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爷请你来,可不是让你看戏的!”黑塔大汉回头对隐在人群里的麻脸汉子叫道,“想要钱,就动手!”
人群中隐藏着几道气息,比着自己现在的这副小身板,太过强悍,姜言一时不敢分神。
故而,专注瞄准黑塔大汉的姜言没有看到,王麻子对着四周隐晦的抬手打了个手势。
人群中迅速蹿出几个汉子,齐齐朝姜言扑来。
姜言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便被几个持枪大汉包围了起来,“咔嚓!咔嚓!咔嚓……”头颅、四肢、心肝肺分别被人瞄准,耳边一道齐呵,“放下武器!”
姜言露出袖弩对准赵继祖,他们真心没当回事。
奚家庄闻名于方圆百里,作为常年混迹街镇上的混混,对奚六房的人事,哪有不清楚的。
奚家出家的小孙女,自幼体弱多病的长在慈念庵的百草堂,跟着了秋也不过学了点,识草认药的本事。血都不一定见过,又哪来胆子伤人!
小小的一截竹筒,就算是什么机关武器,在她手里还不是个玩具般的玩意。
可看着黑熊膝盖上还在颤动的竹箭,泊泊涌出来的鲜血,王麻子带领的几人,不得不承认。终日打雁的他们,这回却被雁啄了眼睛——瞎啊!。
王麻子捋了捋下颌处的一缕胡须,看着姜言的一双虎目不觉眯了眯,「当真小瞧了这小尼,这股狠厉劲倒颇有几分当年奚六爷的影子。」
“咯吱——砰——吱——”半开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撞在门洞的墙上又反弹了几下。
得信急招了一队民兵赶来的奚诚适,见得姜言的情况,当下目眦欲裂,“住手!哪里来的贼人?竟敢来我奚家庄撒野!”手中的枪立即对准了王麻子的头颅,“咔嚓!咔嚓!咔嚓……”随他而来的族人,立即举起了手中的枪,呈u型将一众前来闹事的诸人围笼了起来。
黑塔大汉见此,脸色一僵。姜言手中的白胖男子,更是一哆嗦委顿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叼着“完了!完了!我说什么吧!先礼后兵!先礼后兵,就是不听我的,我刚娶了新妇,软玉温香的还没享受几回呢……”
姜言扯了扯嘴角,眼里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诚适伯带来的民兵上。
她持袖弩的手按在白胖男子的肩头,身子一弯,左脚支地一个旋转,右腿一个横扫带着右脚尖,在瞄准她的持枪男子们膝盖上轻点,“噗通!噗通!噗通……”几人膝盖一麻,反应不及,当下跪倒在地。
姜言的身子并没有就此停止,腿往下压,脚尖点地,回身又是一个横扫,踢在地上的几把枪上,“啪嗒……”枪朝影壁往后院的入口处飞落。
持枪戒备走来的奚诚适眼睛一缩,怔忡不过两秒,就冲了过去,连着几个猛踢,几把枪便朝影壁后的院子飞去。
奚士纶、奚承宜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是闲不住。
姜言去二进院看望赵家兄弟和奚兆玮,父子二人也跟着起身,只不过他们是拿着锄头、菜苗进了三进院。
三进院自从周青青改嫁后,便极少住人。院内两旁不常走的青砖,早两年就被掀了起来,成片的空地被开垦,成了家里的菜院子。
父子两人,一个栽苗,一个浇水,闲谈间,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敲门声和两声争执。
一开始并没在意。也是,他们哪里会想到刚持枪持弩支援过周家庄,转脸便有一群乌合之众来家找喳。
偏就这么些人,还一路穿村入户避过村里数层关卡,持枪持刀拿棍地打进了他奚六房。
越听声音越不对劲,咋像是从自家前院传来的呢,“心儿?”拎着锄头赶来的奚承宜,隔着影壁只看到女儿陷在人群中的一侧倩影,不免有些慌神。
“奚承宜!救命啊!”姜言手中的白胖男子看到奚承宜,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赵继祖!你……你……”奚承宜跑动间,点着他带来的人群,“你这是干什么?”哪有带着家伙来接孩子的。
方才心急,奚诚适的注意力大多落在姜言身上,对这群前来闹事的人,不过是打眼一扫。
这会儿听堂弟叫“赵继祖!”捡起影壁后地上的枪支走了过来,先一步打量起众人来。
“赵家庄赵继祖!七里堡黑熊!镇上王麻子!若再加上个青云寨寨主铁子,就齐活了。”奚诚适把手中的枪丢给奚承宜一把,姜言一把,余下的丢给随他而来的长子奚绍奕,让他退进内院分枪报信。自己拿着枪半蹲在姜言手里的赵继祖身前,拍了拍他肥胖的脸颊,“刚救了你两个儿子,就来恩将仇报呀!”
“那才不是我儿子呢!”吓尿的赵继祖,一个‘儿子’刺激了他,立即硬着脖子对奚诚适怒目而视,“你们比我清楚,老子当了活王八,给你们奚家养了十二年龟儿子。”
被枪抵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黑熊,脸颊边的肌肉抖了抖,一脚踢了过来,“你也是高中毕业生呢,知道什么是活王八?结婚后媳妇给你带了绿帽子——那才是活王八。发生在你身上的恰恰相反,你偷了人家奚承姬的媳妇,给人家奚承姬带了绿帽子,”对上奚诚适、奚承宜、姜言不善的目光,黑熊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还自愿跟给人家养了十二年的儿子。”
“可我现在不愿意了!那小子吃了我12年米粮,花了我12年的大钱,你们赔给我!”赵继祖扭着脖子对奚承宜叫嚷道。
姜言瞧他这样,不知在家幻想了多少遍,朝奚家要钱的情景。充血的双目都泛着金光。
“赵继祖你是来要钱的!”奚士纶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持枪,不知在后面听了多少。
“六爷!”
“族长!”
“六叔!”
……
一众民兵略有忏悔地喊道,奚士纶板着脸点了点头,抬起的一只手,往下压了压。
声音消失,院内一片寂静,微有呼吸可闻。奚士纶的目光紧盯着地上的赵继祖,等着他回答。
隔着几人赵继祖抬头看了眼奚士纶,眸光还没有对上,他便瑟缩了下。只觉奚士纶投视在他身上的目光似含着利刃,将他层层片割绞剐,咬了咬牙紧绷着一身肉皮,半晌才答了个“是!”
“嗯。”目视着赵继祖额头上浸出的汗珠,颤抖的身躯,奚士纶才满意地转移了目标,“王麻子、黑熊,二位呢?”一步步走近站住,奚士纶手杖轻点着地面,语气还算平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