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按住薇拉的脑袋，“这个不能吃啊！”
    薇拉撇嘴，“为什么不行？这个是植物，是南瓜。”
    塞勒斯只要给她开始解释，“首先，这个是生的……我知道生的熟的对你来说差不多，但是我们现在在人类社会，人类都吃熟的。其次，这个可能不干净，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它在做成南瓜灯之前，放在仓库里让老鼠舔过呢。”
    薇拉想象了一下，脸开始有点绿，“算了算了，我不吃了。”
    小查尔斯他们走在最前面，前面的人群开始欢呼起来。
    塞勒斯按着薇拉的脑袋，“别想着南瓜了，你看，花车巡游开始了。”
    花车朝着人群驶来，每辆车上的装饰都各不相同，最前面的是一个装扮成新年妖精的矮个子演员，站在由各种装饰和红槭树枝以及金铃铛编织成的小门下面。他尖尖的耳朵，还有一对蜻蜓翅膀，在夜空中闪闪发光，一挥手，就从胸前的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果，然后冲着人群洒出去。
    小孩子们尖叫起来，开始举起双手，抢夺甜蜜的糖果。
    塞勒斯个子比较高，再加上周围全是比较矮的小孩们，所以轻松一抬手就抓到了几个糖果，顺手递给三个小孩。
    糖果做成了南瓜、蝙蝠、骷髅等等各种各样的形状，薇拉拿了一个深红色纸包装，做成眼球样子的糖果，然后再抢了查尔斯的，往自己的辫子边一边挂了一个。
    一辆辆花车在人群中驶过，绚丽的彩灯与人群的欢呼交织在一起。查尔斯兴奋的向着巡游的花车伸出手，一个精灵射手打扮的演员弯下腰，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将衣襟上别着的一片绿叶摘下来，转而别在了查尔斯的衣服上。
    查尔斯开心极了，又给他一个拥抱。
    演员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孩子身上怎么冰冰凉凉的，而且还有点硬？
    是错觉吧……要不就是这个受凉了，她想。
    接着，花车还在继续往前走，马上就要落后了，她也只能先放下这个疑惑，赶快赶到前面去。
    塞勒斯被兴奋的小孩和年轻人挤到了人群最后面，只能在后面先等着，慢悠悠跟着花车走。那个叫米娅的小姑娘在薇拉旁边应该丢不了，薇拉虽然总是调皮捣蛋，但是在关键的事情上还是靠点谱的。
    整条巡游路线上，只有花车巡游的中间地带是最亮的，他走在最侧面的屋檐下，炫彩的灯光被遮挡了一部分，稀稀落落的照下来，昏暗间竟然有点寂寥。
    但是这个乐园还挺敬业的人群里还有一部分穿着乐园制服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都扮成了各种玩偶的样子，一边做出各种搞怪样子一边工作。
    塞勒斯目光扫过去，余光无意间扫到远处一个穿绿衣服的小丑正对着一对情侣做鬼脸，手里提着一个南瓜鬼脸灯。
    他一瞬间感觉有点怪异，很轻微的感觉，一闪而过，几乎就会让人忽略。
    皱了皱眉头，他再去看的时候，人潮涌动，那对情侣和绿衣服小丑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他再仔细找了找，还是没有。
    旁边的人已经开始催促，塞勒斯只能跟着人流继续往前走。
    他随着人流走到广场，探灯都打开了，音乐震耳欲聋。塞勒斯眯起眼睛，看见远处乐园从山上放出来一个巨大的风筝，上面用一排灯沟边，是不死鸟的样子，羽如黄金，也如阳光，璀璨的刺眼。
    他有点发呆，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回过了神。
    薇拉拉着查尔斯炮弹一样冲到他身上，“老头子，别发呆啦！烟火表演开始啦！”
    “抱歉抱歉。”塞勒斯揉揉他俩的脑袋，“还有，你叫我什么？”
    薇拉眼珠嘀哩咕噜乱转。
    小丫头还想说什么，结果被突如其来的疯狂欢呼和天上美丽的光打断了。
    广场上的烟花秀开始了，烟花尖啸着蹿上夜空，然后猛地爆开，开出了一朵朵绚丽的花。像是春天突然在冬日驾临这里的夜空，烟花似锦，一道接着一道，点亮了每个抬起头的人的眼睛。
    塞勒斯摸了摸薇拉的头：“这次烟花是真的开始了。”
    想了想，他又说，“我家乡有句话，‘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觉得用在这里也合适。”
    教育缺失的文盲小梦魇毫无文学细胞，一边嚼着栗子，一边抬头，“老头，你说啥？”
    “算了，当我没说……”塞勒斯无语，敲她额头：“还有，以后不许叫我老头。”
    “知道啦，老头子！”
    塞勒斯没有继续抬起头和其余的游客一起看烟花，而是抬头朝着广场周围的人群看了过去。
    人群中有很多演员，他们都是花车游行出出现的扮演角色，正在烟花下和游客积极地互动着。塞勒斯眯着眼睛看了一圈，终于看见了那个绿衣服的小丑。
    他正在拿着一个口袋，依旧对着那对情侣说着什么。
    这会看清你了。塞勒斯心说，他弯下腰，拉了拉正在被几个小姐姐请求一起拍照的薇拉。
    他对着薇拉耳语几句，薇拉抬起头也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蹦蹦跳跳朝着那对情侣与小丑的方向过去了。
    情侣刚刚看见小丑玩了个戏法，将一支光杆上变出了一朵玫瑰花，他们欢呼着，女孩准备就要接过那朵假玫瑰。
    指尖触碰到玫瑰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有点眩晕。
    这时候，他们忽然感觉衣服被拉了一下，一个黑裙子的漂亮小女孩仰头看着他们，她头戴金色的小鹿角，脸上画着红色的花瓣彩绘，瞳孔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暗红色。
    “哈喽，你们愿意和我拍张照片吗？”女孩笑了一下，精致的眉眼在夜里的灯光下有种不真实的美丽，她提起裙摆，朝他们屈膝行了个礼。
    情侣中的女生以为她是乐园聘请的小演员，非常开心地答应了，“你在扮演夜精灵吗？”
    女孩好像咬了一下牙，但是再仔细看过去她的表情又开始接着笑了，“是的。”
    那语气怎么听起来都不情不愿的。
    等那对情侣跟黑裙子的女孩拍完照，抬头却发现小丑已经不见了。
    “我还没拿到那朵玫瑰呢，还有刚刚感觉有点头晕啊。”女生惋惜地说，男生安慰性地搂过她的肩膀。
    薇拉蹦蹦跳跳地跑回去，笑嘻嘻的：“搞定了。”
    她微微张开嘴，能看见她牙齿咯吱咯吱咬着一团绿色的东西，跟嚼口香糖一样愉快。
    已经塞进嘴里了吗……动作好快，塞勒斯无语。
    “那你就吃了吧。”他只能说。
    这种现代都市传说形成的小丑杰米恶灵，在梦魇这种高等恶魔嘴里确实跟口香糖一样。就是那对情侣，因为接触到了不好的东西，回去可能会小病一场。但是要是小丑杰米得手，估计也不会死，最多虚弱了一年半载。
    那边的着甲的狮鹫骑士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他遥遥望过来，座下的狮鹫弯了弯前爪，向着塞勒斯行了一个骑士礼。
    狮鹫开发了一个新动作，下面的人群开始起哄要求再来一次。
    而这边，薇拉欢呼一声，又拉过小查尔斯，“这个你可以吃，我提前撕了一半给你，快感谢伟大的薇拉大人！”
    她团吧团吧，把小丑杰米捏在手心里，递给查尔斯。
    远处，一个小女孩看见了薇拉这一番毫无科学的动作，目瞪口呆，旋即又张大了眼睛，兴奋地要尖叫出声。
    塞勒斯赶紧走过去，递给她一粒糖，然后弯下腰，对着小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嘘。”
    他银灰色的眼睛弯起，带着温柔的笑意，身后是一簇簇炸开的烟花。虹膜的颜色像是流淌的熔化的白银，也像是阴雨天气玻璃上倒映着天空的水珠颜色，宁静又美丽。
    “这位小淑女，可以请你替夜精灵小姐保密吗？”
    女孩呆了一会，旋即重重点了点头。
    “谢谢你，夜精灵会带给你好梦的。”塞勒斯又从口袋里摸了一颗糖，递给她。
    路过那对情侣的时候，他伸手在女生肩上轻轻一拍，旋即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入了人群。
    女生迷茫地抬起眼睛，只看见了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背影，挺拔清瘦，衣角微微扬起。背影一转眼就消失在了眼前，像是一股烟雾一样。
    “哎，我感觉自己头不疼了。”她对男朋友说。
    ……
    夜凉如水，在冬天的夜里，寒意几乎透进人的骨头里。
    塞勒斯将两个小孩送回去，自己又晃到了学校亚空间里荒僻的无人区中。
    他还没走进两步，眼前就掠过了一阵腥风。
    塞勒斯身形疾退，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从地面起跳，左脚在一侧的一颗大树上一蹬，右腿旋踢，在黑暗中重重的命中了一个生物。
    他的腿与对方的身体触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被踢到的生物一声不出，袭击不中之后马上就消失在了黑暗里，它潜行起来悄无声息，人都不知道它是何时来去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要是换一个人在这里，估计早就会被它咬断了脖子。
    塞勒斯叹了口气，向后靠在了树上，防止它从背后再发动袭击。
    他在黑暗里扬声说：“爱德华（117的蝎狮），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现在还有多少意识？”
    声音落在黑夜里，没有一点回响，除了塞勒斯自己的声音之外，只有一股让人不安的死寂。
    塞勒斯又突然向右侧了一下脑袋，疾风从他身侧擦过去，在地面上轰击出了一个大坑。
    他抬起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这张纸裁成了太阳的形状，塞勒斯手指在纸上一弹，纸张就升起来，高悬在他头顶，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就如同是一轮太阳一样。
    纸张太阳照亮了这周围一大片区域，也照出了袭击者的样子，那是一只蝎狮，刚刚袭击他的就是蝎狮的那条比男性大腿还粗的蝎尾，尖端在光下闪着不详的幽蓝色。
    蝎狮之所以能位列深渊高等恶魔之列，除了他们出色的黑夜潜行能力，靠的就是这条尾巴，上面剧毒无比。不是圣阶的，就算是被它刮破一层皮，也绝对撑不过5个小时的时间。
    蝎狮眼看被发现，发出了低沉的吼叫，仿佛连树叶都在一起颤抖。
    塞勒斯叹了口气，“没用的，别试了，你杀不了我。你现在不是爱德华对不对？那我应该叫你雅各布？”
    蝎狮不甘地吼叫了一声，蹲下身，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他看起来跟倒霉又腼腆的数学博士爱德华长着一样的脸，但是神态却完全不同，没戴眼镜，眸色血红，神情傲慢中带着暴戾，硬生生地把爱德华那张算是清秀的脸拗出一股邪气来。
    雅各布歪着头舔了舔嘴巴，又舔了舔自己被一脚踹伤的手臂，他在人形的时候还保持着某种近乎于野兽的神态，然后扭了扭脖子。
    “我早晚要尝到你的血的味道。”雅各布舔着嘴说，眼睛里看着塞勒斯的神情渴望中带着一点迷恋，像是在看着上好的食物。
    塞勒斯一点都不生气。
    “随时恭候。”他笑道。
    他俩就这样在黑夜里对峙，雅各布是一种猎食的野兽，一动不动和他的猎物比试着耐心，看谁会先露出破绽。
    大概过了一两个小时左右。
    雅各布的神态突然迷茫起来，变得空洞又迷惑，渐渐又出现一股惊慌与无措来。
    他呼一下站起来，惊慌地开始原地打转。
    “嗨，爱德华，晚上好。”塞勒斯靠在树上，双腿交叉，朝着他很轻松地挥了挥手。
    “晚上好，科尔伯恩先生。”爱德华看见他松了口气，他观察了一下地面的情况，“雅各布是不是又出来了，他袭击您了？”
    “差不多，不过不用担心，他没那个本事。倒是你现在怎么样？”塞勒斯眉眼带笑，语气非常温和。
    “额，我感觉脖子有点酸，其他的都还好。”爱德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有些歉意同时又很真诚地说：“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您了。”
    他晚上不光是变身蝎狮这么简单，由于他对于自己本来力量与身份的不接受，他还分出了第二个人格——雅各布，那是完完全全蝎狮的嗜血本能与恶魔暴烈好战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