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耿听浔听到他说的话,都忍不住皱起眉,阴阳怪气地教训起他来,让他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顾栖池现在可不是他能比得上的。
更甚至,虽然顾栖池拉黑了整个顾家也拒绝和顾家人见面,但耿听浔非但没生气,反而因为顾栖池的利用价值对他越发喜欢起来。
在那群贵妇里张口闭口就是“我的好儿子顾栖池……”,来显示自己的优越。
可从前,耿听浔句句不离的人都是顾予宁……
顾予宁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从小就生活在顾家,被捧在手心上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没受过这么大的气,更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更何况今天的他穿着费尽心思才买到的礼服,身上的珠宝和首饰也都是之前顾成天和顾愿安送来的,根本不是当季的流行款。
如果不是经纪人强逼着,怕得罪了姚主编,让顾予宁彻底丧失了这个大饼,顾予宁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过来。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刮得人脸生疼。
今天并不能天气并不难算得上好,大概是最近的空气质量不太好,到了这个点,已经能看到天色变得灰蒙蒙的,空气之中悬浮的颗粒清晰可见,糟糕的空气连同糟糕的心情,压抑的情绪在顾予宁心底之中疯长。
候场的时候,他原本想着刷会而微博放松一下心情,却意外看到#顾栖池内娱红毯之神#直接霸榜登顶了,实时广场不仅好评如潮,顾栖池的微博粉丝的数量更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来。
凭什么顾栖池什么都没做,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而他从最一开始,费心机筹谋了这一切,却依旧失败了……
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
难道后半生他都要活在顾栖池的阴影之下吗?!
这个绝不可能,分明他才是从最一开始就掌握全局的人,他才是天选之子,顾栖池才该是那个失败者……
呼啸的风声震耳欲聋,不知是什么时候,天空上布满了大团大团的黑云,叠压在一起,衬得天光越发暗淡。
顾予宁刚踏上红毯时,天空之上渐渐飘下了雪,起先还是窸窸窣窣的一点碎雪,没过多时,大雪四处飞扬,成团地落下。
顾栖池到卫生间去透气的时候,窗外已经被四散的白雪所覆盖,纯净而柔软的雪色在昏黄的路灯下绵延,不像是雪,更像是碎玉琼花。
地面上覆盖着稀薄的一层柔软的白,顾栖池心念微动,推开了窗。
卫生间里薰着香,是姚主编最爱的那一款苦橙的味道,袅袅散开,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又被冲入的寒风吹的半点不剩,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片晶莹的冰雪。
顾栖池的眼睫轻轻垂下,眉眼低敛,看着飘落在手心里的碎雪,有一瞬间的怔楞。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碎雪在灼烫的掌心中消融,化作一滩雪水,掌心的皮肤一片冰凉的湿濡。
罗千千有些不放心,在外边守着他,“顾老师?”
顾栖池这才回过神,重新关上了窗,又在洗漱台洗干净了手后才出门。
他出来的那一刻,头顶的白炽灯刺目而耀眼,身后窗外映得雪色朦胧,罗千千怔了下。突然就明白了当年上学时在本子上摘抄的余光中老师的那句话——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顾栖池,他真的是绝色啊。
“千千,今天是农历几月初几?”
顾栖池嗓音滞涩,打断了罗千千的神游天外,艰难开口问道。
没想到顾栖池会问这个,罗千千有些疑惑,毕竟现在大家都说公历的日期,已经很少有人去关注农历的时间了。
但还是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日历翻了下:“顾老师,今天是农历十一月十四,还是节气大雪呢。”
她抬眼看了下窗外,语气兴奋:“古代人的智慧真是妙不可言,节气是大雪,今天也真的下了大雪。”
“说起来,今年东城都没有下过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诶。”
顾栖池却恍若未闻,混沌地盯着窗外。
十一月十四,大雪。
是东城的第一场雪。
也是。
顾栖池之前每一次重生后葬身火海的时间。
他阖了下眼,努力平稳自己心底的情绪,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啊,这是今年东城的第一场雪。”
也是他脱离死亡结局的第一年。
……
一般来说,艺人走红毯和待在内场的礼服并不相同,大家都会准备两套礼服。
一来能多一个造型,而来还能暗自比较一番时尚资源。
娱乐圈的水深,暗流涌动之间,谁也看不清谁背后藏了什么刀子。
顾栖池人懒,只愿意穿一套出来,压根懒得去换第二套。
但同来走红毯的虞笙和顾予宁都是正当红的流量,自然不能输了面子,刚一走完红毯就到休息室去换了第二套。
顾栖池的咖位是不能拥有独立休息室的,但虞笙是她家公司力捧的艺人,待遇好,本身时尚表现力也绝佳,《alla》压了一定的宝在她身上,不敢怠慢,单独给虞笙准备了一间休息室。
而顾栖池因为和虞笙关系好,也被虞笙邀请到休息室小憩了一阵子。
从卫生间回到内场必然要经过休息室。
顾栖池情绪并不是很高,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落寞。
毕竟没有人能在自己的忌日高兴得起来。
在即将路过虞笙的休息室的时候,顾栖池猛地听到一阵争吵声。
声音格外耳熟。
是顾予宁。
“虞笙,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替顾栖池说话吗,不就是想攀上他这根高枝吧。”
顾予宁在休息室里,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晲着虞笙,双眼赤红,眼神嘲讽,咄咄逼人地开口:“既然想攀高枝,那还装什么清纯,当初xxx看上你的时候,我帮你牵线搭桥,你怎么要死要活的?”
顾予宁:“怎么,是xxx这根枝太低了,你看不上?”
虞笙穿着双十厘米的恨天高,本身个子也不矮,虽然没有顾予宁高,但气势凌人,再加上今天恶女的妆造,吵起架来分毫不让,甚至隐隐有盖过顾予宁的迹象。
虞笙:“顾予宁,你少在这儿给我犯贱,你那叫牵线搭桥?你那叫给我下药蜜饯(错别字)!”
虞笙:“要不是有顾家护着你,你早就去蹲局子了,你还有脸和我在这发癫?”
大概是被虞笙那句蹲局子给刺激到了,顾予宁压根不管不顾起来,直接撕破了脸,破口大骂:“你装什么装,你不就是相等顾栖池被赶出薄家,好借他爬上薄彧的床吗?”
门被兀的推开,发出“吱呀”的一声。
四下的空气静得要死,顾予宁和虞笙的助理大气都不敢出,又怕对方干什么恶事,彼此都盯着对方,一刻也不敢放松。
休息室里的人都寻声望去门口。
因为逆着光,有点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但莫名地,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等到顾栖池走近时,大家都察觉到顾栖池的表情有多烂。
罗千千更是慌张,她跟在顾栖池身边也半年多了,从来没见过顾栖池这么生气的样子。
冷寂而窒息的氛围在这片狭窄逼仄的空间爆开,空气里甚至能闻得到火药星子的味道。
顾栖池抬起眼,嗓音低而冷,像淬了冰一样:“顾予宁,你是想找死吗?”
原本看到顾栖池的一瞬间,顾予宁是慌的,但听到顾栖池说什么,仅存的理智被餐食,愤怒像无人打理的藤蔓,疯了一样的滋长。
顾予宁嘲讽地瞥了他一眼:“顾栖池,我找死?难道不是你想让我死吗?”
顾予宁压根忍不住自己,顾成天和耿听浔交代的别去招惹顾栖池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恨意决堤。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
反正顾栖池存心了就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顾予宁一件一件细数起来:“综艺里你阴阳怪气我,还逼我在镜头面前说什么叶钟这种人就该死。私底下去联系姜安,抢占我的导师。这也就算了,怎么,在床上把薄彧伺候的舒服了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喘气声也越来越重:“这些也就算了,我忍了。顾栖池,你让薄彧在业内封杀我是几个意思?”
“我的高奢代言全都掉了,电影电视剧资源被撤,就连杂志封面都被人截胡了。”
“你是有多怕我啊。”
顾栖池走上前,身上戾气横生,眸光一寸寸掠过顾予宁,突然笑了下:“顾予宁,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封杀你?”
两人之间的对话信息量太大,虞笙压根插不进去,只能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看着顾栖池和顾予宁对峙。
“不是你还能有谁?!”顾予宁又开始尖叫起来,全然不似平常人畜无害的样子,面部肌肉抽搐,狰狞又可怕:“我经纪人每打一个电话,对面的人就会说一句我得罪了人。顾栖池,我能得罪谁啊,除了你,除了薄彧,谁还有闲心封杀我,谁还有这个权利封杀我?”
既然决定了撕破脸,说出的话压根就不经过大脑。
顾予宁满眼嘲讽,语气鄙夷:“顾栖池,你既然有胆子让薄彧封杀我,没胆子想想你之后的下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薄彧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不就是酒会那晚……”
“咚”的一声,干脆利落的一拳打在顾予宁的脸上,直接把他的左脸给打肿了。
连带着“一夜情”这几个字也被顾栖池这一拳打散。
顾予宁受不住他的力气,直接被打得偏过头去。
白皙的脸高高肿起,红肿可怖,就连嘴角都隐隐有丝血迹渗出。
“顾予宁,我说过,你在找死。”
好半晌,顾予宁才颤抖着回过神,他的手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眼里的怒意灼烧,烧得理智全无。
从来没人敢动手打他。
“顾栖池,你敢动手打我?!”
他声线都在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以往那个懦弱胆小的顾栖池能干出来的事。
他放下手,想要冲上去将这一拳还回去,一边上前,一边口不择言:“怎么,被我戳穿了,恼羞成怒了吗?”
“要不是有薄彧护着你,你现在还要对着我卑躬屈膝,从这里乞求我从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亲情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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