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担心事态进一步发酵而致使自己的太太自别处听到惊雷般的消息,当晚,洛丘辰听取了戚风云的建议,向阮秋坦白了事件经过。于是,本是富足、安稳的寻常日子被投下了一颗极有分量的石子,不断荡漾起伤神、困惑的波澜。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她语音平静地开口道,“毕竟,再开阔的心态也可能对此产生郁结。当然,我也会问自己——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怎么做?!我又会希望你——我的伴侣,怎么做?!”
“我很抱歉,深深地抱歉。我的人生曾经很混乱、很糟糕,我对自己也曾很放任,不负责任……但自从有了你,再有了明达,一步步地,我也是有所改变的。秋儿,你要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丘辰。”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又清晰悦耳,“人人都有过去,但过去不单单只属于过去,或多或少,过去总会累积至未来的。你的,我的,好的,坏的,我希望我们共同承担,但是,请给我些时间,思考的时间,让我把前路看开,看远些,好吗?”
“好。”丘辰点了头,无声无息地落了泪。
“不得不承认,”夜色深沉,床榻上的向薄筝对倚着床头看书的丈夫幽幽道,“洛家的爷们儿都有些暗度陈仓的‘正经’本事!如今,连咱们的辰儿也有可能给出一份意外的大礼!真是可喜可贺。”说罢冷笑了一声。
“有意思吗?在这里挤兑我,我兄弟,我们的儿子。”洛爷放下手里的书,关了身侧的床头灯,彻底躺下去,背对着太太赌气般地睡起来。
“即使不说这个,也要估量一下咱们的宝贝儿媳会是怎样的反应吧。”她也如法炮制,顺势躺下去,背对着丈夫。
“不高兴是肯定的。连你我都觉得尴尬,何况她呢?可话又说回来,若那孩子真是洛氏的,钱财自然可以给一些,但我绝不会认下他的。我不想给洛枭勇跟我叫板的机会,我要让他明白——既然当初洛氏没有认下罗丰,如今、未来也更不会认下任何沧海遗珠。洛氏有洛氏的规矩与体统。”
“那么芊芊呢?!”她忍无可忍,忽地坐起来,转过脸,冲着他的脊背吼道。
“芊芊?芊芊是你生的啊。至少世人都这么认为。”他没有变动姿势,依然背对着她,固守着他的逻辑,“你若不平衡、忍不了,只管将实情昭告天下。人到了你如今的年纪,按自己的意愿活着也是无可厚非的!大可放心,这个家,从此再不需要你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了。”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她恨骂了一句,却没再得到任何回应,顿觉体内的怒火飙升起来,简直要将她整个人焚烧了似得。
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离世之前,我定要完成对你的复仇。她重新躺下去,背对着丈夫,无声睡去。
不要以为我欠了你什么!我的每一分罪里都有你施下的份额!我不过是爱你,彻头彻尾地爱你,才忍受你对我、对这个家的不断折磨!当然,我的罪,离世之前,我自会虔诚还赎。他依然背对着他的太太,默默思索,直至沉入梦海。
——任何故事背后总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无论丘辰如何坦白他与罗冰儿的故事,也无法还原事情的完整原貌。想必,这几日,风鹤哥也正抱着心头的残缺故事,忐忑不安、甚至是神经兮兮地等待着……
几日后的周末,正午,窗前的书桌旁,在娘家躲清净的阮秋正在写日记。算了算时间,想必,那一份来自尔湾的有关亲子鉴定的报告,会随时抵达这里。这里,也将因此而上演极具戏剧性的欢喜与沉浮吧。
不。她停笔。看着“欢喜”二字,觉得分外刺眼。于是,她拿起笔将其涂黑,随即叹了口气。
“青天白日的,叹什么气?!”萧山进了门,看了一眼妹妹的背影,然后将目光投向窗外远方的葱郁山峦。“放心,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眼前的什么的。只是会尴尬、难过一阵子罢了。”
阮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好日记,将其装进手边的手包里。
“不过呢,我还是小瞧了风鹤跟丘辰,在那么年轻的年纪就能真枪实弹地与美人欢愉,且令美人悄无声息地为其生儿育女,甚至不求回报……相比之下,我简直弱爆了。”
她转回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大哥道,“我只当哥是在开玩笑,只是这玩笑并没有任何笑点。”
他耸了耸肩膀,反击道,“是你太敏感了,且没什么幽默感。”
她克制了一下情绪,低声道,“明达快睡醒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罢起身离去。
“果然是做了少奶奶就爱甩脸子了。爱走走吧。只是要有点儿出息,明明是自己瞎了眼嫁错了人,就死扛着吧,千万别回家叹气、躲清净!”他明明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十分刻薄、难听,然而就是收不住嘴,似乎非要倒个痛快才甘心解恨。
她只得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娘家,甚至没有跟爹娘和嫂子说一声。一路上,她看着脚下蜿蜒曲折的碎石小径,极力告诫自己不要怨大哥什么,他只是替自己不值而已。然而,在婚姻里,哪里能算清楚值不值得?!
此时,陈嫣正立在窗前,目送心事重重的女儿穿过鲜花盛开的花园,走向不远处的守卫森严的洛氏庄园。
“我倒是觉得,霍深川满世界地折损戚洛两家的颜面,到头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她的声音温柔而有灵气,甚至透着嫩绿枝叶的清新感。
“怎么?你觉得那孩子会是他自己的?他哪里会那么傻啊。”萧爷放下手里的书,蹙眉道,“老婆,我早说秋儿当初就该嫁深让,可你就是不听劝。而秋儿当时又迂腐起来,只顾听了你和风云的建议。如今可好,尴尬、烦恼通通来了!”说着说着,他心中便冒出许多怨气来。
陈嫣并不争辩、反驳什么,只是拿过正在绣的真丝枕套,一针一线、极有章法地继续为一只蝴蝶的翅膀增添温婉灵秀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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