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军的途中,白起便接到了宋王偃快马派人传到的信箱。
白起一言不发,直接跪倒在地上,士为知己者死,宋王偃能如此重用他,信任他,此时此刻,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宋王偃命令白起跳进去赴汤蹈火,白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子楚拿着一份地图,指着东南方向的重峦叠嶂的山峰,向白起说道“将军,此地距离距离鄢城已经不足三十里!虽然山道险阻,但是过了河,过了这座桥,前面就都是山路,步骑可行,但不好走,大军最多半日便可直抵鄢城之下!”
这大半个月来,白起率军沿着汉水东下,攻取沿岸之楚国重镇不下八座,歼敌六万人(不包括黔首),各重镇死伤的黎民百姓不下二十万!
绕是如此,白起率军,依旧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征战大半个月,宋军这边阵亡的将士不超过七千,这还是最大限度的结果。
“即便我们兵临鄢城之下,只怕亦是无法撼动鄢城。鄢城固然年久失修,城防工事十分简陋,不堪一击,但是我听说楚王已经以名将景翠为大将,率领十余万楚军进驻鄢城,又有鄢城当地的几十万军民之协防,依靠我宋军当前之微弱兵力,想要拿下鄢城,谈何容易?”
“不知道将军打算怎么做?”子楚颇为好奇地问道。
“先安营扎寨。明日一早,派兵至鄢城之下叫阵,若楚军敢出城应战还好,不应战,便静观其变,看一看能否借助这鄢地的水土,助我宋军破敌!”
白起显然是成竹在胸的,宋军孤军深入,若是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又无法攻克,多半会失去了原有的锐气,然后被敌军所趁,大败之。或者是王上等不及,急命白起撤军回朝歌,不战自退。
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是白起不愿意看到的。
翌日,宋军便击鼓聚兵,在鄢城下面摆开阵势。
尘土飞扬之间,宋军五万人分成八个方阵,盾牌手在前,骑卒游弋于战阵之左右,弓弩手在盾牌阵的后面,步卒在中后之地带,摇旗呐喊,声势浩大。
此番伐楚,宋军并没有携带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更没有带上战车,连骑兵都极少。战车这东西,在中原那广袤的平原上,一马平川的,战车可以任意驰骋,但是到了楚地,多山川险阻,战车反倒不如步卒那么灵活。
所以白起此番攻楚,带上的都是清一色的虎贲军的锐士。
“胆小如鼠的楚人!快快出来应战!汝有战兵十数万,吾宋军不过数万之众,汝之兵马数倍于吾,何以龟缩在城中不敢应战!……”
“鼠辈!就汝等这胆子还敢出来应战!哈哈!楚国无人乎?楚国无丈夫乎?楚国无种乎?!”
“城内的老弱病残听着!识相的赶快打开城门,迎我宋师!如若不然,城破之日,就是尔等引颈待戮之时!”
宋人的气焰十分的嚣张,其嘴脸如此之可恶,真是让城头上的楚军将士恨不能冲下去,将他们都赶尽杀绝了!
对于宋军在城下的骂阵,楚将景翠表现得不慌不忙,无动于衷的样子。
而城头上的楚军士卒,则是个个都愤慨不已。
在景翠身边的昭仪叉手道“上将军,请让末将领数万兵马出城应战!倘若战败了,末将便提头来见!”
“昭仪,稍安勿躁。”
景翠摆了摆手道“宋人这是在挑衅,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可是上将军,我楚军有十数万之众,虽然将士们良莠不齐,新兵居多,战力不强,但是我楚人有着一腔热血,又有保家卫国之信念,未尝不可击败下面寥寥几万人的宋军啊!”
景翠眯着眼睛道“你以为我不想击败宋军吗?我鄢城的楚军是一个什么情况,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过乌合之众,他们只是刚刚拿起武器,还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训练的士卒,连一个方阵都摆不好!就这样冲过去,只会被宋人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昭仪,你要知道,在我们面前的,是白起这位煞星、人屠,还是数万的虎贲军之精锐!昔日的阴晋之战,与今时今日这鄢城之战何其之相似也?五万多的魏武卒,能在吴起的统率之下,战胜十倍于己的秦军,可想而知,这支号称与吴起时代的魏武卒战斗力不相上下的虎贲军,该有多强悍!”
闻言,昭仪不由得气愤地道“上将军,那咱们就这样龟缩在城中,毫无作为吗?”
“能守住鄢城,于我楚军,于我楚国而言,便是最大的胜利!”
景翠很清楚这一点,同样的,宋军的主将白起也很清楚这一点。
整整一日,楚军都龟缩在城内,拒而不战。白起对此亦是十分的头疼,倍感棘手的,不过他也没指望楚人有胆子出城决一死战!
若是白起所料不差的话,现在的郢都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的兵力了,楚军之所以坚守不出,乃是出于景翠的谨慎心理。宋军输的起,楚军、楚国却输不起!
只要拿下鄢城,郢都便暴露在宋国的兵锋之一。
绕是如此,白起虽然很想尽快拿下鄢城,但是他知道,此事不可急躁,强行攻城的话,宋军必将死伤惨重,最终,即便是拿下了鄢城,只怕都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去攻克郢都了。
说不定,最后兵少将寡的宋军,还会被楚军找机会歼灭了。
必须要想一个万之策呀!
围困鄢城的第三日,白起便与子楚一道出得营寨,往深山高林那里而去。鄢城,乃是楚国的别都,地位仅次于郢,而在这里生活的,绝大多数都是老楚人。
欲求破解之法,还要有一双擅于观察环境的眼睛!
站在高山上,白起眺望着远处的山峰,还有夹在山峰中间水流湍急,而又水量巨大的河流,不由得出神,在那里发呆。
见白起做沉思状,子楚不敢打扰,只能是在一侧等候吩咐。
鄢是楚国的别都,历来鄢郢连称。它离楚都郢也就二百里地,是拱卫郢都的北大门,也是楚国的第二政治经济中心,此地一旦失守,不但郢都危在旦夕,楚民的守土决心也将彻底崩溃。
所以,鄢都是绝对不容有失的,既然原先围歼宋军的战略意图已然宣告失败,楚王熊槐只好采取最保守的战法,命令汉水流域各战线所有楚军回援鄢都,不惜一切代价将宋军扼在此地,时间一长,宋军后援断绝,自当不战而退。
鄢都作为楚国第二大都市,其坚固可想而知,孙子曰攻城,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方有必胜之机。而今楚军十余万主力云集在此,又有十几万的楚国青壮助战,就算白起真的是神仙,凭他那五万多的宋军,也绝无可能将其强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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