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与单子对照清点后,被一一抬下了山。
部队来时在镇上的车马行里征用了一批架子车,箱笼装车,排了长长的一溜。东西太多,第一趟没装完,他们又跑了一趟。
山脚下,了悟带着众尼将部队上的人送走,转身和了秋就要回山。姜言先一步叫住了二人,“庵主、师太,既然我和宁师姐的身份有疑,倒不如请二位随我们师姐妹回奚家庄一趟,也好当着众族老的面将此事掰扯个清楚。”
“是呀!是呀!早弄清楚,我们好换回来。”慧宁闻言更是欢欣雀跃的上前抱住了两人的胳膊,“庵主、师父,到时还请二位给我证明。”话毕,慧宁还不忘递给姜言一个充满了意味的眼神。
了悟、了秋互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行!早日弄清楚也好,省得你们两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再侵犯了对方的利益。”这话了悟是冲着姜言说的,等于是当着众尼的面,承认姜言占了慧宁的身份。
面对着众尼的窃窃私语,姜言平静地爬在了慧利背上,奚家庄离得虽不远,可她脚上有伤,单凭自己拄棍而行,跟不上众人的脚步。
“身世的事跟武道堂无关,慧利还是不要去了。”了悟说着,一指身边的老尼,“慧心,让她背你。”
了悟的语气坚决,不容人拒绝。姜言诧异间目光扫向老尼,她面容普通,隐在人群里很容易被人忽视,只是……姜言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跟这类人接触的都比较多,眼光一扫,就知她身上有功夫,是个练家子,并善于隐蔽身形。身上与暗卫有很多相似之处,没想到了悟的身边还有这号人。
心里想着,身后已有人贴近,后背上落下一行字,“少主,她是早年暗卫的一员。”
早年?那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暗卫里退了出来,投靠了了悟。
对着走来的老尼微一颌首,姜言拍了拍慧利的肩膀,“师姐放我下来吧!这几天照顾我,你也辛苦了。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地回武道堂休息休息。”
“师妹!”慧利轻叫道,看着老尼多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这人她好像不认识。
安抚地拍了她一下,姜言从她身上滑落,转向老尼,“麻烦师太了。”
老尼沉默地点了点头,侧身背起姜言时,双手扫向她的袖袋、袍侧。
手法虽然极快,却没逃过姜言罩在周身的精神力,这是搜身!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
奚家庄
了悟、了秋带来的消息,冲击的不只六房一家,五房、九房也都被叫了过来。
姜言、慧宁、奚曦三人站在了堂下,面对着一众族老审视的目光。
“咳!怎么区分?”老七看了眼奚士申、奚士纶,打破一室僵局,问了悟,“证据呢。”
“胎记。”了悟看向奚士纶后面的李乐仪,“让乐仪这个当娘的亲自验一验慧心、慧宁身上的胎记。”
“容貌能引起人的误导,身上的胎记总不会骗人吧。”
“什么叫容貌让人误导,我自己的闺女长的不像自家人,还像别人不成。”李乐仪上前几步站在堂下,一把将姜言轻抱在怀里,点着她的眉眼,“看看这双单凤眼,谁能说跟兆赫不像,”要不是兆赫身体好了,今日一早去镇上归了队,真该叫他过来,让两兄妹站在一起叫他们看看。“再瞧瞧我们家心儿的脸形,跟我是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师太!我不管你们当初庵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又有什么打算,都跟我们家心儿无关,也别想把她牵扯进去。”自家闺女不是谁想抢就能抢的,当年不能,如今更不能。
既已言明,李乐仪就不想让女儿在这待了,于是目光转向奚士纶,“爹,心儿脚上还有伤,我先带她回家。”
“慢着!”了悟一声段喝在屋内响起,李乐仪半抱着姜言却是听而不闻,只向外走。一个他们嫡系扶持起来的庵堂,倒反过来噬主了。
“乐仪怕是忘了,当年你生女的同一天,庵里先庵主收留的姜氏,也生了一女。”
“慧心和姜氏相似度要更高几分。”
[姜氏!]李乐仪脚步一顿,向自家公公、丈夫看去。见二人额首,她也陷入了回忆,姜氏是奶奶(先庵主)娘家小妹的女儿,说心儿跟姜氏相似,倒不如说心儿长得更像奶奶。
了悟跟在奶奶身边近十年,了秋跟了奶奶五年,她们又怎会不知心儿长的究竟更像谁。
为什么……倒拿起了姜氏的长相来说事,她们想打什么主意?
“师太是想告诉我,心儿是姜氏的女儿?”
“不——!慧心是我的女儿!”李音一把挣脱丈夫的胳膊,跑到堂下推开李乐仪,抱着姜言叫道“她是我的,我的女儿。”一手抱紧姜言,一手点着慧宁倒退着对李乐仪说道“她才是你的闺女。”
“你把我女儿抢去了十三年,还不够!”
她手劲极大,姜言被她扣在怀,勒得生疼,还要注意着脚上的伤,不要磕到碰到。
“你松手,你弄痛心儿了。”李乐仪见不得她折磨自家闺女,上前掰着她的胳膊往外拽,“松开!”
“你走开,别抢我女儿……”紧张之下李音的胳膊卡在了姜言的脖子上,勒得更紧了。
奚士纶看着孙女通红的脸色,心疼不已,一拍身后的儿子喝道,“快!还不快去把人拉开!”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无论是慧宁还是奚曦,都觉得讽刺极了,同样是被换的女孩,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慧心。
高坐在上首的奚士申更是不能接受,自己忙活十几年,内疚了十几年,全是假的……假的!
怪不得将奚曦那丫头抱过来养了十几年,自家没有繁荣昌盛,反而……联想到还在guo军部队里的儿孙,心中更是一痛。
该怎样决择?
他的目光扫向坐在上首的奚士纶,看着弟弟额上的皱纹,鬓角的白发,才恍然发现他们都老了……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他也该醒了,不能再任性地不给小辈留一条活路……
想着他啪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年是我换的孩子。”
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他惨然一笑,“谁让我那老父亲,临死前改了主意,将族长的位置还有七成的家业都给了老五……”
“我恨呐!老五你不是最宝贝你那孙女吗……”
“……我不好过,自然也不想让你好过……”他看向奚士纶的目光,有恨、有悲、有哀还有份祈求,“我寻摸了个弃婴,买通一位在庵里婴幼房做事的族妹,将那孩子换了……至于现下是谁,我就不知了。”
言罢他拄着杖,挺直着脊背一步一步向外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