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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说你三更逝 第23节
    “我有要事找宣灵尊者,很急。”
    “可就算再急,没到时间,你违反规定强制离开,成绩是算不合格的。”
    那管事弟子还算好言好语地劝她,“孰轻孰重,师妹可自行考量。”
    岁杳正欲踏出去的步伐果然顿住。
    她当然在乎内门考核,在乎到即便才刚从魔头手下逃生,第一时间做的便是赶回来继续考试。
    只不过如果放任魔头一个晚上不管……
    岁杳皱起眉,直到余光瞥到另一头,为数不多的几名完成考核弟子中,那个卫二打量过来的目光。她突然想到什么,又拉住管事弟子。
    “我要反映。”
    她一字一句道:“有人在我的考核途中故意设下传送法阵,想要让我失去资格,我希望能够严查。”
    岁杳没有掩饰音量,放开声这样说道。
    果不其然,另一边正在调息的几名弟子们顿时惊异地望过来,管事弟子也是一脸严肃。
    “你这话属实吗?我们当然会检查记录灵石,如果发现是真的,一定严查到底!”
    岁杳点点头,她分出的几缕精神力不断在那几名弟子身边盘踞着,想要找出谁因为这话而出现了细微的情绪波动。
    三名弟子中,有人惊异,有人漠不关心,还剩下个卫二,除了在听见她说要严查时短暂地怔了一瞬,后续也再没什么过激反应。
    岁杳心道,既然那个人都敢在内门考核中动手脚,想必自然也有蒙蔽过记录灵石的法子,只看回放,怕是查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但是没关系,本来她的目的便是在于“将事情闹大”。
    那人怕不是还以为岁杳是被陷害被冤枉也不会为自己辩解的“哑巴师妹”,笃定她不会伸张,才敢在这个时候设这么个局。
    可惜,不再是了。
    岁杳按照程序向监考修士反馈了时间线,管事弟子已经去调取记录灵石中的画面了。
    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大部分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地上山。宋黎弯听说了她在考核途中被人算计的事情,当即捋起袖子怒气冲冲地就要讨说法。
    当最后一名弟子连滚带爬地出现在终点线,早已于练武场等候多时的一众长老与考官们就位,肃穆着神情向人群通报这起恶劣事故。
    清长老与岁杳确认了细节与时间点之后,当即将记录画面公开在所有人面前。
    考核中,每一枚记录灵石都会被分开设置在弟子们的必经之路上。
    而此时此刻,众人清楚看见岁杳的身影出现在半山腰的位置。画面中的人停顿下来修整了片刻,而等到再次抬步向前,画面切换到下一个地点设置记录灵石上的时候,在那道狭窄的山道上,岁杳突然就消失了!
    没有任何征兆,画面中自始至终也没出现第二个人,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诡异十分。
    人群一片哗然。
    另一头,岁杳看着记录灵石中的画面,却皱了皱眉。
    不对,这里面显示的确实是自己的人,但是触发传送法阵前后那段,对不上。
    岁杳还记得,自己当时应该是先做出一个猛然转头的动作,随后手指按在符箓袋上戒备,再接着被一股力道推着栽倒进传送阵里的。可如今记录画面中,就只有她埋头爬山,随后离奇消失的场景。
    那段内容被人为消除了。
    “长老,我有个疑问。”
    突然,人群中正在观看画面的一名弟子开口,顶着众人看过来的视线这样道:“先说好,我可没有为难师妹的意思,只是,当初这场考核的规定中是说,禁止使用法术、符箓、法器等一切外力道具,凭自身登顶才算成功。”
    那弟子从卫二身边站立起来,“利用传送阵法,离开考核范围又再次登顶,最终拿到甲等,这种做法是否有些不妥呢?当然,我也十分同情师妹的遭遇,前提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
    “什么意思啊你,不会好好说话,偏要在这阴阳怪气是吧!”
    宋黎弯火气直接上来,腾地一下站起指着那弟子骂,“搞搞清楚,这件事杳杳是受害者,况且就算没有那劳什子传送阵,她那个时候已经在甲等的位列里了好吧!”
    “可事实都摆在这里了,画面中除了她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就怕,师妹心知后续无力,一时间动了歪脑筋……不过,那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可以理解。”
    宋黎弯冷笑起来,“哦,动歪脑筋,那要论起这个,你这条走狗身边的主子可是个中翘楚啊。毕竟,十佳弟子评选说插队就插队,如今区区一个内门考核,弄个小手段,想必也是不在话下吧。”
    那弟子面色顿时涨红起来,连带着先前故作的姿态也被戳破,“宋黎弯,我们就事论事!你不要在这乱造谣!”
    “……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
    卫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奈,他先是将那弟子安抚下来,又歉意地朝着长老与众人拱了下手。
    “抱歉啊大家,小卢他只是太累了,说话一时没过脑子,但是本心绝对不坏的。我回去以后说说他,给大家添麻烦了。师妹,给你造成不好的困扰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最后他将话头转向岁杳,再度致了声歉。
    岁杳并没有回应。
    她只是垂眼盯着卫二看了一会,突然抬手将记录灵石中的画面定格在自己停下来修整的那一段场景上。“你能告诉我,这个时间点下,你处于什么位置吗?”
    卫二仿佛是真情实感地怔了一下,“师妹这是……在怀疑我吗?”
    岁杳:“对啊,那不然呢?”
    卫二:“……”
    似是很少见过如此耿直的人,卫二难得哽了一下,紧接着,顶着一众长老与人群的目光,他脸上再度牵起熟悉笑容,答道:“好吧,我可以告诉师妹,从上山起,我就一直处在前三名的位置哦。所以,是不可能半道绕到师妹背后去,来故意陷害你的,师妹大可检查我的记录灵石,或者问问其他弟子们,看看我是否在说谎。”
    “我可以作证。”人群中,倒是有弟子应和道,“我是跟在卫二后面上山的,他是第二,我是第三。”
    岁杳目光扫过那名弟子,他倒是没有说谎,因为自己抵达终点时,看见的那三个人中确实有他。
    只是……
    “可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有人绕到我背后推我,才导致阵法触发的呢?”岁杳平静地盯视着卫二,“好像我从未提起,灵石中也没有记录吧。”
    “……”
    “师妹你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我只是顺着你的思路,大概还原了一下当时场景而已。”卫二嘴角的笑容不变,“这些好像不难猜到吧。”
    说道这里,卫二突然轻声叹了一句,“师妹啊,我当然是愿意相信你的,只是,若情况真如同你所言,是有传送阵法耽搁……那么,师妹是被送到了什么地方?可有人,替你作证?”
    岁杳沉默下来。
    边上,清长老一直在目睹底下这帮小辈们的暗流涌动,见到此景,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是否有人亲自目睹你的行动轨迹?”他朝岁杳问道:“若是有证人,速速请那人过来,对一下说法,先将此事暂且定下来。再过不久便是你们与剑阁的实战考核,万不可耽搁了。”
    “是啊,师妹,传送阵法的地点很随机,但东璃派这么大的地方,完全没有人经过的其实也就这么几处地点。该不会偏偏这么凑巧,给传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了吧?”
    “……”
    岁杳抿了抿唇。
    那她能怎么说,说自己直接给传到了当场变异的陆枢行身边,看着他给别人做腿脚按摩,然后自己还差点交代在他手里吗?
    恐怕到时候就没人来怀疑她的遭遇是否属实了,因为全部人都会开始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
    岁杳一开始将事情闹大,只是想要引宣灵尊者出面,紧接着找个由头,带他亲眼去看看魔头现在的样子。
    陆枢行金丹末期修为,看样子现在的魔头大概能力也被限制在这个层面了,不然他早就引爆黑火再度报复世界,哪里会乖乖等到现在?
    而有了宣灵尊者出手压制魔头,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到时候把对方的修为限制住,再紧接着岁杳找个风水宝地便把陆枢行给埋了,再贴上层层封锁以镇压,算是给他永久地找个牢坐。
    最起码,这样的话陆枢行就不用再走一遍被放逐的老路,也不会再坠入聻底,受那些苦了。
    安稳坐牢,总比被虐待被肢解要好。
    可岁杳现在说不出口陆枢行的名字。
    一旦她说了,众人顺着方向找到魔头,他们可不是宣灵尊者,会对自己的亲传徒弟有恻隐之心。
    这个状态的陆枢行一旦被门派发现,拔断道骨沦为废人都是轻的。陆枢行一直是神坛上面的人,那些人把他捧到天上去,现在一旦发现真相事与愿违,会做出极端疯狂的可怖事情。
    那是比沦落聻底还要恐怖的后果。
    岁杳沉默下来,顶着身边宋黎弯有些焦急的目光,她终是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看见……”
    ——“出什么事了?”
    五行峰练武场的入口处传来几道匆忙脚步,领头的宣灵尊者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
    清长老连忙将此刻情况给他说了,听罢,宣灵尊者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停顿在岁杳身上。
    “你直接说便是,人老夫亲自去找。”
    宣灵尊者朝着周边已经等了快大半夜的弟子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自行解散,都去准备实战考核的东西,只留了几名关键弟子下来。
    紧接着,他面朝岁杳道:“是不知道名字吗?说特征也行,剩下的交给我们这些老骨头去处理。”
    岁杳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上前几步凑到宣灵尊者身边,无声朝之做了个口型。
    “……”
    宣灵尊者有一时的愣神,随后狠狠皱起眉,“臭小子……”
    他自发止住语气,抬手捏诀唤出一枚巨大的葫芦载器,一并将岁杳还有那计分弟子拉了上来。
    “这事交给老夫处理,你赶紧去让小崽子们准备实战考核的事项,别耽搁了,快去!”
    管事连连点头答应。
    岁杳站定于葫芦之上,视线锁定在逐渐散场的人群里,卫二的背影上。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卫二笑着同旁人说些什么的动作顿住,回头看过来。
    岁杳张了张口,同样朝他比了比口型。
    【我知道是你。】
    “……”
    卫二笑容的弧度僵硬在脸上。
    良久,直到宣灵尊者的葫芦在天际消失不见,他抬手抹了把脸,遮蔽住眼中阴晦的情绪。
    ……
    “您能联系到魔……陆师兄吗?”
    岁杳望向站定在前方的宣灵尊者。
    可对方眉头紧锁,也是一副苦恼样子,“不应该啊,这臭小子的传音令牌是每天都会带在身上的,正常情况下不会不回应的……难道真的出事了?”
    可不吗。
    岁杳心道,她都怕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陆枢行一个人一把刀已经从五行峰砍到了妙音阁,连砍个一天一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