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恭被抽调,去那里监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沈云清心里有无数问题。
“修建行宫?哪里来的银子?”
朝廷内部腐烂不堪,又多年征战,国库空虚,哪里来的银子修建行宫?
“自然要从百姓兜里掏。”贺长恭声音粗了几分,搂沈云清的胳膊也不自觉地收紧,“这年头,想要老老实实做个小老百姓,太难了。”
简直不给人留活路了。
从最底层出来的他,对百姓疾苦感同身受,对这操蛋的朝廷更是愤恨不已。
可是没办法,他拿着朝廷的俸禄,就得去执行上峰的任务。
沈云清:“那为什么是你?”
“从京营京卫各处都抽人了,正好抽到我,这个你倒是不用多想。”
不是被人针对,那就好。
沈云清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是愿意的。”贺长恭低头看着怀里柔软的小女人,眼里露出不舍。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要她身子了。
至少现在不要,等回来再说。
对她来说,刚生出依恋,又要被留下一个人,还不如从来没有过。
“你愿意?你去做什么?结识人?”
“嗯。”贺长恭道,“为了修建行宫,朝廷从各地征集了超过十万壮丁。”
想要搞事情,这是多好的机会。
沈云清显然也想到了。
“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去?”沈云清道,“家里还有季武和婵婵,我去了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可以帮忙……”
“你去了,我顾不上你。”贺长恭替她理了理掉落的头发,“而且,太苦了。你,见不得那种苦。”
第231章 狗剩要走
没有一副菩萨心肠,沈云清会在医馆累成那样,还要赔钱吗?
她心太软了。
她不适合去那种用人命堆出来宫墙的地方。
贺长恭自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内心经历了多少自己清楚,他舍不得让沈云清再去经历一遍。
“其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我快马加鞭,不用一天一夜就回来了。”贺长恭道,“我一两个月肯定回来一趟。”
知道她想他,他也想她。
“回来睡你!”他忽然恶狠狠地道,用力把她揉到怀里。
想把她变得小小的,装进荷包里随身携带。
原来还让回来?
沈云清心中的郁郁顿时消解了不少。
她才不是贪恋他身子,就是怕他吃苦,也舍不得他离开……
要是一两个月当真能回来一次,那就当出了个长差吧。
回来待一两天,以解相思之苦,还能给他带些东西。
然而,还是舍不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如此习惯他的存在,以至于想起他离开,心里都空空的。
沈云清忍不住画圈圈诅咒万太后。
——这个老妖婆,是她,又是她,怎么总是她!
他们家的风浪,从祖母开始,就是她造成的!
过个生辰,就得闹得天下都不太平,劳民伤财,就不怕大家都诅咒她早死吗?
“你说皇上怎么想的,怎么甘心做这个傀儡,任由她胡作非为?”她忍不住道。
“她那样的人,”贺长恭口气竟然带着嘲讽,“能教出什么好孩子?肯定和他一丘之各!”
“是一丘之貉……”沈云清小声地道。
贺长恭:“……”
失误了,失误了。
沈云清忍俊不禁。
贺长恭瞪她:“再笑收拾你!”
“你自己读白字,关我什么事?”
“你没好好教。”
沈云清:“……你赢了,来吧。”
大义凛然,任君施为。
贺长恭白了她一眼:“少来,我才不会上当。”
沈云清吃吃地笑,即将分离的苦涩,倒也冲淡了不少。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出个差吗?
她怎么也那么婆婆妈妈起来?
不过两人都没什么睡意了,沈云清把白天陆怀玉来过的事情说了。
“……他说明日给我送个绣娘来。你还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去一趟武安侯府?”
“有。”贺长恭道,“我们三日后再走。这几日,我都在家陪你。”
他又不放心地叮嘱:“宋维野在,有事情找他就行。季武那边,我在五军营也给他谋了个差事,宋缸会照顾他……”
沈云清想了想后道:“你是不是担心自己走了,五军营这边的人脉不容易维护,所以让季武过去?”
贺长恭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能那么聪明?什么是你想不到的。”
“你走,我就没想到。”
简直晴天一个霹雳。
不说了,说起来就委屈。
“忍耐忍耐,你男人是去做大事去了。”
“你想做皇帝吗?”沈云清忽然问。
“皇帝?”贺长恭愣了下,随即大笑起来,胸腔中的笑意回荡,听得出来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你笑什么?”
是不是想起三宫六院,现在就高兴了?
哼!
贺长恭道:“自然是笑你没数。”
“嗯?”
“你男人哪盘菜,能端到那桌上去?”贺长恭道,“快省省吧。”
他自知之明还是有几分的。
“我要是做皇帝,不和那猴子戴帽子似的吗?”
“那叫沐猴而冠。”沈云清道,“可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怎么就不行了?我看你比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强多了!乞丐还有当皇帝的呢!”
刘皇叔还卖草鞋呢!
狗剩不比他们强?
狗剩当皇帝,那是老百姓有福气。
“我不是那块料。”贺长恭道,“也不想当。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为什么想造反?
因为万太后,不想让他们好过,所以就得把这大山挪走,然后继续小富即安。
“怎么,”贺长恭又问,“你想当皇后?”
沈云清狡黠一笑:“嗯,想当皇后。管三宫六院,那么多女人,威风凛凛,你说好不好?”
贺长恭往她身后肉多的地方拍了一巴掌:“就说你拐弯抹角,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沈云清:“你说好不好?”
“好个屁!你一个我都管不好,要人老命了,我还管别人,爱谁谁。”
沈云清咬着他的手腕偷笑。
“不用惦记我,这会儿不比打仗的时候,没什么危险。”贺长恭任由她磨牙,心中也是万般不舍,“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也不用面面俱到,顾好自己。”
沈云清闭上眼睛:“睡觉。”
贺长恭知道她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心里又何尝好受?
把人圈到怀里,他轻声道:“睡吧。”
第二天,贺长恭去把这件事情跟文氏和韩氏说了。
文氏倒是平静,点头道:“既然是上头交代下来的,那就去吧。”
韩氏有点舍不得,忍不住道:“这天寒地冻的,哪里能动工?这不是折腾人吗?好家伙,还得修一年,那明年的地谁种?她过个生辰,就不让人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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