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长辈看得生气,待要发作,被姜言扯了袖子,“让她住吧!”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道。姜言还要说什么,老太太冷着脸抬手制止了。
老太太其实心里明白,孙女这么说,一是不愿家里被慧宁闹得不得安静;二是屋里的东西她未必看得上眼,又对慧宁表现出来的疯狂起了怜惜。
可她却忘了这间房里还有间秘室呢,这是能让慧宁知道的事吗?
“呜……你们偏心……全部向着那贱丫头……既然不让我住,那她也别想住……”说着慧宁拿起案上的摆设砸了起来。
“你——!”老太太气得倒抑,举起手里的拐杖抡了过去,“给我滚!”
“谁说自家的骨肉就该养在家里,老娘不稀罕,哪来的给我滚哪去!”
不说慧宁吓得定在当场,让老太太打了两仗,就是快五十岁的奚承宜都惊呆了,真是生平第一次见自家老娘发飙!
李乐仪和姜言怕老人气出个好歹,一边扶她坐了,一边端了热茶给她饮上几口,平复下情绪。
见慧宁不疯了,老实了。老太太推开儿媳递来的茶盏,恢复了往日的优雅,“慧宁,你来!陪奶奶说说话。”
见此,李乐仪、奚承宜扶着姜言退出了西间,守在了堂屋里。
慧宁被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吓倒了,人家是稀罕女儿,可若不满意也是可以随时舍去的。
她沉默地站在老太太面前,垂了头不敢看她,两只手在身前扭着。一只温暖干燥、带着薄茧的手盖了过来,那手牵着她往一旁的脚凳上带了带。
“坐!咱祖孙俩好好的聊聊。”
慧宁依言坐下,双手放在了膝上,老实地做垂听状。前世她是孤儿,虽胆小懦弱,又自私自利,却是最会看人脸色。
“慧宁,你今年十三,在咱们农村都能当个大人使了。有些话说出来,想来你听得懂,也能理解。”
“慧心自从出生,长到现在,一直都是咱六房的心头肉,六房的宝。”
“可你说就那一顿饭的工夫,滴了两滴血就变了,说不是就不是了?”
“奶奶接受不了啊——!”
“奶奶也想不明白!”
“就因为血液不溶,你们就说她不是咱六房的人了,不能疼、不能宠……甚至她住的地方都要收回……这是剜奶奶的心呐……”老太太沉默着长吁了口气,攥了攥慧宁的手,又道“也许你觉得不公平,觉得委屈。可奶奶、慧心、你妈就不委屈吗。”
“血源关系也许重要。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温情和幸福的获得感奶奶觉得更重要。”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苦涩一笑,“我们和慧心以亲人的方式相处了十三年,你回来还不足一个小时,陌生感都没有消失,就让我们把原属于慧心的东西全拿出来,给你……”
老太太摇了摇头,“不说别人能不能做到,奶奶是做不到。”
“你好好的想一想,十三岁可以把握自己的人生了。”
“无论你想继续留在庵里,还是想还俗回来,都随你。但有一点,我和你爷爷,还有你爸妈,年龄都不小了,跟你们小年青折腾不起。”
“很多事强求不来,我们无需勉强,顺其自然会更好,你认为呢?”
慧宁的眼泪叭哒叭哒掉了下来,说来说去,自己对人家是可有可无,人家真心不稀罕。老实了,他们看着顺心,就养在家里;再闹,惹了他们眼了,随时可以打发你出去。
当然了,这打发人家也不是不管。想上学,想来学费生活费人家都能给足;想嫁人了,过个两年,一副随大流的嫁妆人家也出的起……
“奶,我想还俗留在家里,下学期跟着上学。”反正慧心就要走了,几个哥哥也都不在家,长房就剩了她一个孩子在身边,她就不信石头捂长了它不热。
想好了,那好办。
西厢的这个房间,因为是给老三准备的,里面的床、衣柜、书案、书架、椅子、隔间的木艺屏风都是现成的。李乐仪打扫擦拭一番,床上挂上帐子、铺上被褥,当下就能入住了。
知道慧宁来了月事,老太太下厨给炖了个红糖鸡蛋,她吃完碗一放就回房睡了。
将人安置下,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因着两天后姜言要去省城,有些事也要抓紧办。
姜言脚伤着,不方便走动。这要办的事便托给了爷爷爸爸,第一件便是慈念庵净字辈杂尼和慧胜还俗的事,第二件便是有关她们的安置。
尼姑还俗,现下的情况已不单单只是慈念庵的事了,它还牵扯了一些镇上的jie放政策。
奚家庄因为奚士申的退让,带动得参加guo军的家属们也跟着退了一步。如此和平的环境内里,有关尼姑还俗后的安置,一众族老也跟着参于了讨论。毕竟,庵中的师太有五分之一出自奚家庄,跟族人们都攀着关系呢。
一番口水仗下来,六房第三进的院子,庄内的祠堂、还有几户人家的老房子都了出来。
章程拟好,呈报给霍灵均,剩下的事庄内便不宜在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