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婳醒来,发现手脚被麻绳死死捆住。
稍微一动,后颈便一阵疼痛。
赵婳抬眼间,一道冗长的背影映入她眼帘。
秦介听闻身后动静,转身果真见到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女子醒了。
秦介敛了敛一袍,在赵婳面前蹲下身子,深邃的目光与她平视,悠悠道:“阿婳,兜兜转转,你还是落到了我手中。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赵婳嗤笑,“孽缘。”
眸色一厉,她道:“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原身此前被秦介如何折磨,她全看在眼里。
眼前此人道貌岸然,却是名彻头彻尾的疯子。
赵婳不知他那变态的心理从何而来,他不怕权势,也不惧生死。
赵婳着实猜不透他。
秦介闻言倒也不怒,笑道:“阿婳放心,我定是比你活得长久,咱们相识一场,你命又如此硬,我自是会想一个周全的法子,送你去阎王殿。正巧我也想亲眼见见你面的死亡,那恐惧的面色,看看和此时,有何不同。”
手掌轻轻搭在赵婳头顶,“阿婳临危不惧,届时应是会给我惊喜,自是不会想那群贪生怕死之辈,吓得屁股尿流。”
赵婳恶心他的触碰,头一偏,他手便落空了。
“阿婳不喜欢么?”秦介偏要触碰,虎口钳住她下颌,眼尾一抹狠戾,“阿婳与我说说,你为何会认识西州使臣?你与西州那舞姬古兰珊朵在筹划何事?”
赵婳瞪他一眼,狠道:“无可奉告!”
秦介压住怒火,指骨更加用力,“阿婳不说,可莫要怪我等会儿不懂怜香惜玉。”
赵婳知亲介是个疯子,与她说的这番话想必接下来便会有所行动。
如今她手脚被束缚,动弹不得,可她也并非任由他拿捏之人。
她须得寻个对策。
直直迎上秦介目光,赵婳改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先与我说说,为何揪着我不放?在益州如此,到了京城亦是如此?”
秦介似乎不打算与她交代清楚,赵婳看穿,故意激怒道:“你可知在益州,我为何要与你交好?你当真认为我不知你心思?别再沾沾自喜了,跳梁小丑。”
秦介气急,面色大变,“不可能!你怎会知道!”
赵婳身子前倾,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反客为主,质问秦介道:“你为何要一次次致我于死地!”
第97章 干事业第九六天
“为何?只要我想办成的事, 就从未有失手的时候。”秦介蹲在赵婳旁边,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她,一股子怒气总算是消散了些, 但是他仍不甘心, 发泄似捏住她下颌。
赵婳后脑勺撞在柱子上,“咚”的一声脆响,疼得她不禁皱眉。
“而你, 是我唯一失手的一次。当日在益州湖上, 我就应该亲眼看见在湖底死得透透!都怪我大意, 京城里你一次次逃脱, 惹出一连串事情,我倒要看看阿婳你命有多硬。”
秦介面目狰狞,钳制住她下颌的手力道不减, 唇上勾出一抹渗人的笑,探身贴到她耳畔, 放低声音道:“贵妃娘娘是不是在想, 皇帝何时来救你?”
赵婳惊讶, 他怎知道的这事?
宫中有秦介的眼线?
但是秦介与霍澹有何恩怨?
“赵贵妃放心, 皇上不会来救你,这地方隐蔽,皇帝找不到的。”秦介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喜悦, 掰开她嘴巴,把一团麻布塞到她嘴中,笑道:“対了, 你说皇帝知道以往我们发生的事情会有何反应?阿婳, 当初你与我郎情妾意,少女情窦初开的娇羞模样, 皇帝还真没见过。”
“你说说,他还会来救你吗?”手指划过赵婳发丝,秦介笑容越发渗人,仿佛走火入魔了般,“忘了跟你说,皇帝在我眼中不过位穿得华丽些、手上还有些人可以使唤的男子,我不怕,你不必想着要搬出皇帝吓唬我。”
赵婳打心底里厌恶秦介的触碰,挣脱他的钳制,被绑得死死的双脚铆足力气,重重踢到腿上。
秦介没防到她有这手,结结实实被踢疼了。
赵婳想趁机站起来,可奈何手脚被麻绳绑得太紧,挣扎了还一会儿也没站起来,只见秦介又过来了,她眼底全是戒备。
扯下赵婳嘴里塞得严严实实的麻布,秦介道:“这就急了?好戏还没开始。”
赵婳“呸”一声,吐掉嘴里的麻布屑,道:“秦介,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羽林军不会找不到的。我兄长是你支走的吧。”
“许久不见,阿婳果真变聪慧了。”秦介蹲坐在地上,颇有闲情逸致之状,“还是你从来都是如此聪慧?”
赵婳隐约感觉秦介别有目的,鸿胪客馆赵玉成的院子中还有两名舞姬,如今这屋中除了她,再无其他女子。
她们被分开关了起来。
秦介想杀她,而那两名舞姬呢?又是谁的目标?
赵婳忽地想赌一把,以此拖延时间。
她道:“那群侍卫把我与那两位姑娘一起带走,却分开关押,显然你的目标是我;鸿胪客馆戒备森严你又是如何潜入客馆得知我在此处的呢?让我来猜猜,你认识客馆里的外朝使团,所以才会进出自由。”
秦介早前便听傅钧提过赵婳心眼多,与她多说几句就会把自个儿绕进去,如今危机关头,她竟还有闲心和他攀谈,看来她是想故技重施。
一瞬间,秦介怀疑这个赵婳不是他早前认识的那个毫无头脑事事都依着她的糊涂姑娘。
秦介看穿赵婳心思,笑道:“阿婳是在拖延时间?”
赵婳昂头,道:“敢不敢与我堵一把,看是我猜得准,还是你算计得准。”
秦介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直愣愣架在赵婳脖子上,道:“别白费心思了,皇帝不会找到此处,赵玉成多半还在西郊破观音庙里,”顿了顿,他淡淡“嗯”一声,“倘若他聪明,已经回了客馆发现你不见,那现在肯定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京城到处乱找。”
冰寒的刀刃贴着她脖子,赵婳脑袋飞速旋转,收图寻找逃脱的法子。
如今她手脚被束缚,动弹不得,那一刀下去,她必死无疑。
换做是以前,赵婳无所谓,死了说不准就能回现代了,可现在她舍不得了,她要是去了,霍澹怎么办。
小哭包好不容易尝到了些人情味,得知她遇害的消息,対着一具僵硬的尸体,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
秦介此人不惧怕皇权,京城相遇后三番两次置她于死地,是因为他不甘心在益州失手?
秦介杀原身,仅仅是为了成就感?以此满足心里的欢愉?
赵婳眉眼皱成一团,这人心理扭曲,好变态。
“你不敢,因为你怕失败。”赵婳刺激他道:“你已经失败过两次了,注定是失败者,就算现在立刻把我杀了,也改变不了你输在我手上的事实。你注定是个败者!”
“哐当——”
刀被扔在地上。
秦介最听不得旁人说他一个输字,顿时怒目而视,掐住她脖子恼羞成怒,狠狠道:“闭嘴!”
赵婳头上的钗子落到地上,在她挣扎下无意间被压在腿下。
“我不输!永远也不会!”
秦介像个失控的疯子一样,赵婳被掐得脸色酱紫,唇边艰难地溢出声音,道:“那你敢不敢与我最后赌一局?”
“赌什么?”
秦介渐渐松手,赵婳脖子红了一圈,不住咳嗽,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赌皇帝知道我与你的往事后,是会杀我泄愤,还是一如往常対我宠爱有加。你不也想知道吗?”
原身做过的事情,与她毫不相关,霍澹早就知道此事,他要泄愤的人,只有秦介。
秦介嗤笑,道:“阿婳当我是傻子?此等性命攸关的事情,你拿出来做赌局,想必心中早就有了一杆秤,引我入局上钩,说不准皇帝清楚你我之间的种种,我若真答应了你,便是去送人头。”
赵婳:“……”
难搞。
是个対手。
秦介起身,宽大的袖子一挥,背过身去站在窗户边,似乎是想将屋中所有的光线聚在他身上。
赵婳趁他背身,赶忙将压在腿下的钗子弄到手上,希望头钗上的金片样式能快些将麻绳割断。
“先不谈这个,冲到院子里的侍卫是谁的手下?”赵婳不动声色和秦介周旋,绑在背后的手不停割绳子。
秦介回身,漠然看她一眼,像是看待一条将要被抓上案板的鱼一样,“将死之人知道太多不好。”
“我来猜猜,田管事?”赵摇摇头,自问自答道:“不是。”
感觉绑手腕的麻绳松动,赵婳看到了希望,怕秦介生疑,嘴上的话一刻也不敢听,“你与西州的赫哲休屠认识,今日参与其中的人必定有他。”
赵婳胸有成竹,话毕还扬起一抹笑容,果然秦介听不得这带着几分挑衅的话,从窗边走过来。
“赫哲休屠的目标是舞姬古兰珊朵,而你的目标则是我,你俩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日之事。”赵婳挑衅一笑,道:“可你知道我为何这么轻易便被你擒住吗?”
闻言,秦介脸色骤变,蹲在赵婳身旁,怒道:“你一直都在装?!”
赵婳哪里是在装,分明是故意这样说,引秦介过来,她早早便注意到秦介有个特点,此人胜负欲极强,甚至心理有些扭曲,且一旦动怒就喜欢掐她脖子。
算好这点,赵婳激怒他,引他蹲身过来,恰好此刻绑住她手的麻绳断了。
在秦介满脸怒气,俯身横眼看她时,赵婳将钗子狠狠刺在他胸膛,秦介猝不及防,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推倒在地。
赵婳翻身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拾起小刀扎进他臂膀,只听一声闷哼,殷红的鲜血染了满袖。如此一来,秦介伤了右手,要使出力气跟她搏斗便有几分吃力,赵婳下手时就打的这个主意,她就地取材,用适才绑她的麻绳火速将受伤的秦介束缚住他双手。
秦介气得额上青筋凸起,眼睁眼看着赵婳松了脚上绳子,正准备往屋外逃。
大意了!
秦介怒火中烧,强忍着右肩和胸脯的伤痛,挣脱下将绳子崩断,眼瞧着赵婳就要跑出屋子,他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的头钗,扔飞镖似得瞄准那赵婳掷了过去。
头钗插.进赵婳后背,她拔掉钗子,没顾得上疼,不住往外跑。
出了屋子她才发现,她约莫是被秦介捉到了一处宅子,这宅子规模比较大。
赵婳回头,只见秦介追了上来。
她便拼命往外跑,忽地听见一阵骚动,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甲胄的“铮铮铮”声。
“都查仔细点!”
是季扬的声音!
下一刻,赵婳便瞧见一身便装的霍澹神色焦灼出现在屋檐拐角处。
“阿婳!”霍澹看见赵婳喜出望外,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
秦介追在赵婳后面,听见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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