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了?”姜言脑袋一懵,顾不得脚下滚动的竹筒,挣脱净榕的扶持,向前一扑扣住了女尼的两个胳膊,“怎么会被抓?”
按姜言的理解,奚兆晖是画了些对于ng民政府来说,违禁的、不可宣之于口的血腥油画。可他缩在校园内,又待在有外教居住的教师公寓里,再加上被派去保护他的两名女尼,该是比旁人都安全才对。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太没用……”女尼自责不已。
姜言身子一颤,松了手,有些失神的怔忡在当地。这一刻,前几天在狱中看到的一幅幅血腥画面,在她脑中不停的闪过。所有人的脸,渐渐都变成了奚兆晖……吊在刑架上的,躺在老虎凳上的,卧在稻草堆里的……或伤痕累累、或昏迷不醒、或奄奄一息……又如奚家庄抗匪的那一夜,奚兆烨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残肢断臂……
血色在姜言眼底聚集,戾气浸满周身。
“小姐。”净榕的手急切的,在姜言眼前晃了晃。良久,血色从眼底退去,姜言回过神来,只听净榕道“……下午三,四点,理工大的学生分散于市内各个建筑高点,向下面的人群,住宅区漫天洒下了各式油画。陈部长出动了部队,那些学生被抓了大半,少数者被人掩护着逃脱。”
三,四点,正是姜言睡得正香正熟的时候。
“奚少爷没有参加活动,他是被人出卖了……”女尼一抹脸上的眼泪,愤恨道“不知是哪个顶不住用刑,将他供了出来。等我们反应过来时,奚少爷已被巡警房的人堵在了食堂。”
“曼丽跟了上去,我跑回来……”女尼绞着手指,低喃道“报信。”
“曼丽就是另一个,”怕姜言不知曼丽是谁,净榕解释道“她们两人进入学校,为了进快的融入,并掩藏好真实身份,都取了俗名。那个叫杜曼丽,这个叫李芳。”
姜言点点头,弯腰拿起弩,中小型的给了李芳,两只袖弩,她递给净榕一个,别一个她绑在了腕间。衣服薄,袖子窄倒是显得有些突兀。把玩了下,她又取了下来,随手往一旁一丢,复又蹲在地上。
匕首在指间挽了个花,她挑了截竹筒,一边削,一边问净榕道“霍同志的计划,是不是将这些学生也包含在了里面。”若不然,早不闹,晚不闹,怎会在劫狱的当口闹了起来。
净榕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不全是。他是有此计划,想着制造混乱,再利用巡警房和部队抓人,趁机按排些人进去,好来个里应外和,哪知……他错估了学生们对的满腔热血和激情……话只是透了个音,还没来得及定好细节,那边就乱了起来,等知道时已经晚了。”
姜言放下匕首,拿起菜刀,啪啪几下,将一个竹筒又砍成了几截,一节节比筷子还短。“晚上的行动有变吗?”
净榕张了张口。
“嗯?”姜言把小竹筒竖起,一刀砍在中间,眼神扫过净榕,带了凛冽之色,“你不知?”
“取消了。”净榕舔了下嘴唇,低语道“下午巡警房协同部队抓捕学生,被关监狱的足有三百多人。再加上,原来的狱中人士,就是顾家倾力相助,霍团长也没办法保证,能把他们全部安然无虞的救出来。一旦将人落下,必遭对方更疯狂的报复。为时,只怕钟鼓楼一圈圈的四檐都不够挂。”
“砰!”姜言手中的刀一甩,插入地上的大理石缝隙,深入三分。“那他有没有说,何时攻城?”
月余前,奚家六房因为奚兆烨的离逝,两位老人连躺了三日,差点就起不来。就是奚承宜和李乐仪夫妇,又何偿不心痛。说是侄子,却自小养在身前,与之相处间的亲情不比儿子女儿少到哪里。还有堂兄奚兆玮,本是个阳光爱笑的大男孩,一夕之间,脸上的天真与稚气退去,人也变得阴郁沉默起来。
若是奚兆晖在出了事,短短两月不到,连失两孙,家中的两位老人怕是承受不起……
思忖间,姜言握着刀柄,朝上一提,将菜刀又重新拿在了手里。
“本来计划是明晚……”净榕在姜言身旁弯下了腰,掰开她的手,夺下菜刀,一把架起她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小姐该吃饭了,别忘了你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还有,再在这里待下去,外面的人该怀疑了。”哪个少女不喜华服,定制的新衣连同绣娘带回来半天了,还不见姜言有所动作……
姜言挣扎的动作一顿,脚尖一抬,勾起地上的袖弩,握在了手里。如此一来,这间杂物房只余砍开的竹筒,与两根筷子粗细的竹条,和一地的凌乱,看不出丁点异样。
李芳在后面关上杂屋房的门,急步跟了上去。
客厅里,净榕打开水晶吊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拿起沙发上的纸袋,掏出了里面的衣裙,在姜言身前比划了一番,赞道“还别说,这件草绿的衫裙,也就是小姐穿得,换一个人未必压得住它的颜色……”
姜言轻扯了下嘴角,对上净榕无奈的眼神,她抬手揉了把脸,掩去不耐与焦虑,换上欣喜的笑客,附和道“锦绣坊的手工确实不错。”
说着,姜言伸手接过裙子,按了两肩在胸前,原地转了下圈,眼角的余光扫过假山旁探出的望远镜。眸中一片冷然。
几件衣服,姜言挨个的拿起在身上比划了几下,方笑着让净榕给锦绣坊的绣娘小菊打赏,并送了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