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吧。”已出了正门的二人停了脚步,立在芳香四溢的大花园里,抬头望向二楼正中卧房的窗子…夕阳的余晖轻吻着一位温柔婉约的美人,使她原本有些暗淡的周身腾起好看的柔光…
“不好意思啊…是我过于神经质了…”厨房中,阮秋凑向正在热粥的周锦然,小心地试探道,“我…不期听什么往事了!只求…周遭这些对我好的人们…平安快乐。”周锦然淡然一笑,转而娴熟地切着紫甘蓝,“我记得楚楚最爱吃我做的蔬菜沙拉…她说…这既能保持身材又能饱腹…”阮秋一时无语,只觉得嗓子里肿胀起难以下咽的酸涩苦楚…
“说什么体己话儿呢?!”子亮进了门,似笑非笑地调侃,“只是简单切些火腿,冲个牛奶麦片什么的算了…干嘛搞这么复杂?!aunt竟对外人这么上心!”_“秋儿哪里是外人?!”岂料周锦然猛地将锋利的刀拍在案板上,厉声道,“子亮…何时你才能懂事?!知道哪句该说,哪些是没分寸不得体的!”阮秋羽睫微抖了一下,“aunt…既然我不是外人,便不必计较什么的…您别气了…”锦然不做声了,甚为伤心地垂首…
阮秋缓缓上前,小心地拥抱她,“aunt…您总是这般掏心掏肺地待别人…我是自愧不如的!姑姑常说,我们阮家的女人…注定要做孤独之客的!身要天涯为家、四处漂流…心要空空如也、不放任何人与事!唯有如此,才不至成为红颜祸水…连累周遭的好人!”话音未落,锦然竟失声痛哭,惹得一众慌了神…
“阮秋!你个死丫头真真儿是扫把星!”戚爷急急扒拉开秋美人,将娇妻拥入怀中,并用极为好看的大手掌温情抚慰着那因抽噎而颤抖的瘦弱脊背…阮秋呆住了…她不断从与戚爷往来的回忆中搜寻如此温暖深情的画面…竟是从…未…有…过…的!莫名的,顷刻感同身受了姑姑的心情!口口声声说一辈子只一心、只爱一人,此时看来,不过是喜新厌旧的可笑托词罢了!也许,至始至终,这仅仅是一个销.魂至极的桃色骗局,而入戏的,却只有姑姑一人!
“戚雄业!原本当我忆起童年里胥驰与子亮谈论的那场浪漫至极的薰衣草婚礼时,我便该顿悟,那是你故意亵渎对我姑姑许下的爱情誓言!你…早已变了心…转而爱上了花样年华里的冰清玉洁…且是决绝而彻底地投入!然而,我姑姑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死活不肯认输…就在那个多年前的深秋雨夜,那个令我们俩刻骨铭心的无情夜里,你毁灭了姑姑无比高傲的灵魂…此后,姑姑捐了你留给她的巨款,带我四处漂流,苦苦挣扎在潦倒的生活里…然而,她却仍旧可怜地抱着你曾赐予的自欺欺人的爱情谎言…自我慰藉!她守情不变,拒绝所有的好男人…最终竟还是逃不过无端枉死的劫数…你敢说,这一切的一切…跟你一分一毫的关系都没有吗?!你敢说,你对得起曾经真实发生过的爱情吗?!你敢说,你不是最该死的混蛋吗?!”
话音未落,周锦然昏倒了…一时间,抱怨声、慌乱声、连同歇斯底里的诅咒声混淆在一起…平日里体面稳妥的俩人皆失了控,仿佛要将几辈子扯不清的恩怨一并做个了断!只是,在这极度狼藉的局面里,胥子亮显示出超越年龄、阅历的淡定,他将虚弱的周锦然打横抱起,转身奔去二楼正中的那间卧房…
不久,他回到厨房,搬过一把折叠椅坐定,拽拽地翘着二郎腿儿,双臂交叉横于性感发达的胸大肌,不远不近地置身事外,一脸观瞻狗.血剧情的得意洋洋、幸灾乐祸…又过了一会儿,见凶狠的骂战因体力不支而渐入尾声,子亮方起身踱步至二人面前…
“秋儿…时候也不早了,你孑然一身的,几时滚回去死睡都不打紧…然而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正经好男人…断不能回去太晚的!”阮秋垂首,微微喘着,某一瞬,她抬起涨得甚为红润的倾城面,朝戚爷狠狠道,“总之…作为阮家仅存的血脉,我定要替整个家族还手反击…讨回公道!”说罢便往门外跑…“真是笑话!就凭你?!”戚爷朝着那窈窕美好的背影啐骂道,“还记得二十四年前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吧…我…等…着…你!”
车奔波在星光灿烂的夜里,阮秋无力地依着车窗,探看着星空里那些渐次绽放的美丽烟火,以及不远处,那些兴致正浓的异乡游客们被烟火映照得灿若星辰的幸福笑靥…内心涌起无尽的凄凉酸楚!忽然,子亮将车停靠在离海岸线非常近的路旁…随即,他下了车,并打开阮秋一侧的车门,俯身开始解缠绕在美人脚踝上的高跟鞋绑带…
“真真是矫情人爱穿矫情鞋…”他温柔笑着,灵巧而细腻的手指轻快而极富韵律地触碰着脚踝处的美肌,引得阮秋心上一阵酥.麻的愉悦…“想哭就哭吧!我不笑你便是了!”他拍了拍那双嫩白娇小的脚丫儿,随即抬起极为英俊的面庞…“走吧!我带你去我闭关修炼的秘境…这可是天底下我不曾向任何人提及过的好地方…它…只属我心…在极度脆弱而绝望的岁月里,陪我熬过了所有的苦难!”阮秋没有做声,亦没有哭泣,只是跟随着那只完全包裹住自己冰凉纤手的柔软手掌,随它的牵引,去它要去的方向…
“子亮啊…你知道吗…我是极恨我这逊.屁的泪水的!可是你说…你说为何…为何我的幸福那么贵?!贵到我永远也付不起?!”两个人依偎在所谓的秘境…一小块被巨大椰树群遮挡的甚为隐蔽的沙地…子亮没有作答,只是透过树桩的缝隙,静望着闪动细腻波光的柔美海面…转而,他扬起头,凝视明月群星…
“我的幸福也很贵呢!是不是…老妈?!”他凄凉地哼笑了一声,幽幽道出令阮秋一生难忘的字字句句…“老妈啊…我们前世…什么仇什么怨?!促使你,撇下未满10岁的亲儿子…饮弹自杀!砰!是极闷的声音…像极了每每家庭聚会时,你作为人人艳羡的幸福女主人娴熟开启醇美佳酿时…那酒塞子欢腾飞起时的哼唱…砰…真是一模一样的!”
月光下,他奋力地笑着…抖着唇、抖着臂弯…最后,连流线甚为迷人的脊梁也跟着抖起来…阮秋的嗓子渐渐肿胀起来,似乎要将整个咽喉要塞堵住…这便是如鲠在喉的濒死窒息吧!
“别笑了…求你!”某一刹,阮秋猛抬起头,喘着粗气,暗想,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听闻过的…最惨烈的笑声了!“我跳下床,光着脚丫,在弥散着老朽黄光的幽深长廊里飞奔…那一刻,全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就是我慌乱而绝望的呼吸声…我的心…感应到了…她的死亡!而且…我的心目…对!是心目!看到了…她的魂魄!一股泛着好看的淡蓝色柔光的曼妙烟体…像极了老爹平日里将尚在燃烧的雪茄平放在玻璃体烟灰缸里时…顷刻便聚拢而起的那笼烟啊…嗯…”他完全哽住了…泪水…淹没了月光下的两个人…
“你哭什么?!”许久,他抬起头,逝去阮秋脸颊上几近干枯的泪痕与几乎将要流到嘴里的大鼻涕…“啊…”阮秋尴尬地叫了一声,腾地涨红了整张脸…凌乱地掏出绣着精致的淡粉色荷花的真丝帕子,仔细擦拭着子亮纤长的手指…
“知道吗?你鼻涕还真多嘞…”猝不及防地,耳畔冒出这么一句,阮秋扬起脸,正触到子亮俊美而炙热的眸光…随即,几乎毫无间隔与征兆…她甜软的樱唇被猛烈地吻住…一条滚烫至沸点的火舌极致狡猾而老道地撬开了美人竭力抵挡的牙齿,死死缠绕住美人慌乱躲闪的舌…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美妙感受…瞬间秒杀了理智的神经…令大脑彻底短路…
不知过了多久,阮秋的耳畔渐渐飘来海浪层层涌动的哗哗声…“天…亮了啊!连日头都蹦出海面了呢!”子亮柔声呢喃着,柔软的手掌轻抚着怀抱中的美人,“我…我们…”他顿了顿,“我们试着交往看看…怎么样?!”_“那只是极致脆弱、空虚的爱的错觉啊!”阮秋只是低着头,轻抚子亮那根留着崭新的婚戒箍痕的无名指,柔声道,“昨夜,我擦拭你手指时,无意间瞥看到这里…箍痕如此深刻,说明婚戒已带了很多年…而在阳光如此炙热的夏威夷,箍痕处的白嫩肌肤还没来得及被周遭的麦肌同化…说明…你离婚没多久…此时,正处在最失意迷茫的阶段!”
胥子亮一时错愕,沉默了好一会儿…“也许吧!”终于,他缓过神,幽幽念着,“不久前…那个女人…曾与我一见钟情、为我生下一双儿子、陪我熬过无数寂寥时光、却从未惦记过富可敌国的胥氏豪门半点儿钱的那个女人…竟说她不爱我了…说我令她窒息…令她作呕…跪求我给她和孩子们自由…”_“这怎么可能?!”阮秋立直身子,瞪大眼睛狠盯着胥子亮,“即便是谎言…也该编排些像样的!才不至辱没你们家族一贯的超高智商!”
“切!我们祖上皆是些精于算计的寻常商人罢了!所以…事实上,我爹和胥驰那种匪夷所思的天才才是整个家族的异类!”胥子亮失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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