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利之晨,旅行归来的戚风云在庄园里散步。风低声唱着六月情歌,花朵、青草、高而密的古树,以及勤奋的鸟儿们一路跟随着合唱。他在荷花池边停下来,望着水面上的碧绿叶子,思想在摇曳、打转,离不开两个直男间的关乎深刻友谊与心灵欢乐的岁月……然后,他希望时光固定在此刻,幸福的六月光辉可以一直照耀他的唯一的知己文郎。这样的期盼也在他心中漾起一圈圈快乐的涟漪。
“在想我吗?风云。”无比熟悉的磁音飘入耳中,风云一惊,再一抬头,知己文郎竟就在眼前。
“你来了啊……帅气的新郎。”风云放低了声音,温柔问询,“新娘子呢?”
“自然还在娘家呢,等我去娶。”两个人极有默契地笑着,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路,轻而易举便可步调一致,无话不谈。而立不远处的罗平与毅星唯恐打扰了这样默契的友谊,只得默默隐退到别墅里面守候。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罗铮文。”窗前的戚爷面色凝重,眼睛紧紧盯着在开阔的庄园里自由行走的两位惊世骇俗的男子。“如果我的风云有一点儿瑕疵、阴影,那么,必然是拜他所赐。”一旁的周锦然仍然没有说上几句附和或者安慰的话。谨言慎行是悬在她心上的刀子,因此,她比常人更知道柔软的舌头不可轻易卷曲。
“但有什么办法呢?风云总是不想从过去种种挣脱出来,剥离得干干净净。”这一回,他将眸光郑重地落到伴侣的脸上,“你说呢?我该不该去劝劝?!”
“如果劝说有用的话……于他而言,自然是您的劝说效能最大。”她轻声说。
“你啊——”他本想埋怨几句,却看着楚楚可怜的她笑了。这个女人,与阮芽截然不同的女人,才是最适合做如他这般男人的伴侣的。但是,他也知道,包裹在“谨言慎行”躯壳内的这个女人,并非天性如此,所以,她的所有的作为伴侣的好,其实是站在崩溃边缘的。曾经,楚楚之死刺破了她的精神,使她越了界,实实在在地崩溃了一把。如今,她又回来了,像一只脆弱而完好的瓷器。他就此希望她不要再度碎裂,崩溃,因为失而复得之后,得而复失的恐怖程度不可估量。
“婚礼之前,就住在这里吧。这算是我的请求。”一对知己结束了散步,回到风云的书房里,本是对坐着,品着热茶,欣赏姿态古雅的盆景,风云却忽而开腔说这淡然而热烈的话,铮文之心像被一根嫩刺戳了一下,痛而痒着,“这样做,戚爷必定是不会开心的,他总觉得我迟早会刷爆你的人品,连累得你跟我一样,千疮百孔的。”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说。还有,你我之间,不要扯别人。”
“我这个人,本是裹着重重厚厚的壳,坚硬得没有缝隙,然而一遇到你,就开裂了,且乱了套……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用清泉般的音色说,“这么多年,我也依然是这样面对你的,改不了了。”
“嗯。那就别改。”
听了这话,安下心来的铮文又把声带紧张起来说,“还有件事,罗氏现今的老板本是邀我住他在罗利的大宅的……说是要为我撑一份迎娶新娘的体面,可我觉得假惺惺的,就婉拒了。”
“我希望你能去掉‘假惺惺’三个字,你对此刻的罗氏,不该用这样的字眼儿。”于是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铮文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懂了。”
“下午我们把婚礼流程捋顺一遍……晚上,我再代表你去文家拜访一下。明天的日程暂时不跟你细说了,怕你叫苦喊累的。放心,后天的天气会很好,非常适合结婚。”
“好。那么今晚我们可以喝一杯吗?”
“改日吧。”
“好。听你的。”铮文又品了一口渐渐凉却的茶,看似随意地说,“自从上回在尔湾碰了面,一直觉得你的新任保镖挺有意思的。”
“他挺无趣的,但做事尽职尽责,想必你也已体会到了。”风云回应道。
“他的过去……”铮文继续深入道。
“人人都有过去。”风云的表情依然温润和气,“抱歉,我打断了你的话,但他的过去,实在与我无关。”
“好吧。懂了。”铮文起身走到窗边的书柜旁,娴熟地从雪茄箱里摸出风云抽剩的半根雪茄,掏出打火机点燃,再缓缓转动它,待预热已恰好,便熄了火,优雅地啜吸起来。
“来你这里之前,我去看过陈南了。抱歉,我原本只是想去看看那个被你亲手安葬的十分好看的女人。”风云没有回应什么。四下安静,空气里浮动着混杂男人体香的雪茄气息。
“然而墓上却供着一束新鲜的白玫瑰,据说,那代表惋惜与眷恋。我的天。我一下子就知道那是你献上的花儿。”他压抑着情绪,却还是质问道,“不是说,这辈子只会对一位女子动真心吗?!所以说,人在相对年轻的时候,最好别把话说得太决绝,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谁,碰上多少无常的事儿。”
“你这话,最好先用来劝劝自己。”风云起身,沉稳地岔开话题,“走吧,还有许多正事要办呢。”
铮文虽心有不甘,却仍将雪茄放平于水晶大烟缸的边缘,再跟着起身,又因有些赌气,嘴里只应了声,“好吧。”
路上,风云提醒铮文道,“今晚,我去文家,你则要去拜会虞家父子,人家因你而来,虽然不必由你来安排住处,但是起码的嘘寒问暖总是要有的。”
“其实,你应该陪我去的。算起来,他们也是你们戚家的亲戚吧?”
“我爹和我大哥会抽空去问候的……他们去,才更为恰当的。”恰当一词,令两人都有所触动。
“所以,按你滴水不漏的礼数来推论,明天,我们俩是要一起去拜会罗氏老板吧?这可的确是会让我叫苦喊累的行程。”
“还有胥氏,也在明日的行程里。毕竟,没有锦媛阿姨帮忙保媒,你也必然是娶不到文馨的。”
“你活得可真够累的。”
“活着,就得累着。那些什么都不想、不扛的人,不值得推崇或者羡慕。”
“好吧,听你的。”铮文简直是因无可奈何而又重复了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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