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我遵循领主大人的指令, 与冬一起从血魔女那里得到沉沦者的控制权。我看见由教皇控制的光明……他在黑夜中已锁定血魔女的灵魂，不久后会完成吞噬。”
    虽然伪装成一位因魔法变异，才导致身体虚弱的光明法师, 莱恩语速稍慢但吐词依旧冷静清晰。
    莱恩微微抬头, 被遮掩的双眼并不会阻碍到他看向伊西多尔，这个动作令他微露出兜帽的下颚与脖颈，看上去愈发的脆弱而精致，“沉沦者的控制道具会腐蚀心灵，非血魔女使用, 意志不坚定之人会被魂灵的怨恨同化。
    我用魔偶操纵控制沉沦者的道具，这不会影响到我的心灵，沉沦者此刻正在从各方靠近。避免净化仪式的辉耀吸引到教皇的注意，你们几个还是稍作些伪装比较好。”
    “净化教皇的邪恶需要你们的光明……他目前暂时还不知道光明法师伊西多尔, 教皇只知道被放纵沉沦的光明圣子伊西多，不知道安德莉亚能这样快回归半天使，更不知道恶魔将领的存在。”
    莱恩左手微抬, 精神力取出两件灰色、一件黑色，能隐匿身份和秘密的斗篷，悬空放置在伊西多尔、安德莉亚和艾朵勒尔身前。
    纯洁的光明与君主心脏的化身……与安德鲁皆是破坏教皇邪恶的希望。
    此外只有莱恩、系统和安德鲁知道艾朵勒尔的秘密，只有他们才知晓艾朵勒尔能吞噬光明之种。
    “非常感谢您，尊敬的灰大人。”
    伊西多尔、安德莉亚和艾朵勒尔将斗篷接住, 面朝莱恩行感恩礼，没有任何迟疑的披在身上，配合魔法掩盖自己的身份，用天使之羽和光明属性的道具搭建祭坛，为净化仪式做更多的准备。
    莱恩目光从伊西多尔身上移开，看向欧恩和亚力西, 以及他们身旁的穆塞尔和阿萝琳。
    莱恩先面朝欧恩礼貌的微颌首，得到回礼之后语速再放慢些许，语速委婉道：“容我提前向您道歉，尊敬的欧恩殿下。
    净化仪式会让沉沦者脱离束缚、回归灵魂应该去往之处……大量的灵魂回归会造成不小的动静，引起生命潮汐。待会也许不只是教皇，火之城今夜可能会吸引亡灵的贪婪。”
    不只是教皇的野心，有一些种族同样能吞噬灵魂成长，其中包括奴仆永远不够的亡灵巫妖、需要实验品的黑魔法师等。能被血魔女中意，留下的灵魂都极为坚韧、蕴含死亡前的愤怒及力量，这些不甘的灵魂极其容易吸引巫妖的渴望。
    当净化仪式开始，灵魂会从沉沦者的身体中脱离束缚……火之城今夜也许会爆发多场战争。
    “没有关系，尊敬的灰先生，是我应该要感谢您和莱恩领主。”
    欧恩目光真诚的看向莱恩，极有礼貌的不去尝试窥视他兜帽下的面容，态度自然的回道：“危险与机遇同行，帮助被束缚的魂灵净化，不只是令火之城能更进一步提升名气和声望，被净化的灵魂或许也会成为我们的同伴，我信任艾朵勒尔的统领力。”
    “那些因血魔女而死，强者的灵魂会坚韧。即使那件控制沉沦者的道具被魔法遮掩，我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灵魂不甘的信念。”
    欧恩目光微侧，看向被斗篷几乎掩盖全身的伊西多尔，“我相信光明的神圣，我祈祷和希望那些头骨中的灵魂，他们能在净化仪式中恢复自我的思想，加入联盟一起反击邪恶的教皇。”
    “那颗头骨中至少有十万数量的魂灵……”
    阿萝琳为自己戴上一双暗红色魔法手套，双眼看向被魔偶捧在掌心的头骨，“不祈求一半，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灵魂愿意加入我们，这都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穆塞尔伸出右手，掌心凝聚一颗蔚蓝色光球，“我为大海的统领，那颗头骨中属于海族的灵魂，或许我能在光明的帮助之下与他们沟通。”
    欧恩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莱恩，“当伊西多尔告诉我，您会携带控制沉沦者的道具到来时，我已经通知了火之城的宫廷法师统领。
    虽然我们此刻所在之处并非火之城中心，莱巴耶的宫廷法师、烈焰骑士们已在周围设下魔法结界和魔法禁制。若是有邪恶的巫妖、以灵魂为食的异族入侵，我的战士们会毫不犹豫的对其发起进攻。”
    “我还将此事告知帕德里克他们，若是需要帮助时，帕德里克、尤里摩鲁……查理斯和亚斯特，还有此前去到奥兰的半神弗兰基诺先生，他们都会回应邀约带上士兵来到火之城，我们会一起守护这场净化仪式不被破坏。”
    “目前唯独令我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欧恩眉头略微发皱，“尊敬的灰先生、冬先生，在您两位到来之前，那位神奇而强大的莱恩领主，他是否有告诉你们，今晚的净化仪式会不会吸引教皇的降临？”
    欧恩对亡灵法师、巫妖，以灵魂为食的异族入侵都不担忧。
    毕竟头骨中的灵魂原本都有强大的实力，但他们的灵魂被血魔女强行分裂，意识和力量被分割，分别禁锢于头骨和被改造的沉沦者的身体中。血魔女是通过割裂力量、思想的灵魂才能控制住沉沦者，正如她自身情况一样。
    没有大脑的身体会失去智慧，失去身体的大脑极为脆弱。
    在净化仪式中，光明会破坏血魔女的禁锢，伊西多尔和安德莉亚都能控制光。唯一令欧恩担忧的是教皇可能趁机降临，单凭火之城的守卫并非是教皇的对手。
    “即使被发现净化仪式中脱离禁锢的魂灵，教皇今日应该没空到来。”莱恩侧身看向远方，“血魔女正在逃离光明，教皇已经锁定她最终会去往之处。教皇今日会将血魔女吞噬，在知道我夺走沉沦者的控制权之后，他会继续吞噬藏于地下的瘟疫之源。”
    “按照教皇的性格，他确实不会什么都不做，任由自己计划中本应被吞噬的沉沦者逃离。”
    莱恩收回目光，“吞噬也要能消化，才能更完整接受邪恶留给他的礼物。教皇不会本体降临、也不会控制圣光到来火之城，但不排除他让自己的仆人藏于夜色中窥探。”
    他们今晚要进行灵魂净化仪式，避免被光明引导同化，教皇一定不会轻易让自己改造的沉沦者靠近。
    “只要不是教皇本体到来，这场净化仪式一定不会被破坏。”
    光之祭坛已经建成，欧恩抬头看向如被帷幕掩盖、一瞬由橘红转瞬的黑夜，鳞云层消失的天空，注视天上朦胧双月与几颗浅星，右手掌心微抬凝聚多只小型的火焰飞鸟，态度恭敬的朝莱恩询问：“尊敬的灰先生，请问那些沉沦者还有多久才到此地？”
    莱恩看向伊西多尔，“沉沦者已经距离火之城不算远，只要仪式的准备已经完成，我可以用魔偶控制沉沦者穿越空间。”
    莱恩：“血魔女的改造术邪恶且古怪，被她改造后的沉沦者能力多数已发生变异，能使用一种很奇妙的空间魔法。虽然不能长距离传送，但几乎所有的沉沦者都能间隔短距离跨越空间，还能带同伴一起。”
    “不仅邪恶，她还能永葆青春、让体力保持一种长时间充沛的状态，因此吸引到不少愚蠢的贵族与她达成交易。大贵族将忠于自己的仆人、强者欺骗，赠予血魔女当做礼物，最后连同自己都成为了血池的一部分。”
    欧恩随言语眼中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他厌恶贵族的愚蠢，同情强者的遭遇。
    被贵族赠予血魔女的强者被改造，之后再被迫成为血魔女的工具。阿芙蕾最初能拥有一只强力的沉沦者军团，那些贵族们帮助了血魔女非常多。阿萝琳比欧恩更清楚当时的情况，对贵族的愚蠢行为厌恶至极致，她默默在心中无声谴责，目光朝向伊西多尔和安德莉亚看去。
    艾朵勒尔用斗篷掩盖后背双翼，并在身前用秘法简单创造出一只，外形和成年男性人类完全相同的恶魔化身，便于待会用化身与沉沦者的灵魂沟通。
    艾朵勒尔有自己独特的秘法，无论化身与本体都能创造军团。且不只是恶魔，所有臣服于艾朵勒尔的种族他都能统领，艾朵勒尔并不知道自己是君主的心脏，其实连同伴他同样能领导战斗。
    感受到注视的伊西多尔，他动作虔诚在祭坛中心处放下一座雕像，捧起一枚天使之羽，面朝莱恩点头回道：“尊敬的灰大人，净化仪式所需要的祭坛已经完成。”
    纯白色的人形石雕高度约五米，全身环绕一层圣光，面容让人无法看清，身着天使之羽环绕的云衣。即使石雕像还未雕刻完全，在看向雕像被光芒环绕的面容那一刻，依旧能感受到一种纯洁的神圣感。
    “愿光明永恒……愿伟大的光明神庇佑。”
    安德莉亚将一柄光明法杖握于手中，面朝未完成的光明神石像虔诚祈祷。
    阿萝琳信仰火之神，在看见如此圣洁的光明神石像时，依旧尊敬的将双手闭合放于胸口，礼貌的面向光明神石像真诚祷告。
    “这可真是……”
    信仰海神的穆塞尔、与阿萝琳一样信仰火神的欧恩和亚力西，同样在此刻面向光明神的石像行礼祈祷。
    阿萝琳在大陆行走的时间更久，她看见神圣的石雕像时心中虽有惊讶，但很快就能平静。
    穆塞尔已经见到深海那位即将成神的存在，唯有欧恩和亚力西，火之城中最珍视的火神雕像，还是他最近因莱恩提醒才找到的礼物。
    虽然是神明的礼物，可是还没伊西多尔此刻取出来的雕像……更有神之力的神圣感！
    欧恩闭合眼睛，祈祷自己也能像伊西多尔一样，能带领莱巴耶的子民获得火神的承认。
    莱恩感觉石雕像的雕琢痕迹有些熟悉，微侧头隐秘的看向安德鲁。
    即使不用莱恩言语，安德鲁也能明白他此刻在好奇什么，通过道具在莱恩的脑中说：“之前缪有找到我，询问要如何才能将石像雕刻的更真实，这应该是多数天使们一起合作创造的神像，蕴含他们的信念和光明。”
    莱恩颌首回应，突然又想到奥兰地下城中那些自己的石雕像。
    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习惯了。
    莱恩低声在脑中问：“统，如若是我来做的话，能完整雕刻出光明神的石像、甚至是他们的容貌吗？”
    “如若您还记得……”系统，“可能连创世神的石像也能雕。”
    “只是……”
    系统语气委婉，“只是如果您没有想起他们的容貌，神明可能因您的雕刻而……短暂的变脸？”
    “唔……那还是算了。”
    陷入迟疑的莱恩直接转移话题，“以大陆现在的情况，能有脸的神明石像不太合适出现，毕竟现在已无人见过神明真容。避免被教皇发现，我还是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好了。”
    系统：“正确的选择。”
    等待欧恩、穆塞尔和阿萝琳的祈祷结束，安德莉亚松开手掌，目光依旧虔诚的注视光明神石像。
    欧恩分开双手，面朝伊西多尔赞叹：“如此神圣的石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感恩莱恩领主伴侣的指导，让天使的光明能凝聚……愿伟大的光明神能感受到我们的信念及意志。”伊西多尔并未提太多关于安德鲁的事情，简单提起名字后面向莱恩低头行礼，“灰大人，我们已经完成仪式的准备。”
    安德莉亚低声祷告：“惟愿光明神庇佑，愿这场净化仪式能顺利完成，愿光明神圣。”
    “愿一切顺利。”
    莱恩取出一颗时间之花用于记录，扬起手中光与暗之力交错的法杖，受他控制的魔偶几乎同时举起手中头骨。
    头骨中的血色丝线因伪造的精神力涌动，远方的沉沦者们受莱恩控制，于夜空之下用特殊的秘法创造空间传送阵。在没有火之城中空间法师的阻止下，各种形状奇怪的沉沦者接连从传送阵大步走出。
    空间仿佛被皎洁的月光割开，出现一道又一道深邃的空洞。
    与此前所见的情况皆不相同，受莱恩用魔法控制的沉沦者没有表露凶恶，从传送阵中出现后眼神空洞且沉默的聚集，平静排队朝白石搭建祭坛中的神明石雕靠近，随莱恩控制虔诚的面朝石像低垂头颅。
    无论是人鱼与魔兽的结合体，还是身高超二十米的黑色巨人，亦或是模拟巨龙外形改造的毒蛇背上长有人头，挥动野兽利爪、被割去鱼尾的海妖……大量抵达火之城外的沉沦者数秒便已破万，将火山前空地轻松占满。
    沉沦者的身上环绕诅咒和死亡，即使他们被控制什么都没做，沉沦者所站之地依旧在腐烂。
    “难以形容的罪恶……”
    眼见周围的沉沦者数量太多，避免自己的火焰会伤害到沉沦者，欧恩放松呼吸后用魔法让自身、亚力西漂浮空中，方便沉沦者更靠近此时被围满的祭坛中心。
    阿萝琳和穆塞尔同样用魔法让自身浮空，当离地少许距离后……从空中往地上看时越发感受到恐惧。
    明明沉沦者们此刻什么都没做，依旧能感受到浓郁且压迫的死亡汇聚。
    安德鲁手掌从天马的脖颈上移开，天马扇动纯白双翼，与黑暗独角兽一起飞向天空。
    莱恩举起手中法杖，数量已经破万的沉沦者们让开通道。
    魔偶大步朝向祭坛走去，面朝两侧的伊西多尔、安德莉亚微低头，随后怀抱头骨面向光明神雕像无声祈祷。
    “愿光明——”
    伊西多尔举起手中的天使之羽，与安德莉亚同时齐声吟唱，金色的魔法阵于他们双手上方一瞬成型，随即天光绚烂。
    在伊西多尔双手上空的魔法阵之中，随璀璨光明传出天使的歌声。
    莱恩与安德鲁一起漂浮空中，控制魔偶让更多的沉沦者快速到来。最后比欧恩他们感知的数量更多，此刻被呼唤到来的沉沦者数量约有十五万。
    当所有沉沦者都抵达此地之后，祭坛周围的空地已经全被占满。
    欧恩轻轻吞咽喉结，即使自身并非光明法师，在看见地上沉沦者的数量时，依旧忍不住与穆塞尔、亚力西和阿萝琳同时合手祈祷，希望遭受束缚的灵魂能获得解脱。
    等待所有沉沦者平静，随吟唱声，伊西多尔与安德莉亚的眼眸染上圣光。伊西多尔掌心上的金色魔法阵朝外扩张，随后接连飞出百位金发碧眸，身高不到一米，手捧神圣竖琴，背生洁白双翼吟唱希望之歌的小天使幻象。
    仿佛真实的小天使从光中出现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包括伊西多尔自己。安德莉亚微侧头，伊西多尔无声颌首后继续指导这场仪式。
    随伊西多尔吟唱的歌声，小天使幻象身披光耀与他意识融合，随后天使用柔软的指尖拨动琴弦，用偏童音的声线哼唱救赎灵魂之歌。小天使幻象的歌声让心灵治愈，让死亡的压抑随光减弱，他们怀抱竖琴分散，扇动后背双翼引导光耀朝向四周飞去。
    小天使的幻象仿佛皆身披天光之海，随他们经过之处光耀璀璨，将黑夜照至明亮。随他们经过之处的歌声中落下纯净的光元素，仿佛星光之河分裂后从天穹坠落。
    纯洁的小天使们分散持琴飞过沉沦者的上空，在伊西多尔的引导、安德莉亚的辅助之下，于天使经过的魔法阵随他们经过之处持续扩张。
    莱恩控制魔偶将手中头骨放下，收敛力度轻放在光明神石像的前方。随光明之力的照耀，头骨中涌动的血色光线逐渐被治愈，不再如先前被控制时一样躁动的剧烈跳动。
    因头骨中主导思想的主灵魂碎片得到安抚，沉沦者们抬头看向空中的小天使幻象，没有表情的脸上与皮肤沾染神圣之光的温度，在没有被控制的情况下主动伸出双臂，似乎想要拥抱光明。
    圣光的魔法阵缓慢旋转升空，神圣天光将火山附近的黑夜戳破，空中因圣光凝聚出纯净的光之太阳。小天使飞行时洒落的光耀交织成纱雾，将圣光披在沉沦者的身上。夜幕中血色的月亮仿佛在退避太阳之辉耀，纯净的银月洒落下净化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