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十米,闻煜漫不经心地回过头。
“一会儿晚自习还要见面的。”傅予寒问,“你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特地等着没走吗?”
倒不如说是听见了些只言片语想看看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才等着的。闻煜一哂,低头笑了两声,抬高了声音回答:“没睡醒吧你?”
问归问,闻煜倒觉得没睡醒的是自己。
这几天傅予寒肉眼可见地状态不好,他有点……怎么说呢,可能真的是“独孤求败”吧,不希望看到这个难得的“对手”消沉下去。
傅予寒没再回答,或许是因为觉得大声喊太挫了,他给闻煜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闻煜到家才看到。
第一条是,“好胜心太强是病”,这是闻煜几分钟前在长椅上跟傅予寒说的话;下一条是,“口是心非也是病”。
闻煜失笑。
他放下手机怔怔出了会儿神,怀疑自己确实有病。
仅仅犹豫了三秒钟,他放下书包,走到了那扇紧锁的房门前。
傅予寒回家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回到家才发现家里没人。
哦不对,秦晓璐在家,她总在家,因为身体不允许她出去上学,但她在睡觉。
整间屋子都很安静。
其实这种状态是常态,无论是秦叔叔还是他妈都很忙,小时候他曾经不理解傅学成为什么总也不回家,父母离婚的时候就跟了妈妈,但是之后他发现,原来人一旦需要集中精力赚钱,就真的没多少精力能花在家里。
但是。
虽然他在听见他妈那番话的瞬间明白了什么叫“立场不同”,他和何燕有他们各自的角度和立场,可他不准备算了。
傅予寒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思考了五分钟,跑出去找了个锁匠,花了五十块钱把自己卧室的锁给换了。
为此他甚至没吃晚饭。
年轻人饿一顿不打紧,但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就特别扛不住。晚自习大家都在闷头写作业,教室里一时间只剩下笔触纸的“沙沙”声,他肚子一叫,一旁的闻煜立刻就听到了。
他偏头看了他一眼,换了支铅笔,在靠近傅予寒的卷子空白处写下四个字:没吃晚饭?
傅予寒点点头。
闻煜好像有点无语,摇摇头,用橡皮擦掉那行字,闷头继续写卷子去了。
写完一张卷子,他拿了本簿子站起来,走到讲台上跟值班老师说了句话,接着离开了教室。
一开始,傅予寒并没有在意他的动作,晚自习原本就有很多学生会中途离开教室去办公室或是别的班找老师问问题。诚然闻煜的成绩逆天,但他也没到门门满分的程度,有问题要问很正常。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十几分钟后,闻煜从外面回来,从长袖校服外套的大口袋里摸出一碗开杯乐扔到傅予寒腿上,铅笔在空白的卷子上又写了几个字:饮水机里有热水。
傅予寒:“……”
这面碗小,很容易塞进口袋。
但,这是闻煜带给他的???
他一脸错愕地看着闻煜,用口型询问:“你吃错药了?”
闻煜看了他一眼,伸手:“那还我。”
“不。”傅予寒无声地回答完,蹲下从桌子底下溜了出去。
那饮水机在教室最后面,单纯倒水并不会引起值班老师的注意。
饮水机一次加热的水泡一碗杯面刚刚好,他冲好面原样溜回座位,就这么在桌子底下吃完了一整碗泡面。
“谢了。”吃完他擦擦嘴,跟闻煜说。
闻煜忙着写卷子,没搭理他,也不知道听到没。
傅予寒想了想,决定不计较他不理人。
其实在这方面,傅予寒是个思维很简单的人。
对他而言,闻煜帮他介绍兼职没什么,但特地出去给他带一碗方便面回来,这人就可以算“朋友”了——当然,要撇开杨帆的事情来算。
不过还是那句话,闻煜如果要对杨帆下手,两年来每天都有机会,潜意识里,傅予寒并不认为闻煜会做那种借友情的名义把直掰弯的不道德的事。
他对“朋友”的脾气很好,打算从这一秒起单方面和闻煜休战。
当晚,傅予寒回家过了夜。
何燕和他打了个照面,什么都没说,傅予寒尽可能地把发下来的试卷填满,早早地洗漱完,锁门睡觉。
他妈总会发现他把门锁换了的。
但傅予寒其实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二天一早,他换好衣服出来,在客厅桌子上发现了200块钱和一张字条。字条上简单地写了一句话:这周的伙食费你前天没拿。房门锁了,妈进不去。
傅予寒垂眸想了想,回卧室找了支笔出来,在字条背面加了一行字:谢谢,不用了。
这件事上他的思维也很简单。
从他决定自己挣钱离开家开始,他不想再要他妈一分钱了。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周六一大早,闻煜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的铃声和起床闹钟并不是同一首歌,以至于醒来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来电显示是“野猫”,闻煜深吸一口气,把电话接起来:“绝了啊你,电话来的比我闹钟还早。”
他说着打了呵欠,声线懒洋洋的。
“不是你让我早点来?”傅予寒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我在你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