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阮秋醒来,听到鸟儿在庭院里啁啾鸣啭,便起身来到窗边,正巧看见两只鸟儿自眼前掠过。她用闪烁的目光目送它们飞上灰白而淡然的天空,将渺小的身子渐渐扩散、融入那一片宽广的世界里去了。
“看什么呢?秋儿。”丘辰用自己的身子把她包裹住,一股不可名状的温暖气息渗透到她的血液里。她闭上眼睛,任凭一个个轻柔的吻落在白皙光洁的脸颊以及润泽而修长的脖颈上。每每这样的时刻,两个人总是笼罩在热泉般的情爱里,如痴如醉,无比幸福。
不久,一家人聚在餐厅里吃早饭,半开的窗子悄然迎来细柔的风,风又带着薰馨的草木香气,将厅堂缭绕得清新脱俗。早餐也恰有一盘汆烫过的蕨菜嫩芽,口感清香润滑,隐约可以尝出被橄榄油煸香的辣椒味道。还有火候得当的鱼汤、几样时令蔬菜小炒、素馅蒸饺,以及阮秋钟爱的暖心暖胃的红豆粥……一切都那么朴实、美好。
晨光照着阮秋的美丽脸庞,弹起白皙润泽的柔光,那种自然的光亮,仿佛是从灵魂里透射出来的纯洁。只是,女儿的短发,着实令坐在对面的陈嫣涌起些许心疼与遗憾,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何时才能再现呢?
母亲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她不想将心底的忧伤过度投射给女儿。窗外,几棵巨大古树的枝桠弯曲盘缠着,呈现出一种令人赞叹自然力量的奇异姿态。墨绿色的树荫里,晃动着叶与风的情话,晨光透过间隙,闪动着奇妙的金色意境。
用过早餐,阮秋夫妇便起身告辞。萧爷与陈嫣忍不住送了送,庭院里,茂密层叠的树影不断落在慢慢行走的四人身上。虽然两家相隔很近,也终究不能送到洛家门口,但至少慰藉了一种父母对女儿的深情眷恋。
“刚刚我表现得怎么样啊?秋儿。”回到家中,来到婴儿房,丘辰一边逗弄儿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探问阮秋,“我总是心中无数,不知该怎么与岳父岳母寒暄,若我说错、做错了什么,你要提醒我。”
“你做得很好。”她莞尔一笑,语音平和地回复道。
“那就好。”他欢喜起来,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踱步,明达咯咯甜笑着,不时用灵活的小手抓弄着父亲的脸,每每触到那些硬硬的胡茬,小家伙就停下来,眨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仔细而投入地观察,甚至不自觉地流口水。在他心里,父亲的脸与母亲的脸是那么的不同,但他们的笑容却是一模一样的。
“我要和爹一道去上班了。”过了一会儿,丘辰依依不舍地说。阮秋接过孩子,抱在怀中,臂弯托着饱满的小屁股,小家伙也乖乖依偎着母亲。“和爹爹说再见吧。”她摇着宝宝的小手,朝丘辰微笑,那一刻,他心头仿佛被撞击了一下,温柔地吻了妻儿的脸。他强烈地渴望做一位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以及,一位合格的洛氏继承者。但最后一条志向,着实让他绝望,尤其是在戚风云撂挑子以后……
上班路上,洛爷尽量用和缓的口吻说,“在这个位置上,你到底是经验不多的,而董事们的期望值却很高。唉,没办法,慢慢来吧。放心,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公司。”
丘辰没有回应什么,尽管父亲这番话说得慈祥宽容,但听起来仍然免不了憋闷,且对于能力不足的他来说,也就再无借口逃离进退两难的尴尬局面了。
“哦,是不是觉得自己永难胜任?!”洛爷这才领会过来,觉得他的儿子确实难成大器。“不要紧的。学会知人善任,一样可以的。”
可是,爹啊,这四字又需要多少智慧才能明了、通透?!丘辰垂下眼帘,无力地点了点头。
你可以是不完美的,因为反正人人都有缺憾,但是你得尝试迈向更好的自己。洛爷很想对颓唐的儿子奉上这句话,但还是作罢了。许多事,慢慢来吧,时间尚早,我还可以守护他很久,很久……
中午时分,戚风云刚要走出公司办公室,又被办公电话叫住了。“长话短说吧,毕竟都很忙。”电话里刮来周澎湃的强势之风。
“您说吧,周董。”风云得体回应道。
“想合并几个无用的部门,报告发到你邮箱里了。”
“好。我先看看。”
“三天够不够?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不易拖延。”
“这么说,后续的很多工作您也都已计划好了?因为您只给我三天时间,所以我想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那么一并给我。正所谓棋看三步,股看五年,我得跟您好好学习。”
“好。一并给你。”
“好。三天后给您明确的答复。”
“先说好,你可以否决,但必须拿出让我服气的依据。”
“我若同意,您也得值得起信任,那种粉饰报表,造成利润激增的内部关联交易,不可再现了。”
“你,在跟一位七旬老者翻旧账是吗?!”
“您的志向,远胜晚辈,所以我也不可仅仅将您视为老者去敬。如今,受您鞭策,我已转变观念,把您视作极有远见的同行者,以共谋发展。既然如此,偶尔拿旧账来警醒一下彼此,也并无不可吧。”
“那些个旧账,起先我并不知情。况且如今,相关人员早已离职了,不是吗?!还有,若你们父子拿得出我从中获益的实证,我还会、还敢、还好意思赖在这里吗?!”
风云沉默不语,反倒使周澎湃不好继续发作了。
过了数秒,强势的老者突然用明确的声调说,“你才三十几岁,别就学着你爹的样子,眼界里皆是旧账,一辈子学不会宽容。”
“周董,您对我爹的指摘,何必说给我听?!就好像我爹跟珞珞说您的不是,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得自己悟。”电话断了线。
“老板,”门被轻敲了两下,“可以出发了吗?”信步在外头柔声问询。
“可以。”风云出了门,走过助理办公室,来到电梯口。毅星守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朝他一笑。那笑容里藏着一晃而过的哀伤,像是初夏的一缕芬芳,顷刻被阳光融化,毫无痕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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