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亚再度念起咒语,在我们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瞬间亮起了一个矩形,好像门的形状。
艾米莉亚在打开的道门前跳下马,牵着马第一个走了出去,我们一行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紧跟在她的身后,毕竟我猜没有人会想再呆在这鬼地方了吧?
我们一个个从门里缓慢地走出来,我发现我们正身处一处非常险峻的山谷里,四周都是百尺高的悬崖峭壁,怪石遍地,没有草木。
此时已经是夕阳余晖,日落西山,荒芜的山谷在夕阳斜照下更显得荒凉已极。
“这里的确是绝龙岭。我们到了!”夏洛特说,脸上难掩激动之色,“难以置信,我们真的在天黑之前到达了这里!”
“德尼索夫的飞空艇好像还没到啊。”辛说。
夏洛特道:“啊,德尼索夫要在明天早上才能经过这里,不可能比那更快了!在这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把这里布置好。”
几方怪石将道门完全隐藏起来。艾米莉亚在确认过我们全都从道门中走了出来以后,一言不发地走向道门,念起咒语。
爱德华立刻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急忙道:“艾米莉亚,等一等……”
谁料这次艾米莉亚一反常态地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很快,道门就消失不见了。
“艾米莉亚,你在做什么?”
“我把这道门封死了。”艾米莉亚平静地说。
我心中一惊,赶忙问道:“封死了?也就是说以后永远也无法使用了?”
“嗯。”艾米莉亚点点头。
什么?!
干!我暗骂一声,又道:“你干嘛急着把它封死?这样…这样我们回去岂不是要花上很长时间?”因为艾米莉亚之前还说过人类利用道所犯下的罪行。假如我直接跟她说,其实我们想用道去偷袭洛根的老巢,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反感。
“没办法。”艾米莉亚不徐不疾地说,“每个精灵离开精灵森林的时候都被女王嘱咐过,一旦发现了帝国境内剩余的道门,都要封死。”
啊啊……我在心里懊恼地咒骂了几句,看来想早点回家去是不可能了。一时之间,颇有失落之感。
爱德华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脸色也很难看。不过在一旁背对着我们,指挥众人布置营地的夏洛特这时回头望了我们一眼,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天色已晚,一切都布置好了以后,我们今晚就在绝龙岭露宿。
夜晚。
山中的夜晚总是寒冷的,冷风瑟瑟。我哆嗦了一下,该死,我想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
在不远处,那些勇士们围坐在营火(柴火是在出发前就备好的)旁,一边喝酒一边跳舞,夏洛特跟妮娜随后也加入了他们,跟勇士们载歌载舞,笑声随风飘荡在山谷中。
另一边,卡罗独自一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用磨刀石把他的双刃战斧磨利。他的动作很仔细,也很缓慢,当他看到我的时候,只是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我又走到辛跟玛丽安附近。玛丽安躺在毯子里,蜷曲着软绵绵的身子依偎在辛的腿边,睡得很甜。
辛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玛丽安,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他似乎在想心事?
“啊,埃唐代啦……”
当辛看到我走过来,露出了微笑。我们用很小的声音聊了一会儿,因为怕吵醒玛丽安,我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我回到莲花、艾米莉亚跟爱德华身旁。铺盖早已打开,莲花跟艾米莉亚相拥而眠,山中的夜晚非常寒冷,所以两个女孩子挤在一起能暖和些。爱德华则坐在一旁借着营火看书,完全没有多看我一眼。
我一屁股坐在铺盖上,温柔地抚摸着莲花跟艾米莉亚粉嫩动人的面颊。
“你为什么读那么多书,爱德华大人?”我不禁好奇地问道,老实说,我很惊讶这个冷冰冰的爱德华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在读书。
爱德华头也不抬,冷冷道:“宝剑需要磨刀石,而人若要保持思路清晰锐利,就得多读书。”
“原来如此……”
忽然,又有一个问题掠过我的脑海。“爱德华大人,”我脱口问道,“之前我听于夫罗说过,你还有一个哥哥,是这样吗?”
爱德华闻言抬头,冷冷地端详我。
啊!我该不会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吧?
不过爱德华并没有大发雷霆,他轻轻合上书本,盯着眼前劈啪作响的营火,缓缓道:“没错。他叫布鲁斯?沃特森诺蒂,是我的兄长。”
“是这样啊。啊,我其实只是随便问问。”我说,“他没有像你一样随莱因哈特大人出征,想必一定是代莱因哈特大人治理俄派尔丝欧领地吧!”
“他早就死了。”爱德华冷冷道。
“呃……抱歉……”
干!我说错话了!
咦?不过爱德华好像并没有生气?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沉默片刻,平静地说道:
“我的父亲莱因哈特?沃特森诺蒂,年轻时离开家乡周游大陆,快意恩仇,中年在爷爷去世之后继承了沃特森诺蒂家族难以置信的财富和地位。那时候,原本统治俄派尔丝欧领地的俄派尔丝欧家族因为犯了重罪被皇帝满门抄斩。尔后,地位与俄派尔丝欧家族平起平坐的沃特森诺蒂家族也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俄派尔丝欧领地。”
爱德华顿了顿,接着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隐隐露出自豪之色:“父亲曾经为帝国消弭了数次重大危机,在人们心中,他是一位人人敬仰的大英雄。直到现在,帝国也到处都流传着关于莱因哈特?沃特森诺蒂的传说。”
我笑道:“难怪莱因哈特大人很有人望。”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的兄长布鲁斯?沃特森诺蒂出生了。”爱德华说,“兄长性情温和,他虽然不喜武功,但是聪慧过人,长大以后投身政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朝廷中的高官,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顿了顿,爱德华接着道:
“但是,没过多久,兄长就被人暗杀了。”
我吃了一惊,“暗杀?”
“是兄长的政敌干的。”爱德华平静地说道,“毕竟朝廷中的党同伐异本就是常事。不久之后,父亲来到帝都,亲手宰掉了杀害兄长的仇敌,这件事也就此平息。但是,父亲却也永远失去了兄长。而兄长的母亲也因为悲伤过度去世了。父亲万念俱灰,从此以后二十几年也没有离开过俄派尔丝欧城。”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不过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在这个漫长寒冷的夜晚,我坐在火堆旁边,听人用冷静到近乎毫无感情的声音讲述很久以前的往事,那种感觉恍如一梦。
“爱德华大人,你说莱因哈特大人的妻子已经死了,那么你……”
“我是私生子。”爱德华语调平板地说。“我的生母不详,从我记事起我就不知道母亲长什么样子,父亲也从未对我提起过我的母亲。父亲对我说,你是莱因哈特?沃特森诺蒂的次子,这就足够了。
因为兄长已经死了,而父亲也年事已高,我理所当然的就是他的继承人。但我知道,父亲始终还是非常想念兄长,私下里不时向我提起兄长是多么优秀。”
说到这里,我隐约注意到爱德华的眼中闪过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一闪即逝,没入他冷酷的赤红的眼瞳。
“我虽然与兄长缘悭一面,但是我内心十分敬仰他。所以我也要变得像我的兄长布鲁斯?沃特森诺蒂一样优秀。这就是为什么我读个不停。”
原来是这样……我笑了起来:“我想莱因哈特大人看到你这么勤奋,一定很欣慰啊!”
我本以为爱德华听我这么说,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冷冷地“哼”一声。谁料他的目中忽然露出一丝哀伤之色,他将目光望向别处,用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说:
“你错了。我和父亲……”
忽然,爱德华脸色一变,猛地抬头上望!
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也抬起了头,只见有一个小家伙扇动着翅膀从上空飞过。天黑了,看不清楚,总之看体型如果不是小鸟就是蝙蝠。
“我本以为你和格里弗斯?斯派莱贞特一样讨厌。埃唐代啦?多拉埃姆。”
爱德华说完慢慢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我不由一怔,问道:“爱德华大人,你去哪里?”
爱德华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好吧,还是算了。
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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