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东偏殿,无尘奉宣文馆先生之命给无忧辅导功课,因为无忧已经一个月没去上学了,如心也来凑热闹。
“我爹就是个大混蛋!每次有了新欢就忘了我!”无忧紧握的笔杆化成了粉末。
“呜~”
我缩了缩脖子,端木兰比我还会教。
无尘目不斜视,拿出一本令我膝盖发麻的书——《孟子》。
“昨天讲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在无忧的逼视下,无尘声音越来越小。
“咱们换一篇……事,孰为大?事亲为大……”
“孟子都在胡说八道!”
无尘眼睁睁看着一本书在他手上跳动着蓝色的火焰,化为乌有,他并没有被烧伤,甚至都没感觉到烫。
由此看来,夜魈和夜魅当师父也比灰狐狸厉害不少。
我看看呆头呆脑的如心和无尘,又看看聪明伶俐的无忧,挫败感一扫而光,不是师父教得差,而是徒弟差距大。
如心安慰无忧,却故意在我耳边说:“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也。所以无忧,不尊敬你爹你也没有错,是他先抛弃你的。”
我努力表达“我是冤枉的”,出来的叫声却是:“吱吱吱吱吱!”
无忧发现了新奇的东西:“这狐狸怎么会鸟叫?”
如心说:“不仅会鸟叫,它还会多种其他语言呢,小九,来个驴叫!”
我不屑地“喵”了一声。
如心嘴角斜斜勾起:“那是猫叫。平时你见到美女不都特听话吗?难道你不喜欢无忧?”
我心里想着羊驼,嘴上学着驴叫:“嗯啊嗯啊嗯啊~~~”
无尘微笑:“它还是第一次这么卖力。”
无忧也开心了,温柔地捋着我尾巴:“哇!多么纯洁的白色,省得漂了,这么多尾巴可以做好几条围脖!”
“喔嚓!”
“这又是哪种语言?”无忧拿着我尾巴挨个围在她脖子上比长短,貌似看上了中间的那条。
如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是青丘九尾狐的本土语言,‘太好了’的意思,它很高兴能做你的围脖。”
我看到无忧起身拿了无尘的配剑。
“哦买嘎!”
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一跃而起,逃之夭夭。
身后无忧问:“它刚叫的又是什么意思?”
如心继续一本正经地翻译:“天气真好它想出去看看。”
文景二十二年除夕夜,朝凤宫的小厨房炊烟袅袅。
所有宫人都眼巴巴看着皇太后忙活,还有一个很能添乱的小帮手——乐无忧。
“说什么不离不弃,说什么只爱我一个,现在不知又跑哪鬼混去了,连我生日都不顾,也不陪奶奶过年!”
无忧的火气比灶台里的火还旺。
太后却很平和:“别怪你爹了,他也是不得已的,一会面熟了,给凤栖宫的九尾狐送一碗。”
“咦?狐狸吃面吗?”无忧问。
“其他狐狸我不知道,但是这只狐狸一定喜欢。”太后说着,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而此时,我正和如心与无尘坐在凤栖宫最高建筑物招阳楼顶,赏漫天烟火。
“再怎么想我们还是我们,无忧也不在,你也进不去朝凤宫,别想了,你的心声太吵,我都听不到鞭炮声了!”
无尘虽听不到我的心声,从如心的话中也了解到我正努力把他俩想象成无忧与太后。
“汪!”
狐狸的鼻子灵敏很多,从弥漫的烟火气中我嗅到了爱的味道。
凤栖宫外,我心里的小人儿正提着食盒赶来。
“嗷嗷!”
我兴奋地跳下楼顶,徒留一道白光划破黑暗,有宫女兴奋地大喊:“哇,流星!”
当我落地,远远望着那个食盒,谦卑得如同朝圣,每一步都走得*神圣。
奶奶,就是我的主神,无论我是男是女,是人是畜,是妖是魔,她都能认出我。
我觉得,即使现在身死也无憾了。
我领无忧进了东偏殿,无尘不在,四下无人。作为一只高贵的九尾狐,我没有往常像狗一样吃饭,每一口面我都吃得优雅庄重,直到舔干净了碗底。
无忧一直呆呆地盯着我,从太后让她送面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喂一只狐狸,随便打发个小太监就是了,太后却千叮万嘱让她自己来送。
“嗝——”我打了个幸福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