒙蒙的,闷得难受。我的眼皮跳个不停,心神不宁,仿佛有一场更大的风雪即将来临。其月执意要与秦川阳一同驾车,秦楼月认为其月是在逃避她,心情也不好,整个旅途中只有马蹄的哒哒声与行车的辘辘声。
一向怯懦的青葙打破沉寂:“我曾经以为,这辈子都能和姐妹们相伴,伺候铃妃一生一世,原来生死无常,多么习惯的人也会突然离开。铃妃已经走了一年了,每个早晨,我还都想着给她绾什么发髻。”
压抑的气氛中又弥漫出了悲伤,绿荷抓住青葙胳膊:“青葙……”
她们才是与无铃朝夕相伴的人,却连伤心都要看主人脸色。
“无碍,自家人不必拘谨。”
“自家人?”
绿荷青葙即将感动得热泪盈眶,我举个例子:“假如我被满门抄斩,你们也逃不掉,还不是自家人?”
几只寒鸦在车厢顶上盘旋,“嘎”的一声过后,车顶传来一声闷响,然后是秦川阳的声音:“这群乌鸦怎么一直跟着我们,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