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欣宜自打从公主府回来后便魔怔了一般,时不时发愣不说,还经常莫名其妙地发笑。
望春摇头,“完了完了,我们姑娘不会是傻了吧。”
杜衡笑瞪她,“瞎说什么呢,再这样嘴里没个把门的迟早吃大亏。”
望春俏皮吐舌。
谷兰:“我知道我知道,这模样我曾在太太院里的月牙脸上见过。可巧了,她前阵子刚说亲,瞧着情形也同咱们姑娘这般。所以啊,这是~思春啦!”
苏合在一旁点头,她倒觉得这个说法最有依据。
崔欣宜自然听到了,她羞恼地跺跺脚,面红耳赤,“你们这些没有规矩的丫头,多早晚叫祖母教训你们。”
谷兰眨眨眼,碰碰望春,用并不小声地说,“这是被戳中心思啦。”
望春回碰,“恼羞成怒呗。”
崔欣宜不依,“杜衡你瞧瞧她们!”
杜衡忍了忍,终究没忍住跟她们一块笑起来,连苏合都捂着嘴无声笑了。
崔家嫁女,一应事宜自有长辈操持。
司徒佩娶妻,方方面面却要她亲自拍板,是以她这段时间是有些忙碌的。
杨尚宫领着人扛来一个火盆,说道:“按规矩,新妇进门是要跨火盆的。”
杨尚宫是宫里的老人,跟晋中一样,也是建兴帝给配的,他们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司徒佩看了眼硕大的火盆,再想想小姑娘那身量,不得一头栽进去。
于是提议撤掉,不行就换个小的。
杨尚宫当即面色不好看了,但见她坚持,也只得照做。
处理了一些琐事过后,司徒佩来到湖边的配楼看礼单,这里冬暖夏凉,被她当做临时书房来用。
初荷在一旁给她磨墨,忍不住埋怨:“主子,这老虔婆竟敢对您摆脸子。”
司徒佩抬头,面带浅笑,“放心吧,我都有数的。”又说,“以后这些事你不必亲自动手,让底下人去做就好。”
初荷笑着点头,“也好,老奴也跟着殿下享享清福。”
除夕夜,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司徒佩从宫里出来,坐在马车里揣着暖炉闭目养神。
她在席上依旧伏低做小,崔旻很是看不上她这幅模样。
她微微勾唇,连洞悉世事的崔太傅都看不上她,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声,接着马车一停,初荷朗声问怎么回事。
晋中在外头禀道:“殿下,路中间躺了个人,还请您稍候。”
司徒佩睁眼,问:“人是死是活?”
“活着呢,瞧着进气多出气少,不想力气这样大。”
“好歹是条人命,送到附近医馆瞧瞧去。”
“喏。”
这人很是邪气,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司徒佩的话,再去挪他,竟轻轻松松地挪开了。
侍卫气不打一处来,“嘿,你玩爷们呢。”说着就要上脚,被晋中呵斥,“没听到殿下的话吗,速办!”
“喏!”
这雪下得是真大,司徒佩从侧门进又换乘了轿子,她听着抬轿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心想,这雪对达官显贵来说可能是一种难得的雅兴,可百姓恐怕就要遭殃了。
寝殿里有地龙,暖烘烘的。
有侍女上前为她解衣掸雪,以免雪花融化后湿了衣裳。
司徒佩看她一眼,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惶恐,赶忙低头,“奴秋月。”
司徒佩想了想,说,“以后便叫伽南吧,到孤身边伺候。”
伽南,一种制香药材。
伽南大喜过望,赶忙行礼,“奴谢殿下赐名。”
元正未过,建兴帝紧急召百官上朝,商讨燕门、渔阳两郡雪灾事宜。
与前世一样,两党在御前吵得不可开交,太子身后是叔外祖父苏纪,大皇女身后是亲舅舅林穹,他们都想派自己的人去赈灾,好从中牟利。
司徒佩倒是更希望大皇女党的人去,林穹谋私,但他有底线,这样百姓能相对好过一些。
但很可惜,最终去的是太子一党。
如果不出意外,此次赈灾还是会像前世一样造成灾民暴动,接着建兴帝大怒,但也只得先镇压暴民,等事情平息后再算账。
暴动平息后,建兴帝清算,发现太子少傅匡文正在其中牵连颇多。
前皇后薨逝后,太子一直由建兴帝亲自教养,在他心中,哪怕太子敢劫留贡品,敢明里暗里勒索官员,错的也只是他身边的人。
他恼恨匡文正私德不修带坏太子,加上林党一参,匡文正下狱。
光这一局来说,大皇女党胜。
司徒佩心中很不以为然,建兴帝将司徒伦视若珍宝,却放任他的老师卷入党争,也放任他作威作福,真是虚伪至极。
不过这与她无甚关系,她只是一个弱不禁风不上朝的闲散公主,只管安心备婚即可。
原定的春季婚期,因为两郡雪灾推迟了两个月,连带着推迟的,还有今年的春闱。
树木新绿,鸟语花香,十里红妆。
因着是女子娶女子,司徒佩着凤冠霞帔端坐在大撵上去接亲。
大撵两米见方,置香炉,以锦布罩之,十二人抬之。
迎亲队伍到了崔府,司徒佩被扶下来,以轻纱半掩面。
崔氏男儿往门口一站,着一样的衫戴一样的冠,他们犹如一堵厚实的墙,让人看了都发怵。
崔欣越又被推了出来,不过他这次可以名正言顺地为难了。
题不难,崔氏欣字辈十五人全在这,他只说一遍,接着随机点人,要全部对上号,只能错一次。
这有何难,这些个皇亲贵胄想来博闻强记。
崔欣越微微一笑,将人名快速地说了一遍之后,这些兄弟火速换位,换得人眼花缭乱。
大皇女首先出马,崔欣越点了两个,都答对了。
接着是三皇子、八皇子,也都对了。
轮到九皇女的时候,她说错了一个。
崔氏立马起哄,“错了错了。”
九皇女歉然一笑,灰溜溜地退回来。
“我来!”十皇子身材魁梧。
三皇子立马拦他,“你个莽夫上来作甚,退下退下。”
十皇子纵然不满也只得退回去。
最后还是六皇子出面才通了关。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门,到到崔欣宜院子,司徒佩又废了些口舌作诗,还散了好些催妆红封,门才打开。
眼看崔欣宜举着团扇站在那里,司徒佩心底涌起奇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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