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李长青的女儿,他压根不会管她。
抽完烟,他看了眼车上的时间,刚好十五分钟,他拨通对方的电话。
成州平微眯着眼,注视着她双手紧握手机。
“喂,锋哥。”对方说。
成州平说:“我到了,车在马路边,你出来就能看到。”
小松点点头:“好,我马上出来。”
小松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她抓着手机,小跑出来。马路边停着一排精致的私家车,其中成州平那辆破面包车很好认。
他为小松打开了门。
小松做贼一样溜进车里,赶紧关上门。
成州平一句话也没跟她说,直接开车去了他住的地方。
小松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想不到她要说什么。她只好侧过头,看着窗户外面。
上次来昆明是为了去机场坐飞机,当天还下雨了,她对这个城市的记忆是灰沉的,而明朗起来的春城非常繁华,街上车也多,人也多,商铺也多。
小松虽然不了解这里,但她能简单辨认出来,成州平正在往远离市区的地方开。
周围的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开始有矮房、工地出现。成州平把车开到了一条叫作“沙河路”的马路上,沿着小路七拐八拐,停到一个小区门口。
小区看上去有一定的岁月,门口有几个阿姨提着菜,聚一起聊天,旁边是玩沙子的小孩。
成州平把车开进去,停在单元楼下。
“下车。”
“哦,好。”
成州平住三楼,不一会儿就到了。他这里一层楼差不多五六户人家,楼道里摆满杂务。
成州平走到唯一干净的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
他先进们,小松的视线被他挡住。等成州平换完拖鞋,离开玄关,小松才看清这间屋子。
这是一间开间,没有卧室、客厅、厨房之分。
屋里没有沙发,只有一张铁架床,床单和被套、枕套是一套的,都是灰色格纹图案。
被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床右侧是一个老式的木质衣柜,左侧是床头柜,柜子上放着一个台灯。
床边支着一张矮腿折叠桌,桌子旁边放着两个塑料板凳。小松想,那应该是他吃饭的地方。
房间窗户很小,又是背阳,整个空间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压抑。
成州平进了屋,发现她没有动静,他看向门口的小松:“进来吧。”
小松问:“有我能穿的拖鞋吗?”
这间房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女性的痕迹,不用问都知道没有她能穿的拖鞋。
成州平说:“你非得穿拖鞋的话,只有我的。”
小松想了想,走进屋里,关上门,拉开玄关的鞋柜。鞋柜里放着一双灰色的男士拖鞋,小松拿出那双拖鞋。
她脱掉自己的运动鞋,脚踩在那双拖鞋上。
当她抬头看向成州平的时候,发现成州平正坐在床上。他坐在床边的位置,低头点烟。
小松轻咳了一声,说:“刘锋...”
“叫我成州平。”
成州平这三个字,伴着打火机的声音一起出现,传达到她的耳朵里。
第28章
成州平似乎完全将自己沉浸在了那支烟里。
他抽烟的姿势不像其它这个年纪的人,而是想李长青、老周他们。烟雾后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享受,只有浓重的疲惫。
小松小的时候,常常观察李长青抽烟。李长青的脸总是被白色烟气笼罩,像现在的成州平这样。
她那时觉得,那些烟雾好像一个笼子,她的父亲被关在那个白色笼子里,后来见老周抽烟,她也有这种感觉。
现在看成州平抽烟,也是这种感觉。
小松走到他对面,因为凳子的阻挡,她站的离成州平很近,她的脚尖,几乎和成州平的脚尖抵在一起。
她视线顺着成州平黑色拖鞋往上,他的牛仔裤脚有些磨损。
总之,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和成州平对视。
她才察觉自己又冲动了,这一次,她的冲动将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小松想,自己选的路,头破血流也得走完。
她抬起头,虔诚的眼睛看着成州平。
“成州平。”
成州平和她同时开口,“什么时候还钱。”
成州平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笑,但小松却辨认出了这是一句调侃,或说玩笑。
她认真地说:“那五千块钱,谢谢你。我回学校了就还给你。”
那就意味着他们的联系得持续到那个时候。
成州平说:“钱是从老周那儿借的。我不急着还他,你也不用急着还我。”
小松脑子转都没转,直接说:“那我直接还给周叔就行了,省的转来转去麻烦。”
成州平对她的容忍程度已经和两年前不一样了,他夹着烟的那只手掌抵在床边,“李犹松,你他妈想害死我是不是?”
小松意识到,他还在那个任务中。
三年了,他还在干这个。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还是别打扰你了。”她毫无诚意地说,人还真的转身走了。
“回来。”成州平声音有些哑。
小松脚尖转了一下,转过身,歪着脑袋看向成州平。
虽然屋里采光不好,但通过那扇小小窗户照进来的天光,还是都打在了她的脸上。
小松的脸在这一刻很清晰,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但她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不是很好。
成州平说:“你不是要睡觉么。”
小松点头说:“嗯,我想找个地方睡觉。”
成州平站起来,顺手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你睡这儿吧。”
小松走到床边坐下,他们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就调了过来。
她仰头看着成州平:“成州平,我能...”
小松停顿了一秒,因为她已经预判到了,自己直接提出要求,成州平一定不会答应。所以她转变了一下思路,先问道:“我能得寸进尺吗?”
她做的每一件事,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得寸进尺。
成州平吐了口烟圈,腿靠着桌沿站着,“不能。”
小松又说:“那晚一点你能送我回医院吗?我还要上夜班。”
成州平整整五秒都没有说话,他在抽烟的同时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很直接,没有任何避讳。
小松被他看得有些脸热,可她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而是更加挺直她的腰,迎上他的目光。
两双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遑承让。
成州平这两年又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的样貌比两年前更要成熟,这种成熟体现在他唇角加深的细纹上,也体现在他更加坚毅的面部棱角上。
不是说笑的人脸上皱纹才深么,他又不笑,纹路依然很深。
其它的,都没有变。
小松说:“能不能嘛,不能的话我自己叫车回去。”
成州平说:“你睡醒了再说。”
“那你呢?”小松问。
成州平没有打算回她,他要做什么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见对方转身去床头柜前扔烟头,小松对着他宽阔的背影又问了一遍:“成州平,你要去哪?”
没有人知道,他每次听到“成州平”这三个字,心脏都会紧缩。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刺激感,好像悬在心口的刀子终于落下来了,扎得他鲜血淋漓,也扎得他浑身畅快。
成州平扭过头看着她,声音柔和些许,“我出去一趟,差不多八点回来,送你回去。”
都说女人变脸快,小松觉得男人变脸也挺快的。
她站起来:“成州平,谢谢你。”
成州平说:“你还能睡三个小时,别浪费。”
小松对他微微一笑,“那我就自便啦。”
嘴上这么说,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但她还是拘谨的。成州平没理她,他走到衣柜那侧,打开衣柜门拿了身衣服出来,进了厕所去换衣服。
他换下身上被汗打湿的衣服,出来后,发现小松睡着了。
她很纤细,躺在床上,床垫没有任何凹陷。她睡觉的时候习惯侧着睡,头发全挡在了脸上。
成州平随手拉开床脚的被子给她盖上,在玄关换鞋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小松的鞋。
她把鞋整整齐齐摆放在自己的鞋旁边,也许是被自己的鞋衬得,那双鞋显得小小的。
成州平利落地换上鞋,开车前往市南某小区的快递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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