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城外,联邦军指挥所。
沙盘摆放在军帐中间,一排排高级将领整整齐齐的排成一圈,等待着联军总帅发布最后的命令。
杜戈梅已经沉默很久,他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地族遗迹区法特斯外的那两个要塞,黑铂山要塞和法乐音要塞。此刻的形势,对于他们并不容乐观,经过上次的法特斯大桥战役,卡尔特的第三军已经完全突破地族遗迹区,陈兵法特斯地区入口,无论是直接南下进攻洛维斯基还是向东进入海尔瑞拉或者贝伦都是可以选择的方式,而他们若想阻止,另一侧的法乐音要塞也许会给他们一个很大的惊喜,但如果卡尔特第三军真的东进,他们依旧无法抽出足够兵力,只能寄托于正在赶来的贝伦军,可驱虎吞狼,实在不是良策。
这是一场赌博,杜戈梅自认为自己就是个赌徒,从前收兽皮战争时,他就放弃南部驻军将军的身份而调到北方抵抗兽族,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可年轻时的魄力早已经消磨殆尽,他有些犹豫。
“总帅,根据陛下的夜歌组织传回的情报以及那个维尔特拉的供词来看,创世界高层应该都身处法乐音要塞,”参谋的提醒声打破了僵局。
杜戈梅看着沙盘说,“我当然知道,但我在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参谋问。
“机械的力量究竟如何?”杜戈梅自言自语的说,“你们也许不太清楚,可我却十分了解,赛尔斯曾是我的部下,而他率领的半机械化部队在兽皮战争期间立下赫赫战功,但我曾试想过复制那种部队,却以失败告终,赛尔斯告诉我,短期内机械武装军队十分困难,而他的部队很早就有使用机械武器的习惯。那么换言之,卡尔特的机械力量似乎并不足够对我军造成压倒性的优势,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为什么要花费重兵去处理那个东西呢?”
“可总帅阁下,叛逆组织创世界是窃神之力的核心,如果不予以剿灭,将会后患无穷,”低沉的响声从一侧的后方传出。
杜戈梅转过头,手持炽焰法杖的老人站起身,火红法师长袍微微晃动,表情冰冷,语气中透露着不可反驳。
“提厄尔会长,也许论及魔法修为,我不如您,但对于战争,并不像您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有十把武器,而只有一个人,那我究竟是该毁掉那个武器,还是杀死那个人呢?”杜戈梅问。
提厄尔冷眼凝视,“总帅难道忘记了窃神之力的力量了吗?除非你能杀光卡尔特的居民,否则任何一人,都可以启动毁灭万军的力量。”
“我们是军人,不是疯子,”杜戈梅低声道,“如果卡尔特所有人都加入卡尔特的军队,我不介意杀光他们,但如果他们只是平民,我没有任何理由杀死他们。”
“身份都是可以转换的,”提厄尔冷声道。
“那就等它转换了再说,”杜戈梅毫不退让。
“总帅大人如何解决如今的局面呢?”提厄尔又问,“那些人形机械武装随时可能被运送出去,也许不久之后洛萨平原就会出现无数的人形机械武装,到时候我们将腹背受敌。”
“我已经有了答案,但我希望听到更好的提议,”杜戈梅看着众人,“不用怕担负责任,这是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
一众军官面面相觑,却都保持缄默,杜戈梅扫视过众人,他明白虽然说是不担负责任,但在场的军官没一个不是贵族出身,失误的决策会为他们的家族抹黑。
“我觉得也许可以这样,”低沉的嗓音从提厄尔身后传来,银色铠甲的骑士走过提厄尔,来到沙盘前,伸手指着沙盘中央说,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卡尔特的第三军就集中在法特斯遗迹区入口,即便我们强攻,他们也随时可以退回黑铂山要塞,而大军进发,侧方的法乐音要塞随时可以发起偷袭。所以在我看来,率先进攻并不是理智的选择,虽然我们时间不多,但我相信卡尔特时间同样不多,我们只需要佯攻,卡尔特自己就会暴露出破绽。”
“我对你很眼熟,”杜戈梅打量着这个男人。
“洛维斯基卫戍龙骑团团长,迪亚休—帕萨斯雷德,”男人躬身行礼,“这次前来是为了负责保护艾妮娜殿下的安全。”
“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杜戈梅微笑。
“可有一个问题,”军帐帘被掀开,伽贝斯叼着根烟走了进来,“我们的敌人是那个神秘的家伙。”
“确实如此,卡尔特军队几乎全部都有内政总长星尘负责,而他也是解决魔神战争和海克蒙德叛乱的头号功臣,”总参谋长提醒道。
“那我们便让这次佯攻拥有足够的分量,”迪亚休微笑道。
“最好随时可以转变为正常攻击,”伽贝斯说。
“那看起来我已经有了主意,”杜戈梅扶正了军帽,“各军准备。”
“是!”一众将领挺身行礼。
“第一、二、三飞行师团于今晚凌晨三点集合,其余部队原地待命,”杜戈梅说。
“是!”又是齐刷刷的军礼,然后各个军官快速退出。
杜戈梅回身看着提厄尔道,“会长阁下也请做好准备,我需要您的魔法师军团,半数以上。”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提厄尔低声说。
“一定不会。”杜戈梅平静地回答。
伽贝斯先一步离开等候在帐外,目送着一众军官远去,远处是来来往往巡视的士兵,布帘又被拉来,迪亚休引着提厄尔和艾妮娜出来,他连忙扔掉了烟蒂,俯身行礼道,“艾妮娜殿下,有个人想见您。”
“我吗?”艾妮娜愣了一下,她虽然是名义上的联邦特使,但实际上她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无论是各种军事会议还是普通的会议,她就像是一团空气,从没人关注。
“嗯,请跟我来,”伽贝斯伸出手。
艾妮娜缓步跟了过去,迪亚休并没有阻拦,依旧陪着提厄尔离开军帐,她在拐过一个弯之后看到了那个坐在树杈上的女人,那个维尔特拉人。
“好了,我会在旁边戒备,所以还请不用太担心,”伽贝斯低身退到一旁。
璇还在低眼审视着这位王妃殿下,蕾丝宫裙外罩着一件宽大风衣,微风浮动下露出肤白如雪的小腿,纤瘦柔软的身躯似乎抵不住寒风侵袭和王冠的重量显地摇摇欲坠,她觉得这个女孩很普通,完全没有棘漂亮,她知道棘和柯修的关系,也明白这位的身份,想了一会儿之后,她抬腿跳了下来,朝那个女孩走去。
“刚才见过了,我就不介绍了,他们念得比我记得都清,”璇说,“其实喊你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提醒你们一件事,跟其他人说他们也不相信我。”
“我会相信的,”艾妮娜轻声说,被风吹的有些发红的小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关于黑白者的事情,”璇小声说,“其实黑白者和创世界有关系,而且还和海尔瑞拉的那个什么鸢公主有一腿。”
“有一腿……?”艾妮娜不明白什么意思。
“有一腿就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璇也懒得解释,“反正你注意就好了,小心提防鸢公主,那个女人很狠毒。”
“我明白了,”艾妮娜点点头。
璇望着女孩面无表情的脸颊,觉得一时语塞,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她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荡下漫天的头屑。
“你头发挺好的啊,”她尴尬的笑着说。
艾妮娜愣了一秒,也抿嘴笑了起来。
璇却怔住了,女孩本身就像是一副缺少脸部的画像,而如今这一笑,才将画补充完整,美丽动人,国色天香。
“多笑笑吧,”璇点头说,“总比一张苦瓜脸好看,其实我明白克拉茜的死对你影响很大,但谁都会死,没人会不死,有时候死了才解脱了呢。”
艾妮娜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又恢复成一座雕塑,很久之后,她缓缓抬起头,身前那个银发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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