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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章 你可否收留我
    夜色渐隐,星云微淡。
    沈休捂着被子,一个月的时间,文采成长的意料之中的缓慢,对悲哀的现实感到心头顿痛的沈休,捂着受伤的心灵从床头滚到床尾
    再过三天,就是正义堂的升学检测,实在堪忧。
    夜,沉沉的压过来,床头上的书早已翻旧。
    月把的光阴不值一提,一想到无功而返,心里头愈发得不甘心起来。
    抬首间,微凉的风轻轻扫过炙热的身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熏香气息。
    沈休将手慢慢的攥紧,日日夜夜,强迫自己苦读诗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神仙哥哥了。
    合的不甚紧的窗户被冽冽春风吹得吱吱作响,夜云重重,倏然,又一阵大风刮过,有什么打在窗户上,淅淅沥沥。
    沈休思绪万千,见月是那人,赏花是那人,看书是那人,用膳是那人,睡觉是那人。
    眉头打成了死结,沈休蓦然睁开眼睛来,有什么辗转在心间的情绪破土而出。
    是愿?还是念?
    于是,她推开窗,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任凭那人的身影反反复复的在脑中重现。
    闻着空气里弥漫的青草气息,沈休突然身子灵活的跳出窗外,轻车路熟的躲过府中正打着瞌睡的守卫,轻巧的爬上墙去,一路狂奔至顾府,回首,一座座重叠的屋檐飞快的挤出视线。
    雨夜人心疏散,摸清了顾府布局的沈休,第一次畅通无阻的来到清风阁。
    沈休眼波流动间情愫暗生,呆呆的立在清风阁门口,任凭一直未消停的雨打湿了她的发,沾湿她的衣,然后顺着脸颊滴落在掌心。
    然后,也将心头反反复复纠结的思绪打湿。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沈休僵硬着身子,在微凉的风中瑟瑟发抖。甩了甩身上沉重的雨水,一步一脚印,走得缓慢,却异常坚定的往前走。数着自己的脚步,沈休望着月夜下自己的倒影,那双苍白的手缓慢的上前敲了敲门。
    一丝烛光亮起,孤傲的摇曳在风中,灯光隔着灯罩将房间染得昏黄。
    那道紧闭的门出了一道狭缝,然后慢慢的沿着那道缝隙,不疾不徐的出现了那一个朝思暮想的人。
    夜风侵入裸露的毛孔,湿湿的身子还不停的流下大大颗的雨滴,一丝微光在泛白的天际倾泻出来,照在沈休苍白到透明的脸上,有一股喜悦和迷茫从心底生出来。
    身着白衣披着墨发,清丽风流的顾念珩看着门口分外狼狈的人,愣了许久,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惊动。
    沈休苍白着脸,傻傻的呆立了良久,平波无澜的脸上忽尔就虚弱的勾勒出一抹嫣然的笑容,霎时间,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她一字一顿的问,“三公子,你可否收留我?”
    “为何?”顾念珩眼波流转,倚在门口饶有兴趣的问道。嘴角一勾,顾盼生辉,满窒黯然。
    沈休低头浅笑,抿唇不答。
    “你随我来吧。”半响,终是顾念珩认了输,无奈的看着那倔强的身影眉眼间飞快闪过的一丝欣喜,摇了摇头。
    顾念珩清润的声音落下,沈休双腿一滞,便徐徐的踏进门来。
    半响功夫,顾念珩将茶热了递给沈休,又弄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轻轻的放在她旁边。
    沈休细细的磨砂着茶杯,眼底浮出暖暖的笑意。
    顾念珩丝毫不掩饰的的打量着沈休,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半响,对坐无言,只留寂寞的灯花在空气里噼里啪啦作响。
    “江湖人以剑论交,浊酒一杯,千金一诺,即成生死。”沈休握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顾念珩那艳丽的面容,不温不火的叹息道。“三公子,若我想与你结交,该如何是好?”
    顾念珩呼吸落了一瞬,将情绪敛在眉目间,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凝视着沈休。“为何要与我结交?”
    沈休唇角带笑,眉眼生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毫不忌讳的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因为我心悦你呀。”
    顾念珩怔怔的抬头,看着沈休那被茶水晕染的分辨不清神色的眸子,袅袅而起的淡烟笼上了她几分英气的眉。
    昏黄的烛光,月色光华流入顾念珩的眸中,缱绻动人,他浅浅的笑着说。“你说什么?”
    沈休眼神一闪,蓦然向前,近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脸上的温热,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发出的清淡的檀香。
    沈休目光灼灼的盯着顾念珩,看着他不自然的微微别过了头,嘴角飞扬出一丝笑意,“那年我随父乘舟离开京都,我回头望着江畔,青柳摇曳,水波潋滟中,眉目美好,身段风流的白衣少年随手摘下一片柳叶,送至唇边徐徐吹响,声如流云,轻易的就拨动了心上的弦。”顿了顿,沈休突然轻笑起来,懒懒的说道。“我还记得当时因为你,我痴迷着一个不留神当场掉进江畔里了,来了个华丽的江畔洗礼后,大病了一场。一别京都多年,那翩然如鹤,皎然若雪的神仙哥哥自然是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深入骨髓的执念。你说,怎么办才好?”
    顾念珩微微一笑,瞥了沈休一眼,难得来的兴致,走到屋子的一角,抽出柜子里存放的完好的柳叶,坐在如泻的月光中,轻轻吹响,声如流云。
    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
    沈休沉默不语,每个音符没有哪一次如这一次这般清晰明朗的落在心间,听他将命运里的悲欢离合从容的在唇边倾泻而来,那个明月夜,微凉如水的月光下,沈休又想起江畔青柳的初见,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白衣墨发,顾盼生辉,眉眼间认真的神情烫灼了一颗情窦初开的心。
    一曲罢,顾念珩眉眼风流的看着沈休,低沉的声音自他口中传来。“我非断袖,亦对你无意,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沈休心头一凉,眉目轻阖,“无碍,我对你有情就可以了。”
    顾念珩看着沈休煞有其事的眉眼,竟无言反驳。
    沈休闲闲地往桌前一坐,举起茶盏,气定闲神的撇开茶面上的浮沫,又是浅酌一口,长叹。“来日方长。”
    看着沈休又将眼神轻佻的投在自己身上,顾念珩悠哉悠哉的回话。“你这是在赌什么?”
    沈休挑了挑眉,半开玩笑的挑起顾念珩的下巴,道。“你。”
    顾念珩倒是很淡定的瞧着沈休。
    空气里有轻巧的脚步,由远至近。
    沈休身子一僵,抱着手臂,扬眉,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角落里换下来湿哒哒的衣服。“我要走了,衣服送你了。”
    “你自个回来取吧。”顾念珩依然是一派淡然的神色,出声。“摸清了顾府的地形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白白浪费岂不可惜。”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沈休缓缓的弯起唇角,仰头望他。“嗯,是费了不少心思,至少头几日我在你家院墙抬头望明月的时候,本着一曲笙歌抒发感情,没想到都把在你府上逗留的鬼给吓跑了。”
    顾念珩俯身,一寸一寸的靠近了她,然后笑出了声。
    沈休干脆利落跃窗走了。
    顾念珩听着推开的窗在风中吱呀作响,微凉的风拂过面颊,看着骤雨初歇,满地残红的院外,久不回神。
    她,许是在屋外站了许久罢。
    有敲门的声音传来,门外,侍卫低头盯着门口的一滩水渍,询问。“公子,可有人来?”
    “无。”顾念珩淡漠出声。
    沈休脚步抬起落下的无声,一路不敢有一丝停歇的回到了自家门口。
    抬头望着像蒙了一层纱的沉沉微云,沈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