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好吗?阔太太。”清晨,胥驰不请自来,赖皮赖脸地获得了与阮秋单独谈谈的机会。
“有没有失眠或者做噩梦?我给你带了些有助于安神的药物,使用方法都写在包装盒上面了。”他将一个小药箱放在圆形茶几上。
“谢谢。但我不需要一个半吊子医生来指手画脚。”
“不要瞪圆了眼狠盯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吹了个悠长华丽的口哨,然后露出轻松而帅气的笑容,“再聪明通透之人都有需要被别人提醒的时辰……这也算是难以逃避的运气吧。”
“可你看起来不过是只气色不错、酷爱说教的老猴子。”他听了这话,每一根汗毛都愤怒地竖起来。
“或许你一直觉得我是个不着调的公子哥儿……”他伸开双臂,试图争辩。
“何止于此,你还有难以把控大腿间那根物体的无耻冲动。”房间里安静了数秒。
“话既然赶到这儿了,我就索性说开了——那次罪孽恶行里,我必定是十恶不赦的混蛋,而你呢?你就敢说自己是完完整整的无辜受害者吗?!”他微笑着点头鞠躬,“记得按时吃药,因你需要调整自我,因我不是他娘的半吊子。”说罢转身离去。
不久,丘辰走进来,站在门边的阴影里,小心翼翼地说,“事实上,是我跟戚风云说了你的情况……你总是很难敞开心扉,我也是别无他法才去求他的。而他呢,向我推荐了风驰山剑客里唯一正在攻读心理学博士的天才,尽管我极不情愿用‘天才’来定义胥驰。但或许相对于戚风云,他的确是让各方都觉得更为恰当、适合的人选——帮你尽快走出思维困局的最佳人选。”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缓缓拿起茶几上的药箱,猛地摔在他脚边,“滚。”她恨恨地说。
“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向薄筝恰到好处地降临,朝一脸绝望的儿子冷冷道,“你老婆叫你‘滚’,你就该识趣些,远离她,不是吗?!谁让你惯着她,宠着她,给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的?!活该。”
“娘。”丘辰眼圈红了,“我娶了她,就该对她好,不是吗?!”
“可你看,她完全不识好歹哎。所以,儿子,请你去婴儿房照顾你的儿子,把心思多用在那个充满希望的小家伙身上,好吗?”
丘辰仍倔强地站在门边那一小块阴影里,直到阮秋轻声说,“去吧。”
“我很抱歉,秋儿。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选择转身离去。
阮秋知道,他哭了。
“不内疚吗?!”向薄筝关上门,将地板上的小药箱精准无误地踢还给她的儿媳。然后,她走到圆形茶几旁,坐在沙发椅里,将两条修长的美腿优雅地并在一处,敲了敲桌面,命令道,“坐下。”
隔着茶几,阮秋缓缓坐到另一把老式沙发椅里。
“刚刚,我说你不识好歹、蹬鼻子上脸……现在,我给你机会反驳我。”
阮秋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将眸光投向窗外的天空,无声的黑云压在日头上,即将滴落成猛烈的雨。
“我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何要选择你。对,丘辰爱你,曾经的花心少爷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你,这是主要原因。当然,不可否认,闪闪发亮的美貌与智慧也实在很加分。如今,你又为洛氏诞下长孙,母凭子贵,我觉得这场婚姻已堪称完美了。然而呢,你,却还是像个孤魂野鬼似得悲悲戚戚、神经兮兮……这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您,认识我姑姑阮芽吗?”待到屋子里再度安静下去,阮秋猛然一问。
“你的思维很跳跃啊。”向薄筝冷笑道,“不过,没关系。是的,我认识她。那当时,圈子里唯一比我漂亮的女人,也只有她了。”她将双臂交叉,叠放在高傲挺拔的胸前。
“她是出车祸去世的……这是警方做出的结论。”阮秋将眸光自窗外收回,再滑动至婆婆的美丽脸庞上,“那之后,我只好、也只能依靠自己继续生存下去。那段日子……无比黑暗、绝望。”
“可听说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所以是不足以成为你如今依然悲戚、古怪的因由的。”
“有些因由,种下了,就是一辈子。”
“你的意思是,你好不了了?!”
“我不确定。”
“所以就要隔三差五地闹幺蛾子?!”
“您要这么认为,我也是阻拦不了的。但若因此而逼丘辰判我出局,我也绝对不会闹,而是选择体面地离场,甚至不惜与明达从此分离。”
“真没想到,你的心这么薄凉、冷酷!”她的小巧的鼻孔倏然张大,嘴角向下撇了撇。
“我不求您认同,只求您宽容。为此,我也会尽力收敛、安分。”
“就这样吧,今天,你可以独自回娘家转转,换个心情……不过离得这么近,你本也是经常偷溜回去的吧?”
“谢谢您。”她起身,径直出门,下楼,独自走在风雨欲来的广袤天地里,没有一丝怯懦或犹豫。
“秋儿!”丘辰追了出来,一把拉住她的冰冷柔软的手。
“就今天,咱们暂时分开一下,好不好?”她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他定在原地,艰难抬手抚摸她那被风吹乱的短发,然后说,“好。”于是,她继续走她的路,他负责目送。
“丘辰没来?”到了娘家,嫂子迎上来问。
“他要照看明达。”她神色安然,不露半点儿破绽。
“晚上还回去吗?”
“明早回去。”
“那么陪娘说说话吧。我嘴笨,总说不到她心坎儿上。”
但你其实也在她心坎儿上的。阮秋心想。
傍晚,萧爷回到家中,照例先陪陈嫣聊一小会儿。
“今日,向薄筝又来电抱怨了……说这个家只会令秋儿心灵狭隘,难以展望。”
“一派胡言。”他蹙眉低语,一脸厌恶。
“所以我也没和秋儿说什么。”
“所以当初我才说,向薄筝同陆明春的格局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所以你这是在怪我替秋儿选错了婆家?!”
“吃饭吧,饿了。”他牵起她的手,向外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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