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冬季的海岸并不太温和…太平洋风暴常常驱动着传奇般的浪头在岛屿上肆意翻卷…狂风暴雨亦是家常便饭…比如此刻!
阮秋停住滑动的笔端,待确定洛丘辰只是翻了个身而继续他的甜梦,她也继续于暴风骤雨肆虐的深夜里,于气派豪华的大酒店里继续书写她的孤独日记!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幸福的蜜月旅行…我们几乎游遍了我想去的每个地方…自然包括那片意义非凡的薰衣草花海和那座独一无二的白色亭子!实际上,丘辰是想和我在那里完成一场结婚仪式的——他站在白色亭子里,等待那辆载着我的电瓶车穿越花海,徐徐缓缓地向他驶去…随即,我们宣读结婚誓词,几度动情落泪,几番拥抱亲吻——然而,我们终究没有完成那样一场结婚仪式!因为他心知肚明,我,并不爱他!所以无法同他参演那种不可亵渎的神圣仪式!他也确实不想勉强我什么,他只要我的陪伴,一辈子的陪伴…这是他的可贵之处!同时,也是我决定跟他走完余生的重要理由!
“秋儿…”忽而,甜腻含混的磁音入耳,阮秋紧忙合上日记!转而,待惴惴不安地转回头,她方释然…原来,那只是…他于梦中喃喃唤她…
“此时,那两个人…正在夏威夷度蜜月的那两个人…会知道有人正在恶毒地诅咒他们吗?!”
“谁?!恶毒诅咒?!你吗?!”萧山狠狠瞪着胥驰,脸颊紧绷着道,“我警告你…”
“少来这套!”谁知胥驰满不在乎地打断他!
“胥驰…”风云撂下酒杯,面沉似水…
“玩笑而已…”胥驰顷刻漏光了狠劲儿,颓然道,“再说…若诅咒真的管用…人类早该灭亡了吧?!因为每个人都有被他人恨之入骨、恶毒诅咒的可能性!”
“所以别再将你的才情耗费在那些无知无用里了!”风云厉声训诫道!
“知道了…大过年的…干嘛那么凶…”胥驰委屈地嗫嚅道…
“你既知这是大过年的,就不该起诅咒的话头儿!”怒气与焦躁致使萧山的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大过年的,一个个的脸色这么难看?!”戚爷、胥爷、萧爷鱼贯而入…
“老远便听到你们几个在咬…”胥爷在依两面墙体而立的庞大书柜前徘徊,有意无意地浏览、翻看着戚风云收藏的各类书籍…
“没什么的…”风云起身,谦和应道…
“那就好…毕竟,秋儿也嫁人了…你们,便也实在没什么值得拌嘴生是非的了…”胥爷背对着风云,继续打开某扇书柜门,拿出一本卡夫卡的“审判”细看起来…
“这书,借我读读!”他转回头,凝望戚风云的读不出半点儿情绪的俊眼…
“好…”戚风云柔声应道…
“爹…这书…我也有啊!何必借风云的?!他最不爱借书了!”胥驰凑过来,以困惑而好奇的眼神仔细端详着那本书以及自己老爹的脸…
“您…大概是想读我在书上随意标注的那些浅薄感言吧…”风云以极有气势的沉稳磁音道,“大学时代…我迷上了卡夫卡的孤独与绝望…但那时,我无法真正读懂什么…所以只能肤浅地迷恋与求索!若您,好奇于那时的我…便尽管都拿去读…”
这实在是犀利而不动声色地挑衅!胥爷眉头一皱,嘴角扬起一丝倔强的笑意,“我很忙的…所以无法好奇于你从前的肤浅…很多时候,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某本书的纸质更为契合阅读!借由手之触感、眼之观感通达心魂之感悟…便是我的读书之道!”他拿着那本书,终是不肯放手!
“受教了!”风云颔首,以示领会了胥爷之意!
“我们…打牌去吧!总赖在这里,他们几个便无法自在了!”萧爷终于开腔,化解开一屋子的刀光剑影…
于是,三位长者出了屋子,默默走在昏暗的廊上…
萧爷望着胥爷神清气爽的模样,暗想,人老了…何必这么事事较真儿?!然而胥爷顷刻领会了挚友的眼神儿,并还以好勇斗狠的生硬笑意!萧爷遂猜想…那意思无非是…人老了,正好有大把的闲工夫来事事较真儿!
“如今…你们三兄弟之中,有两位是我的亲家…所以我便更无法容忍你们拉帮结伙的怠慢!”棋牌室内,洛爷放下手里的有关养生之道的厚书,现出十分难看的脸色!
“啊呀…并非如此的!只是我亲家陈修与萧弟亲家向爷也正赶往此处…便想着等人到齐了再开战,谁知闻听家佣们说,自小厮混在一处的风驰山剑客正在风云书房里吵架…遂急急赶过去熄火…毕竟,大过年的…若老子管束不住儿子…是要格外遭人笑话的…”戚爷不紧不慢地陪笑解释着…
“哦…这么多人…难不成是要玩儿德州扑克吗?!分明知道我自那一回昏倒在此地,身子骨儿已扛不起甚为耗时费神的竞技游戏了…”洛爷牙根痒痒地说…
“正因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多找来两位上得了台面的牌友,方便轮番——打麻将…”戚爷体贴安抚道…
“陈修…上得了台面吗?!”岂料胥爷再次挑起事端!
“不然呢…”戚爷一脸正色,果断还击道,“既然无法避绕…就该给予一份包容与尊重…何况尊重这种事…向来是彼此间的互动!这…是风云劝慰我的话!没想到人老了…还得靠晚辈点播开悟…真是怪臊的!”
犀利的训诫令胥爷分外尴尬,然而,戚爷毫不顾忌这一点,只是径直落座,冲着战战兢兢的家佣们冷声道,“各位爷皆需润润喉咙,去,找个体面人来奉茶!”
然而此等氛围里,体面人并不好找!
“您说…谁去合适?!”于是,六神无主的家佣们只得来找罗平定夺!
“若是我的手腕没有受伤…自然是我高攀着‘体面’二字强去做一回…最为合适!”罗平望着缠绕着绷带的左手手腕,蹙眉喃喃…
“平哥…戚爷催的急…您得抓紧拿主意!”家佣们在旁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叹了口气,疾步去往戚风鹤夫妻的卧房!到了门口,他将右手握成一个紧实的拳头,咚咚敲门…
“罗管家?!”来开门的陈浔兮一脸疑惑…
“大少奶奶…大过年的,本不该叨扰您…然而此时,贵客们在棋牌室里口干舌燥,急需一位体面人前去奉茶…我思量再三,觉得唯有您能担此大任!”
“我?!我…”她忐忑不安地回头去看正在太妃椅上边品咖啡边看闲书的戚风鹤…
“去吧…难得人家头一遭把你看做体面主子…所以好歹要识抬举的!”戚风鹤并不抬头,只是放下咖啡杯,扬起修长的手臂朝门边摆手…毫不掩饰大致可以用“都给我滚”四字粗暴概括的蔑视姿态!
于是,陈浔兮定了定神,整了整衣装,便跟着罗平急急朝棋牌室奔去!
待她踏进门里,众人早已落座开战,而父亲陈修与向爷并未入局,只是在旁自在观战…
她与陈修对视一眼,心上涌起些许暖意,但仍无法驱散懦弱与胆怯,只得躬身缩首地挪到早已准备妥当的茶案前,开始生涩地净手烹茶…
“啪!”她猛烫到手,致使一对儿小巧敦实的紫泥杯子碎裂在地…
“碎碎平安!”陈修忙安抚着闻声而停下来观瞧的众人!
“偏偏是我最喜欢的那一对儿杯子…”胥爷嘟囔着继续摸牌,“早知如此,上次我讨要时您就该顺势给我…也不至于满地开花!”他脆生生地将一颗自以为无用的废章按在下家戚爷面前,“得了,好歹给您吃一口…谁叫我不知吝啬呢?!”随即坏笑起来!
“哎呀!真是巧了!还能碰到绝章而凑成一道暗杠!我谢谢您!”洛爷笑得极其猥琐!惹得众人亦憋笑不止!
“我说,那位仙子啊…何时才能奉来一杯,也好润润我这冒烟的喉咙…”胥爷尴尬到不行,只得羞着俊脸朝陈浔兮那里找台阶下…
“久等了…请您见谅!”她只得硬着头皮奉来一杯泡得拖泥带水的茶汤…
味道好差!老子用脚趾头泡得也比她强百倍!他暗想着,半晌方挤出一丝扭曲的笑意,“多谢!”
谁知萧爷紧跟着补了一刀,“难得您这么挑剔的人儿道出个‘谢’字,必定是极好的!浔兮啊…赶紧再奉三五杯,以润其喉,顺其心!”
胥爷虽心里恨得不行,面上还得撑出和蔼貌柔语,“不必了…想必都已口干舌燥了…还是依次奉茶才叫周全妥当!”
于是浔兮点头称是,认认真真地奉了一大圈儿难以下咽的苦涩茶汤…
“浔兮啊…我们的喉咙都已滋润得差不多了…所以你回房歇着吧!”戚爷觉得很没面子,又顾念着戚风云的那番道理,只得委婉地打发儿媳回去!
足见,奉茶亦是一门大学问!众人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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