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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事
    奚承宜看着晕乎乎,脸放红光,不知脑补了什么,一路打飘远去的李音。
    无语的看着端碗品尝鱼汤,扶喂母亲的父亲,忽悠人的功夫又见长了。
    奚士纶对上儿子的目光,叹惜道“糟蹋了这鱼。”
    可不,这暗河冰窟下的银鱼,极难生长,闺女捉的这几条,看上去是只有一筷子长三指宽,不大一点,他和父亲却知,这鱼若没有七八十年是长不成这模样的。
    哪怕只开水熬煮,都是鲜美异常,偏那李乐音私自动用,还画蛇添足,汤里加了太多的辅料,混杂一气……可不可惜……
    “还剩几条?”
    “霍霍了大半,还剩两条。”奚承宜虽说肉疼那鱼,可更担心闺女的病。
    眼看母亲喝上了银鱼汤,有些事也瞒不住了,直接问道“爹,那药……?”
    镇上还好,离镇上不过百里的省城,两军对垒,伤亡惨重,不要说抗生素、退烧药了,就是一点酒精一团纱布都难弄。
    为了给闺女和外面参战的儿子、弟弟搞到药品,这几日他们两父子想尽了办法。
    好不容易与一避难的外来药商,接上头。没想到,人家张口就要他们家的八十亩良田。
    老爷子将最后一口鱼汤喂进老妻嘴里,抽出帕子为她拭了拭嘴角,将碗放下。
    接过儿子递来的白糖水,一口气喝了半碗,塞给儿子交待道“有点糖给我孙女留着,别乱霍霍。”
    奚承宜接过半碗糖水灌下肚,润了下口中的干渴,缓了下肚中的饥饿“留着呢。早前寻摸的藕粉,米粉、白糖、红糖,乐仪上山都给带了些。”
    “嗯,那就好。药,我让三房的奕娃给你媳妇送过去了。”
    奚承宜一听就放心了,送上山的药必是对症的良药。
    从特意被传回的次子牺牲的消息,到母亲妻子相继病倒,山上的闺女被人哄骗着入了虎落崖,再到战场上传来长子受伤,山上庵里的药材被人动了手脚……村里突然传出他六房卖田求药……镇上平白冒出的药材商,张口便是药不零卖,要么用良田换,要么用小黄鱼买……
    这一环扣一环的,无不显示是个局,还是个他六房不得不入的局。
    对方没有下死手,可见也不是什么外人。
    被盯上的八十亩水稻田,是保不住了。
    父亲带着三房父子亲自去谈判,也不过是看药的真假,挣量的多寡,夺时间的长短。
    换来的药,少少一点送上了山,大量的由三房的堂兄奚诚适送到了省城的战场上。
    松了一口气,奚承宜一屁股坐在炉子旁的高背椅上,强忍着身上的疲累,将手头上查寻的结果告之父亲道“时间短,那外来富商郑成轩的底细还没摸透。
    不过,五房奚呈继,九房奚学望,赵家庄的赵继祖确实都有参与。奚呈继、奚学望是联合周遭的地主富户,打压我们良田的价格。
    赵继祖则是合同镇上的赌友,阻扰药品的运送。
    周家庄的周叔,倒是有心想要我们家的良田,怕是……”
    提起周家庄,那要牵扯一出公案。
    周家庄周伯昌之女周青青,与奚士纶第三子奚承颐、赵家庄张继祖,当年,同在镇中学读书。
    只不过,奚承颐以一流的成绩被津市的北洋大学录取,二人则是免强读完中学,辍学归家。
    年少的奚承颐不但是镇中学的传说,也是北洋大学的风流人物。他身高腿长颜值高,写诗作赋还时不时地发表在报纸上,呼朋唤友畅谈高歌。
    他爱玩爱闹,戏台上的生、旦、丑都能扮得,更是玩得一手皮影戏……
    1931年rj入侵,激发了他爱国的热情,怀着一腔热血誓要参军报国。他是奚家庄乃至青坪镇第一个参军的人,为身后一众青少年打下了爱国的信念,做好了报国的榜样。
    当年,老太太深怕满腔热血的三子,到了战场上有个万一,身后无嗣祭祖上坟。
    请了媒婆,消息传出,引得早前的女同学们一片春心芳动。
    老太太选上了,一眼看上去就好生养的周青青。
    结婚时,奚承颐并没有归来。那时,他和同学已身在东北三省沦陷的战场上。
    三年后,奚承颐归来探亲,在家仅停留了一日,便匆匆离去。
    半月后,他的同学兼战友郑伯谦,送来了他牺牲的消息及一些遗物。
    九天后,周青青归家改嫁赵继祖,八个月后,周青青足月生子赵天宝。
    奚家心存祈望,有心要问个清楚,却引来周青青一封血书毒誓。
    老爷子明白儿子的意思,摇了摇头“不会。周伯昌那人看着大方,其实是个吝啬鬼、守财奴。别说天宝只是外孙,就是亲儿子,那八十亩良田真要被他买去,他攥在手里,死前也不会给子孙漏出一亩沾手。”
    “那孩子……,到也可怜,谁能想到赵老爷子去后。赵继祖不但抽上了烟膏子,还染上了赌博,短短不过几年,就将家业败了个干净。”老太太大半碗鱼汤下去,闭眼又缓了会儿神,有了几分精神。
    猛然间听儿子提起赵天宝,想到死去的儿子,半月前又去逝的孙子,心伤地又红了眼框。
    父子俩相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不但看到了不齿,还有吐槽还染了那病。
    老爷子轻咳一声,转移视线,对着老伴劝道“你可别?因为你的卧床不起,你的小心肝为了……”
    “咳咳咳……”奚承宜一连串的咳嗽声,将老爹的话打断,刚糊弄过老娘,说闺女为她捉鱼,扭到了脚,得段时间不能回来看她。可没和老爷子串好供。
    老太太孤疑地打量着父子二人脸上的神色,刚才迷糊地听得不清,好似什么田,什么药。现在又似说,宝贝孙女为着她的身体,做了什么。
    她受的是旧思想,信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从不管丈夫儿子们在外面的事,只管家人的穿衣吃饭,顺便想着法地宠她那不能养在身边的小孙女。
    稍一琢磨,便自认明了,刚才她就想说,那鱼的味道不对,怕是炖鱼时放了贵重材料,要不然没这么鲜,这么香。喝完后,一股热流从胃部往周身漫延,每一寸骨骼肌肉都似被抚慰了遍,所有的寒意、酸痛、昏沉、难受……全消,整个人暖洋洋的似泡在了温泉池里,几欲让她舒爽而睡。莫不是,心儿求了山上的秋师傅得来的。
    “心儿为那炖鱼的材料,欠了秋师傅的人情?”
    父子先是诧异地对视一眼,继而恍然。老妻、老娘没吃过银鱼,李音怕也没来得机说出事实。
    但也隐瞒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