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想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他哥哥,犹豫了两下又转身,温温吞吞地过去,要跟顾飒明一起走。
“是不是我每次月考都考了第一的奖励啊?”祁念揪着顾飒明的衣角,问。
“谁说是考第一的奖励了,”顾飒明望着他,忍不住笑了笑,“考第一又没有多了不起,为什么一定得有原因,没原因不行么。”
祁念呆呆思索了一番,看起来颇为认真地小声说:“行吧。”
“考第一也挺傻的。”
顾飒明嘲笑他,推着他的肩膀上台阶,俩人走进大门。
照在身上的丝丝缕缕的烂漫日光,仿佛只要他们在一起,就都能被拖拽进太阳照不到的黑暗里。
何瑜从如愿以偿地看着祁念转去了文科班后,算是安抚了些她猜得祁念身世后的不安,了却了一桩心事。
终归到底,祁念也就是被耳濡目染长了胆子,嘴上敢说说不。
不过即使何瑜强硬惯了,除非手段要求否则从不示弱,在那些时候也是怕的——听到祁念跟她顶嘴的时候;听秘书转达那个班主任的话的时候;和祁文至打太极交涉的时候;还有接到顾飒明亲自打来的电话的时候。
祁念像是她算计了十几年的一件作品,她失去了培养自己孩子的机会,便用仇恨灌溉一切,漫不经心却深谋远虑地掌控着这个落入自己手里的、别人的孩子。如果只是短短几个月,还在自己儿子的帮助下,让祁念就此脱胎换骨,开始反过来对付她这个“母亲”,就太可笑了。
不光可笑,她还惧怕。
怎么可以让困住自己日日夜夜的梦魇里,最后只剩她一人呢。
作者有话说:
...orz
第六十一章 (下)
还不到饭点,祁念回自己房间里睁着眼睛躺了躺,扭头看向自己的书柜。他黑溜溜的眼珠上下左右转了个遍,仔细端详着属于自己的那些宝贝。
哪怕是早已相熟的“老熟人”——他的赛车和小兔子——也都怎么看都看不够。
祁念的视线忽而停顿了一下,他托着下巴,迷瞪地眨了眨眼,爬起身站到了桌子前,吃力将并没有好好坐着的、不知什么时候被塞进了狭窄隔板里的白绒团扯了出来。
小兔子的脸和身子全都皱巴巴成了一团,比起以前丑了好多......
怎么会这样啊?
祁念茫然又不大高兴地替它捋着杂乱无章的毛。
发呆一阵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祁念一面把勉强复原的小兔子放回去,一面鼓着腮帮子,拿手指把底下那些漂亮小人偶的额头戳了个遍,还将那辆银白色赛车拿了下来,摆放在地板上。
床单、床垫被一齐掀开时,毛毛细雨般的几股灰尘在阳光下翻腾卷起,飞舞了一会儿便慢慢散去了。
祁念打开在他每天睡觉时压得实实的带着缝隙的那一块木板,目不转睛往里盯了片刻,心里并没有涌上什么波澜。
如今看来,顾飒明已经和这杆长笛彻底的关系疏远,似乎连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祁洺那时候本就是学着玩玩。只是因为祁念年幼时,曾目睹过何瑜边流着泪,边泄愤般地把哥哥的琴房砸得一片狼藉。
于是这一杆长笛便被他抓准了机会偷了过来,当成仇恨的具象。
祁念手还没从床板里抽出来,几记熟悉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即使声音不大,也一下下犹如直叩在耳膜上,吓得祁念立即扭头,生怕下一秒门就会被打开,却手脚停愣住,忘了动作。
“祁念?”
——是顾飒明。
祁念听见他哥哥在门外叫他,不大的声音隔着一扇门扉而显得更加温和。
他有些焦急,空张着嘴,很想回应,但看着眼前一片杂乱的景象又不住犹豫。
门里门外都安静了两秒,顾飒明不再跟他生分地讲客气,这回直接说的是“我进来了”,便拧着门把,打开了门。
“啊……”祁念登时慌了神,卡在嗓子眼里字句发得喑哑,慢半拍才去盖床垫,“等、等一下……”
顾飒明转身将门关上,悠闲地打量道:“等什么?”
眼前的床垫翘起一角,悬空着在微微晃动,靠近他们这一侧的被褥、床单都皱起来了,凌乱地堆在中间,再配上祁念那张东窗事发般呆滞、惶然又心虚的脸,用不着过多推敲都知道事情不简单。
“又打算干什么坏事,嗯?”
顾飒明走近他,蹲下拿起地上那辆赛车把玩了玩,笑说:“我们的规矩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他捏捏祁念的下巴,意有所指,“抗拒不从严,但也要让你长长教训。”
祁念赶紧严严实实闭上嘴巴。
顾飒明表情一点也不正经,他勾了勾唇角,故作严肃道:“快说!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说是这么说,他也根本没理会祁念是欲言又止还是吞吞吐吐,随手将眼前的床垫一掀,光线蜂拥而至的积满灰尘的角落就这么第一次暴露在顾飒明眼前。
祁念霎时心跳异常,迟钝地扑上去拦顾飒明的手,几乎整个压在了顾飒明身上,着急忙慌又小心笨拙。
他不仅没拦得住,还彻底露了马脚。
“先起来,听到没有,”顾飒明托了托他的肚子,怕他摔着,又说了一遍,“起来。”
强装镇定地从顾飒明身上起来后,祁念双腿曲放着,讪讪跪坐在旁边,不停地在心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