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意喊了停,不满地抬起头,“从沈卿烨掐脖子那里重来,宋知安,不要恍神,及时反应,你刚才都没接住顾栖池的戏。”
“再来一条。”
拍戏时ng的现象常有,顾栖池松开了宋知安的脖子,面无表情地转身。
他抬眼看了下远处罗千千所在的地方,又看向座椅之上的手机,无端有些烦躁。
怎么还没有薄彧的消息。
而另一端,化妆师正在重新给宋知安补妆,他眸色很沉,凝视着顾栖池所在的方向。
金主是吗?
既然别人可以做,那他也可以做……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这场戏又过了几遍, 镜头对准宋知安的脸,林双意始终不满意。
已经在水里淋了很久了,顾栖池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场戏, 心里的燥意也达到了极点。
雨声滂沱,在不知第多少次ng之后, 顾栖池拿着罗千千递来的毛巾,将脸擦干净,眸光很淡,脸色也冷。
罗千千瞥了眼他,瞧见他的脸色不好,讷讷出声:“顾老师, 你还好吗,我刚刚给刘老师打了个电话,叫他提前给你煮了份姜汤, 我们一回去就可以喝了。”
顾栖池摇了摇头, 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他没问罗千千其他的,只是问她:“手机那边有消息吗?”
按常理来说,薄彧不可能这么久不给他发消息的……
青年垂下眼, 因为在被“雨”淋了太久,脸上的妆几乎都要冲没了,眼影和眼线了无踪迹。粉底液上的本来就少,此时也被水洗到几乎看不清,却也露出了皮肤最真实的质感。
虽然是夏天, 但也逐渐转往秋日, 晚风拂过, 带起一阵瑟缩, 有些寒凉。
若有似无的灯光打到顾栖池的脸上,有些病态一般的苍白,却又如玉一般温润,让人忍不住上手抚摸。
宋知安的视线几乎是黏在他身上一般,半分都拉扯不下来。
青年的腰也很细,薄而韧,夏天热,之前顾栖池只穿了件单衣的时候,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其下隐藏的腹肌的形状,也能看清走路时大腿处流畅的肌肉线条。
宋知安猛地抓住助理的手,拧过头去,嗓音压得很低,生怕什么人听到一样:“顾栖池有金主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他助理也惊了一下,讪讪低头,有些尴尬。
宋知安家世好,x瓣和大眼仔这种平台,都有公司雇的脂粉和水军替他控评控场,老宋总虽然答应了他在娱乐圈混迹,却也明码标价了对应的要求,该学的金融管理一个都不能拉下。
是以宋知安平日里压根都不关注娱乐圈里的这些花边新闻,临开拍之前知道顾栖池,还是因为顾予宁在他耳朵前多提了几嘴,他压根都不知道顾栖池是因为什么被黑成那样。
作为宋知安的助理,其实也经常被教训不要在八卦上边浪费时间,是以他有些讪讪,在宋知安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宋哥,是八卦……就是微博和豆瓣里边,很早就说,顾栖池一直有金主捧,他之前还害过顾予宁,也被压下来了……”
宋知安挑了下眉,面上的惊讶难以言喻,不确定地开口:“顾予宁,他害过顾予宁?”
见助理小心翼翼点了头,宋知安的眉心又拧起来。
宋家是东城的名门,虽然比不上薄家那样一家独大,却也能在东城数得上号。
大家各方面圈子重合,能拿到台面上调侃的玩笑就那么几件,其中一件不外乎顾家的真假少爷。
常常有人拿顾栖池和顾予宁比较,一个是掉进金窝里的野凤凰,一个是生不逢时的真凤凰,前者自然是顾栖池,而后者,就是顾予宁。
所有人对顾栖池的评价都逃不开那几个形容词——
粗陋不堪、没有教养,甚至眼角眉梢都是唯唯诺诺,木头一样,无端惹人厌烦。
宋知安从前不是没听过,只是压根没把他们所形容的那个人和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青年像极了他腰间佩着的那柄绯刀,刀身凛冽,通体绯色,极韧也极薄,美得锋芒毕露,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颓丧,像极了暗夜里无声绽放的一朵荼蘼至极的玫瑰,热烈而张扬。
和圈子里所说的那个人分毫不像……
就像两个人一样。
宋知安心底的兴趣越发浓厚,难得没有出声训斥反而勾了下手,朝着助理道:“去查,把他背后的人给我查出来。”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顾栖池朝着他走了过来。
顾栖池脾气一向好,甚至被过往的种种磨得没什么脾气可言。
就只有薄彧在身边时,他那些情绪才会懒洋洋冒头,张牙舞爪一般在薄彧身边乱窜,像猫伸爪子一样试探薄彧的忍耐力与底线。也因为薄彧无底线的包容与放纵,这些情绪有了地方可以宣泄,顾栖池也在他身边越来越没有包袱,比在旁人那边多了不少烟火气,生动而真实。
顾栖池的这点子生动却不是人人都能窥得见的,那是薄彧好脾气的一点一点养出来的,代表的不是别的,而是顾栖池对他的信任。
薄彧有这个权利,其他人却没有,这是顾栖池单独赋予他的特权。
可从今天早上起,宋知安就一直来试探顾栖池的反应,晚上又频繁ng,顾栖池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每一次掐上宋知安的脖子时,那种如骨附蛆的视线怎么都逃不掉。
狂热的、迷恋的、又带着恶意的揣测与欲望,让人作呕。
顾栖池无端火大,甚至压不住怒气,眼角眉梢一片潋滟,气得眼皮都有些红。
就连林双意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在顾栖池冲上去之前及时开口把他拦了下来:“顾栖池,你过来。和我研究一下刚才的戏份有哪儿不对。”
顾栖池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只好压着火,听林双意讲话。
林双意:“你的表演方式我是认同的,但不止宋知安有问题,你的情绪也有问题。”
顾栖池没理解,眉头紧蹙这,他刚才用毛巾擦得太用力了,妆全都掉了,露出他本来的面容。五官线条轮廓锋利,却又带着几分清隽,眸光澄澈,像泛着粼光的深湖,干净又深邃,远没有沈卿烨那样妖艳。
顾栖池:“为什么?沈卿烨对施天霖不应该就是怨恨吗?”
林双意笑起来,顾栖池在拍戏这方面很有天赋,情绪能够收放自如,也能够极迅速的进入角色。很少有他自己ng的情况,每次轮到他的时候,几乎都是一条过,这是个好现象,却也存在着弊端。
他的个人色彩太强烈了,情绪是,演技也是,带着独特的顾栖池式风格。
沈卿烨像一捧极致燃烧的焰火,滚烫而炽烈,与顾栖池的表演方式很相符。和他对手戏最多的是饰演皇帝的温石老师,对方戏龄长,戏路又广,能够和所有人碰撞,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让整个剧都有了亮眼之处。
但遇到其他人,就很难与顾栖池达到共鸣,他的个人气场太强了,诸如宋知安一类,演技压根达不到顾栖池的水平线上,只可能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即刻出戏,第二种则是硬着头皮演下去。
因为顾栖池不会引导,准确来说,是他压根懒得引导,他完全不在乎宋知安或者其他对手的情绪。
这捧烈火有些灼人。
林双意难得有耐心掰碎了和人讲什么东西,他手上拿着剧本,指着监视器里的画面:“这个时候,沈卿烨对施天霖的情绪并不只有恨意,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但因为施天霖提到了他的父亲,沈卿烨不可避免地会觉得伤痛。”
“甚至施天霖戳中了有点戳中了沈卿烨的肺管子,你想啊,沈家满门忠烈,沈卿烨小时候最大的梦想也是去做一个将军,现在却被困在这深宫里,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来陷害别人。他其实才是最痛的那个人。”
顾栖池眉头依旧锁着,罗千千在他的旁边,也跟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显示器里回放的画面。
过了不多时,顾栖池想明白了,却依旧不开心,他抽出林双意手里的剧本,指尖划过“沈卿烨掐着施天霖的脖子狠声道”,开了口:
“导演,这一段戏我想改一下,沈卿烨和施天霖之间隔了太多,他不会愿意去主动触碰施天霖的身体的,因为觉得恶心……”
“所以多碰一下,都觉得把自己弄得更脏了。”
林双意没说话,脑海中却在思考顾栖池话里的意思。
他是聪明人,自然能发觉顾栖池和宋知安不太对付,更能够听懂顾栖池最后一句话是在一语双关。
沈卿烨碰到施天霖会觉得恶心,顾栖池碰到宋知安也觉得恶心。
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却也让人头疼。
林双意揉了下眉心,瞥了眼宋知安的方向,又收回了目光:“这样吧,你们俩先演一段,我试试效果。”
顾栖池应了声好。
再次开拍,顾栖池由化妆师补好了妆,很浅的一层,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头顶的雨重新下起来,浇湿了发套与衣衫。
庄严巍峨的城墙之下,沈卿烨在听到施天霖的这句嘲讽之后,瞳孔陡然一缩,先是痛意,而后巨大的悲伤弥漫,被生生压了下去。
眼底的嘲讽之意一点一点显露,清晰可见,带着刻骨的恨意。
顾栖池这次没再伸手去碰宋知安,改为用脚。
他的靴子是服装老师下了大功夫的,黑色的长筒直靴,用金线绣着祥云的图案,祥云层层叠叠,其中围绕着一直浑身滚圆的貔貅,寓意着美满如意。
他一脚揣在宋知安的心口上,宋知安防备不及,直接向后仰躺了过去,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与讶异。
现场分明有这么多人,顾栖池一向也不是惹人的性格,这次却破了例,发了狠一般踩在他的胸口上边,泄愤一般。
林双意整张脸都隐在显示器之后,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栖池动作。
罗千千有些紧张,到不能怪顾栖池太冲动,敢公然挑衅宋知安。
只是宋知安实在是太恶心了,这大半个月里的拍摄里,宋知安有意无意地就往上来凑,总想着对顾栖池动手动脚,别人没发现倒也不觉得什么,可罗千千是顾栖池的助理,时时刻刻谨记着温熙的叮嘱,视线牢牢粘着他。
这样紧盯着,便能轻而易举地发现宋知安眼底的贪婪,那种肮脏的欲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天天加深,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罗千千的指甲嵌入掌心,有些不受控制地响起了自己辞职的原因。
她之前跟着的那个爱豆退团了,其他粉丝不知道,可罗千千身为他的生活助理对内幕了解地一清二楚。
宋知安这个人只是表面上瞧着干净,人皮底下,那颗心肮脏的不想话。
他想潜规则罗千千带的那个爱豆。
那是个很干净纯粹的少年,因为家境不好,只能小小年纪到娱乐圈闯荡,圆润的鹿眼之中满是不谙……
回忆猛地被打断,那边顾栖池的声音响起,带着决绝的狠辣。
他踩得极为用力,直接把宋知安踩得闷哼一声。
那话清晰无比的砸在宋知安的耳边,并不是剧里的台词。宋知安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只听顾栖池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腰身绷紧,揪扯出一道干脆而锋利的弧度,他眼神极冷,唇角的笑意淡然: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提本座的名字?”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林双意没喊停, 两人就这么演了下去。
踩完宋知安的胸口之后,顾栖池胸腔之中那些沉闷的郁气总算是消散了一点,有些快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