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庆又道:“太后和许丞相近段时间来往甚密。”
霍澹轻嗯了一声,“母后思念舅舅,是朕疏忽了。严庆,明日传旨宣许丞相入宫,此事先不要跟母后说,朕给母后个惊喜。”
严庆笑着应了下来,“皇上这份孝心,太后娘娘会明白的。”
他快被气死了,准备好的脏水眼看着泼出去一滴,瞬间又被皇帝小儿的话堵了回去。
“皇上,午后天气热了起来,不如让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严庆这一局筹备许久,小狐狸皇帝不愿意挑明,他不妨直接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装来装去。
矫情。
皇帝肩上定有伤。
修长的指节搭在鎏金扶手上,霍澹狭长的眸子藏不住的深意,在严庆身上打量一番。
顿了顿,他笑着松了口,“也好,昭仁最爱干净,风尘仆仆去她宫中她醒来知道后又得跟朕怄气。”
霍澹起身去了屏风处,严庆将手中的拂尘交到金豆手中,准备给皇帝更衣,他手指还未碰到龙袍,殿外一声高朗的通报传至内殿。
“太后驾到——”
传话太监话音刚落,霍澹展开的手臂登时收回身侧,严庆悬在空中的手臂落空,他恨得牙痒痒。
“回宫已是午后,想着母后在午睡,儿臣就打算等晚膳时才去殿请安。”霍澹从屏风后出来迎接。
许太后落座,慈眉善目,道:“知晓皇上今日回宫,哀家哪有心思午睡。皇上舟车劳顿,寺庙不比宫中,怕是也累着了吧。”
霍澹笑道:“劳母后挂心,儿臣准备休息休息去看昭仁。”
许太后转动手中的佛珠,拇指捻着一珠,娓娓道来,“昭仁从小就活泛,这一病昏迷了十来日,醒来后宫中又要热闹了些,这丫头鬼点子多,指不定又要吵着闹着弄些新花样出来。”
霍澹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愿昭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他和许太后聊了没一会儿就摆驾去了霁月宫。
霁华宫一片死寂。
往常霍澹还没到霁华宫,老远就能听到胞妹吵闹的声音,如今只有间歇的鸟啼声,清冷不少。
屋中,挂着落英的珠帘的华美床上安安静静躺着一名女子,她肤若凝脂,未施脂粉的唇上染了血色。
霍岚贴身侍女莲心见圣驾已至,忙起身行礼。
霍澹负手行至床边,许是听见动静,躺在床上的女子睁开眼睛,朝他挤了挤眼皮,很快又闭上眼睛,如方才一样,一动不动。
霍澹从莲心手中接过帕子,给霍岚擦拭额头,所到之处指尖却忍不住用力戳她,道:“严庆,朕从灵隐寺求来的佛串呢?”
严庆递上,“皇上求得灵隐寺中高僧开过光的佛珠,长公主一定能早日醒来。”
莲心低头,躬身接过帕子,霍澹将佛珠一圈圈缠在霍岚手腕。
“昭仁一向不听话,总喜欢跟朕唱反调,这次醒来朕可得好好管管她。”
此话一处,缩在霍澹衣袖下的手指使劲扯了扯他袖子。
霍岚知道皇兄是专程说给她听的,不就是方才睁眼了嘛,皇兄真是小气!
她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每次都只能等夜里所有人走后悄悄起床活动筋骨。
她容易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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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
赵婳从赵明哲书房中弄来一张益州舆图和整个虞国的舆图,看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一天被请到罗氏院子去了。
赵明哲和罗氏都在,见她来后笑着招手让她过来,说是有东西要给她看,让她拿拿主意。
丫鬟拿来五张画卷,依次在赵婳面前展开。
起先赵婳以为是风景画,待画卷展开一角后才惊奇地发现是男子的画像。
“爹娘这是何意?”赵婳一头雾水,难道这就是古代版的相亲?
罗氏拉着女儿的手,笑道:“这是爹娘为你挑选的未来夫婿,你看看哪位公子何你意。阿婳,你也到了适婚年龄,是时候考虑婚事了。”
赵婳战术性后退一步。
画像上的男子,个个俊俏,她一时还真不知道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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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霍岚(痛苦):你知道这半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
霍澹(冷淡):不知道。不过朕过得挺开心,和老婆日常拌嘴~
赵婳:在忙,勿cue。
第8章 干事业第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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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卷上的男子俊俏,赵婳刚开始是被吸引住了,试问谁不爱俊美男子呢?
但她反应过来后一整个人愣住。
不过几天时间,她后半生就这样被安排好了?
——成婚、生子。
——相夫教子。
说草率,但是爹娘备了五个人选,她挨个见过后才能把婚事定下来;
说不草率,可这男女双方刚见一面就要闪婚,培养感情的时间几乎没有,婚后生活难免会出现争执。
再者,嫁人以后她到了夫家,古代的婆媳关系一点不比现代棘手。
她安心留在虞国的初衷是什么?
不就是找机会去京城、去皇宫看看。
古墓,撰稿,哪一条比不嫁人重要?
爱情,只会影响她干事业的速度。
当着赵明哲和罗氏的面,赵婳当然不会心中所想说出来。
反驳只有一个后果——关禁闭,禁足,直到同意这门亲事。
当然,这是她预判的最坏结果。
赵婳微笑,随便只指了指画像上的一名男子,“就他吧。”她抬头,望向罗氏,“娘若是也觉得可以,女儿后日就去见他。”
罗氏喜笑颜开,想必女儿已经从秦介身上走出来了,“王公子文质彬彬,娘第一眼便瞧中,阿婳喜欢就好,娘这就让人去王家下帖子。”
赵婳乖巧顺从,道:“一切依娘,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女儿先回房了,屋子里一堆衣服没整理。”
罗氏嘴合不拢,“去吧,顺便把后日穿的衣裳决定好。”
赵婳点头,起身出了屋子,当踏出门槛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嫁人,可以。
但不是现在。
回房收拾衣裳不假,她要准备跑路喽。
赵婳倒了水在思考逃跑对策,丹红倒是比她积极,一回来整个人兴奋得很,眼里满是期待。
“小姐,近段时间天气好,后日见王公子不如就穿那杏色烟水百花裙?”丹红道。
赵婳在想要不要把丹红带上一起走,但转念一想,有个认识的人一路,她畏手畏脚,做什么都有所顾忌,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都行。”
赵婳随口一说,丹红高兴点头,往衣柜走去,“奴婢这就给小姐拿出来挂着。”
“暂时不用,我昨日瞧着衣柜里衣裳杂乱,你收拾归整归整。”赵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若无其事吩咐丹红道。
丹红点头,开始收拾衣柜。
“我去首饰店置办东西,一个时辰后回来。”
赵婳放下茶杯,丹红一听忙凝眸看她,“奴婢跟着小姐一起。”
赵婳从她眼神里读出了好几种情绪,疑惑惊讶想跟着,道:“你在家收拾东西,我等下回来检查。”
丹红有些失落,淡淡哦了一声。
赵婳独自从刺史府出来,直奔卖衣服的街边小摊。
去京城路程遥远,要是一身女装,还没走出益州就会被人盯上,劫财劫色。
换身粗布短衣,装扮成一个穷酸小子,劫匪看了都流泪。
夜里,赵婳摸黑收拾细软,带了五件贴身衣物,把今日在街上买的粗布衣服一通装在一起。
她选的是男子穿的款式,届时再把头发一扎,应该不会被发现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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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朦胧,干活的家仆还没有起床,一个影子从刺史府悄悄钻了出去。
街上人烟稀少,赵婳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完全亮之前赶到客栈。
客栈外面有三辆拉货的马车,黑压压一片,一行人正在装货。
赵婳拎着包袱跑过去,靠在车轮上喘息,道:“路上堵,来晚了,咱可以走了?”
“快点,就等你了。”一灰衣男子站在车板前面,有些不悦道。
赵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商老板,这是定金,等到了京畿,再把剩下的付了。”
她昨天在城里找了一圈,想找一家去京城的商队,可寻了一圈都没找到。
找来找去,只有面前这位商老板要去京畿,但是他不入城,赵婳便出些银子让他们捎自己一程,如此一来将独行的风险降到最低。
商老板接过银子,脾气好了些许,道:“快上车吧,马上开城门了,争取卯时出城。”他朝后望去,冲着后面一堆伙计喊道:“货都装好没?准备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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