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冷的月色中,秋霜渲染出朦胧如梦的铎鞘…阮秋披散着已渐渐殆尽了波浪般卷曲度、朝如柳腰肢肆意生长而去的长发,着一件如丝如雾般轻薄滑嫩的白色睡袍,手里紧攥着小小一支白皙柔润的电话,在曲折而幽深的廊上鬼魅般地漂移着!
“那是…胥家少爷的房间…你要进去吗?”她在胥子亮的房门外停了一下,耳畔便就幻化出秦子冬告诫的磁音…于是,她侧过身,调整方向,继续行她的鬼魅漂移…终于,她整身落定于铎爷的大卧房外…待神与思皆笃定于此,便轻柔地敲击了几下充满手工雕琢艺术美感的一扇门!
“是秋儿吗?”淡定而清醒地一声应,促阮秋自在得体地推门而入…室内,柔媚的灯光与半施黑釉的鹊尾炉中袅袅升腾的曼妙烟色融合出一派不惹半点尘埃的禅境。
“原来…您…还没睡…”
“说吧!关于你紧攥的那部手机上的事儿…”
“洛丘辰…来电求救!”
“是…全世界皆在翻找的那位著名的洛氏草.包吗?!”
“是!”
“就在刚刚吗?!”
“是!”
“从哪里打来的?!”
“大概是…公共电话亭…”
“说了什么?!”
“说是…头被打破了…流了很多血…我隐隐觉得,他已是命悬一线的样子…”
“稍等!”他抬起右手,止住阮秋的话,同时抬起左手,拨通了某人的电话,并将刚刚从美人口中得到的消息重组成极具逻辑章法的线索,精准无误地放了出去!
“去办吧!以你所擅长的聪明而油滑的传播方式…但总之…铎鞘是绝不知情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耐着性子听对方巧舌如簧地表忠心与决心,随即只念了一声“好。”便干净利落地收线!
寂静的沉思中,他幽幽踱步至窗边,望着一轮明月喃喃,“分明已过了子时,子冬却仍未归来…唉!这月圆之夜的凶险,不知要熬多少人的无眠呢!”
“子冬?!子冬又是去哪里了?!去历九死一生的凶险吗?!为何?!为何我的记忆,自道别了秦爷、钻进车子里、在您的肩头靠了一靠…便嗡嗡呜呜地…全部模糊了、消失了?!”
“因你太累了…所以睡得深彻…无思无梦、无惊无险…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眠啊!多好!”
“可惜…好眠不长!噩梦…醒着也能做!比如…洛丘辰!”
“早已提醒你…洛丘辰来尔湾…是独为你而提前派发万圣节礼物啊!此前,他本已惹了幽兰会所里某位上仙的恶,虽得神通大将之周旋庇佑而侥幸逃脱…然是断不该于烽烟殆尽前再次现身尔湾的!”
“我…竟是这般愚钝!未曾参透您话里的深意!原来,他定是提前致电于您,约了登门拜访的时辰!打算,打算…”
“打算拜求我…成全他娶你之意、爱你之心!因此前,圈子里的人啊…早已看惯了他吊儿郎当、稀里糊涂的成长轨迹…所以,我也是头一回听到他嘴巴里、喉咙里…能够如此决绝而笃定地发一次真心!所以…我便也真心可怜起变身情种的痞男来了…虽明知你不甩他,却也,有意无意地帮他说上一嘴…也料定你当时的心境,已全系于霍深让一人了…终只能替其余的单相思们…叹一声…可怜了!”
沉默,愕然中的沉默!
“可如今…如今要怎么办?!那可怜之人命悬一线,于死地唯向我求生机…我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回房安睡…无思无梦最好!若做不到…便以赤诚之心祈祷,祈祷因你而起的可怜可悲的单相思们…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阮秋虚弱地点头,转身离去…
她极厌恶眼前的自己…没了最初的样子,更找不到未来的出路…分明孤魂野鬼般地了无牵挂,却又,牵扯出千丝万缕的嫉恨争夺!
于是,她,似踩烂了一路流沙般跌撞着回了房,战战兢兢地捧着命悬一线的虚白电话,整身陷进大海般的床里,闭了眼,熄了玲珑心机,只以渺小微尘之名,去祈无关是非善恶的一场天下太平!
晨,微风掠过铎鞘丛林,机敏休憩的鸟群顺势而起,振翅而飞!只是,那只虚白无眠的小小电话,却始终栖在美人那惊心动魄的双峰之间,因无因可通,故无音可唱!
“阮秋小姐…”温和得体的敲门声终是打破了苦苦煎熬的僵局,“铎爷说…在他结束晨跑、洗漱妥当之前,你要尽力殆尽昨夜那…诈.尸般的惊悚样儿,收拾得像个体面人类,然后去餐厅等候…等候同他一起去探望刚刚死里逃生的极走运的大草.包!”
啊!诸神保佑!她于心中千万遍叩首谢恩!然而,“子冬…秦子冬可回来了吗?!”她猛地坐起,完全顾不得从酥.胸滑落到木纹地板上的摔滚出一串儿脆响的小小电话,只是冲着门外喊,“说话啊!”
“我…很好!”一个沉声猛灌入耳,顷刻,惊得阮秋周身如遭雷击般震颤!“你!”她跳下床,拽开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只在眼里荡漾一汪清水…“你!既然很好,就该立即马上分秒必争地诚心相告!而不是,如此…臭拽什么!”
她大力关上门,“嘭!”狠烈的一声闷响在廊上冲撞,回响…几秒钟后,便又传开了胥子亮的恨骂声…“大清早的!闹什么闹?!一个个该死的!你们不睡,却还来扰爷的香梦!真他娘的…”
后面的,阮秋怎么也听不到了…她只是,哆嗦着奔去大衣柜,反反复复、毫无逻辑章法地将虚眠的明丽衣裙全部揪扯、掀翻在地!随后,她慢慢虚弱、瘫软成细碎哭泣的一团小可怜儿…自顾自的,迷茫颓废着!
“秋儿…你来了啊…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的漂亮脸蛋儿了呢…”一家深得圈中人事认可与信赖的某私立医院里,上界仙人们纷至沓来…然而,按病人的意愿,唯阮秋一人被允许走进那间特护病房…当,那个浑身布控着各种管线、脑袋包裹成一个极难看而堵心的肉粽形态的虚弱男人摘下氧气罩子,开口说话时…冰冷如她,倔强如她,却,还是于愕然中,为那单相思的可怜虫而落下滚烫而扎心的泪!
“何苦…”她喃喃…
“不苦…只是疼得难捱…”他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地应了句…
“别说话了…”她心酸道…
他艰难点头,木乃伊般机械式的,她猝不及防,噗嗤一声笑了…然而随即,一阵心酸懊恼涌上来,便又掩面而泣!
“歇着吧…”好一会儿,直到通红的硕大杏眼渐渐消了肿,她才起身告辞…
“秋儿…可不可以…不走?!余生,若都能用来陪着我…哪怕只是坐坐,一句话也不说…哪怕只是可怜我!我便甘愿…永远是今天的惨样儿!”
“别胡说了!往后…也别在心有所属的女人那里…浪费一丁点儿真情了!”她就这么干脆利落地狠狠拒绝了他!
“怎么…不再多呆一会儿吗?!”刚出了医院大门,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浸满桂花香气的美人磁音…
“刚刚分明见着我三弟了…不去腻歪一个再走吗?!”
“深晴姐姐…此时,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多说无益…改日再叙!”
“阮秋!”一声极凶狠的喝止,“你也要点儿脸面…别再打我弟弟的主意了!他是瞎了…可我们眼明着呢!所以像你这种骚.货…”
“别说的那么难听…回头把自己都一并骂进去了…还浑然不知!”阮秋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撂下这么一句,便执执钻进秦子冬驾驭的豪车里,“嘭!”她愤懑地关了车门!
“吃这么少…手劲儿还这么大!”车子缓缓开了出去,铎爷透过车窗,瞥了眼于秋风里亭亭玉立的一脸怒气的霍深晴,复又看了看身侧的正深切喘息的阮秋,柔声道,“要不今日…再放你一天假?”
“老板…求您别这般仁慈!再这么下去…我会失去职业竞争力的!”
就这么…一路再无闲话可嚼可唠了!大家各自返回既定的轨道,各忙各去!
“有客到!霍氏的三公子前来品香茗!”傍晚,睿茗斋即将打烊,霍深让来了…
“告诉客人,抱歉了…咱们下班了…”谁知阮秋冷冷道了一句,便去换衣服了!
“客人说不吃茶了,同你去吃晚饭!”
脆声扬起,引得楼下那一群即将下班的青春男女们抖落银铃般的笑声…
“我二姐…惹你生气了吗?”夕阳余晖下,一张惊世骇俗的英俊面庞上漾着迷人的微笑…
“吃什么?”此时,众人已散去,阮秋便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淡淡地问…
“嗯…”他静望着她,缓缓抬手抚摸她的白皙通透的小脸儿,忽而,猛地一句,“吃你的淡色唇彩!”顷刻,炙热的唇已覆盖她柔软香甜的唇,狡猾的舌已撬开她瓷白晶亮的牙,去追逐、缠绕她口中那一条羞涩战栗的舌…去搅动、融化她心上那一汪寒冷而孤傲的…魅.色.春.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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