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霍深川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贼心,他的不可一世的暴君思维。最终,他没有震怒,没有干脆地解雇罗笙箫,甚至没有勇气坚持去幽兰会所听曲品茗赏美人……他服了软,乖乖地回了家,一切无从解释。
“饺子好吃吗?”卧房之内,秦悠琴轻声问他。
“还好。抱歉,没给你带一些回来。”他轻描淡写,避重就轻,“我估计你也是因为厌烦蒜苗的味道,才会找借口宅在家里的。”
“我之所以没去,主要还是怕见婆婆……她太优秀了,在她面前,我恐怕只能畏畏缩缩。”
“我也优秀啊,怎么不见你对我畏畏缩缩?”他笑了,一脸傲慢自恋的表情。
“你怎么同呢?”她娇滴滴地拍了一下他健硕的胸脯,“我若连你都怕了,日子还怎么过?”
“所以说你也是欺软怕硬的。”他捧起她的俏脸,强势地吻下去,“我也要硬给你瞧瞧,看你还敢欺负我。”说罢便热情地动作起来,悠琴也就甜甜蜜蜜地迎合上去了。
夜,重归静谧,四下涂抹着梦的色彩。霍深川吻了吻正在怀抱里熟睡的娇妻,瞥了一眼墙面上的老式镀金挂钟,凌晨一点,他轻柔地发出一声叹息,好像又要失眠了。
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出了门,溜去老弟的书房里找犯困的灵感。房间里似乎仍然留有深让的独特体香,闻起来格外亲切舒心。
啊,医学。他很快接通了梦的灵感,躺在一幅水墨画下方的中式转角沙发里,舒展着修长的身子,如常地感叹。
门缓缓推开一条缝隙。敏感如他,立即就清醒了。“爹。”霍文龙的小脑袋瓜儿钻了进来,露出顽皮的微笑。
“过来。”深川张开双臂,文龙立即奔了过去,扑在宽大健硕的胸怀里撒娇。
“怎么不好好睡觉?”深川嗔问道。
“不知道。”儿子如实作答,然后又反问道,“您呢?”
“我?”深川狡黠一笑,“读书啊。因为太爱读书了,不分昼夜。”
“我可做不到,一看书就打瞌睡。”
“那么回你的房间去,找本书看,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好。您要陪我一会儿。”
“好吧。我是多么不想放下手里的这本书呀。”深川起身,将书放归原处,随即领着儿子离开了深让的书房。
“爹,您有弟弟妹妹,娘有妹妹,我也想有弟弟或者妹妹。”文龙捧着书,在父亲怀中打起了瞌睡。
深川内心沉了一下,在儿子的额头轻轻一吻,“这想法很不错……但事实上,他们会分走爹娘的爱,你不怕吗?”
“不怕,因为他们也会爱我啊。”
“嗯。你的确很有想法。但爹娘觉得,有你一个就够了。不过也没关系的,你的小姨已经给你添了个妹妹了,而叔叔婶婶将来也能给你添几个弟弟或妹妹,多好。”文龙扬起脸庞笑了笑,随即低下头去,甜甜地睡着了。
果然同我一样,一读书就犯困。深川开怀一笑,想起了母亲的那句——遗传真的很奇妙。然后,他又想起了另一句话——自出生那一刻起,母亲就失去了孩子。果然透彻,果然心狠。他收起了笑容。
清晨,罗笙箫在庄园里跑步,碰巧遇到了独自散步的霍爷。“早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格外讨人喜欢。
“早安。不必停下来,继续跑吧。”霍爷扬了扬手,和蔼一笑,“年轻人就该像你这样,勤快,有活力,真好。”
“谢您鼓励。那么,回见。”笙箫继续朝一大片翠绿的林地奔跑,姿态轻盈欢快,仿佛从未有过任何烦恼、牵绊。
在目送笙箫远去的时候,霍爷发觉自己正在回忆年轻时的面孔,然而,那面孔因遥远而模糊,几乎看不清楚了。他叹了口气,继续缓缓散步,裹着草木清香的炎热空气紧紧包围着他,胸口开始一阵沉闷的疼痛,他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危机四伏。
“您,不舒服吗?”不久,笙箫又立在眼前,一脸担心地问。
“还好。”他想尽力融化脸上的僵板静寂,露出自然的笑容,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去医院瞧瞧吧。”
“不去。大清早的,别就草木皆兵。”
“所以,我通知深让哥过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
“您别急,别气,”笙箫小心翼翼地搀架着他,就近坐到一张长椅上。
“你还挺有力气的。”霍爷额上冒了汗,周身也渐渐松弛下来,“我好多了。”不久,霍深让赶到,霍爷就更为心安了。
“有个学医的儿子可真好。”床榻之上,霍爷望着深让,轻轻地说。
“我倒是宁愿您无病无灾。”深让又替父亲擦了擦额上的细腻汗珠。
“活得久了,怎么可能无病无灾?”他对着儿子笑了笑,转而又带着一种罕有的羞怯口吻嘱咐道,“别惊动你娘,她本就那么忙……”
深让垂下眼,点了头。原来在爹心里,那份夫妻情分依然完整地存在着。只是,娘,恐是早就抛却得一干二净了。然而,也说不准,因为娘的心思永远无法揣度。想到此处,他不免纠结伤感起来,“您好好休息,我今日请了假,在此陪着您。”
“用不着的,只是近期夜里睡不踏实,又没什么食欲,身体才会吃不消的。你忙去吧。”霍爷摆了摆手。谁知深川进了门,极为强势地说,“怎么用不着?忙什么能比您还重要。我今日也不去上班了,就在家陪您。”说罢便与老弟挨坐在一处,眨动迷人的眼睛望着父亲。
“这话听起来是孝顺,实际上不值一信。”霍爷闭上眼睛,喃喃道,“我要休息,你们快都出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兄弟二人互看了一眼,便就起身,悻悻地退出房间。行于廊上,深川压低声音问,“爹还好吗?”
“还好。我会再同他的保健医生谈谈。”深让停下脚步,继续加重语气说,“你也要注意一些,药请及时吃,不可随意增减。”
“我就知道,无论说什么,最后总会转到我这里。”
“霍氏的重担压在你这里,所以无论说什么,也转不去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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