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浪。”
身后有个女人出声喊他。
不料岑浪却理都不理,径直朝里走去,倒是时眉听到声音先回头,发现竟然是之前去律所找岑浪办男模案的那位千金。
“喂,秦婵喊你呢。”时眉拉住他。
岑浪这才顿住步子,转身掀眼看过去。
秦婵朝两人走过来,先是一眼认出时眉,挑眼戏笑着
跟她摆摆手打了个招呼:“律师妹妹,又见面啦。”
“巧啊,秦女士。”时眉弯唇轻笑。
秦婵一愣,“你居然还记得我?”
时眉歪了歪头,漂亮话信手捏来,“这么漂亮的美女,过目不忘好像很正常吧?”
“干你们这行的,嘴都这么甜吗?”秦婵显然被逗乐,转头又见到冷着脸无语的岑浪,勾勾眉,不拘一格地伸手就要拍上他的肩膀,
“这位倒是另当别论。”
岑浪眉骨皱起,侧身直接避开她的触碰,语气冷漠地扔了两个字:“让开。”
“凶什么,听圈里人说你回归了。”秦婵也不在意,大大咧咧地收回手,环胸抱臂笑看着他,
“我那事儿,看来是有眉目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下班时间为你答疑解惑?”岑浪口吻不耐地截断她的话,字词森冷得骇人,
“再说一次,让开。”
对方受他眼神恫吓,撇撇嘴,侧开身子给他让了条道儿。在岑浪漠然迈开之后,秦婵一把拉住跟在他身后的时眉,悄声跟她说:
“让你男朋友多留心点我那案子。”
“男朋友?”时眉简直要笑出来,“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误解呢?”
“你俩不是一对儿吗?”
秦婵狐疑出声,又想了想,摆摆手直率道,“也是,谁会跟他那种注孤生的拽冷样儿啊。”
随她手部动作,时眉顺势瞄到她露在外面的手腕肌肤,顿了两秒,没由来地蓦然夸赞她一句:
“您的手镯真漂亮~”
秦婵随她的话低头看了眼,晃晃腕部的镯子,兴奋道:“有眼光嘛,诶我跟你说这可是——”
走在前面的岑浪这时停下来,转身凝向时眉,音线没什么起伏,问她:“走不走?”
时眉耸耸肩,跟秦婵简单招呼了声,临走前又特意留心瞄了眼她的手腕,也没多说什么,跟上岑浪辗转走去提前预定好的长廊雅间。
“不是说那位画家时间有限,怎么还有闲工夫来吃饭?”
一坐下,时眉才觉得奇怪。
岑浪淡瞥他一眼,轻飘飘地扔了两个字出来:“饿了。”
“……”
行吧,少爷任性。
不吃白不吃。
服务生很懂眼色地站去时眉旁侧,时眉也没客气,眼速飞快地阅览餐牌,迅速将自己爱吃的菜点出来。
服务生安静记录,随后抬头悄声觑了眼对面。
岑浪拎着茶壶替两人斟好茶,掀眼朝服务生点了点头,示意就这些。
时眉端着茶盅抿了口,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儿怪,当即放下茶盅,眼神略带警惕性地问他:
“你这…该不会是给我安排了顿鸿门宴吧?”
突然这么好心?
怪惊悚的。
“有事儿让我办?”她又问。
见她一副充满戒备的表情,岑浪觉得好气又好笑,“看来我在时律这里的印象,是真差劲。”
时眉扁扁嘴,“毕竟我并不认为,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共进晚餐的相熟关系。”
她预知下一秒岑浪一定会反怼回他,内心已经开始酝酿预判的回呛台词了,哪知对面的男人只是轻嗤了声,口吻不咸不淡:
“放心,不收你饭钱。”
那倒敢情好。
很快,几名服务生陆续上菜,止住两人的进一步交谈。时眉也很快被眼前美味牵走味蕾,没再考虑那么多。
似乎并没有受到孤儿院回忆的影响,时眉看上去心情不错,胃口也好,心无旁骛地夹着莴笋吃。
她吃东西的样子安静又认真,眼皮轻垂,小口小口地嚼咽,没有声音。夹菜的动作也不慌不忙,举止幅度很小。
大概饭菜是她爱吃的,十分合口味,所以也没有挑食。
岑浪几乎没怎么动筷,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眼神敛低,半睨着她认真吃饭的模样,眼底隐约褪却几分冷。
嘴角不自觉稀微扯动。
他当然没什么目的。只是清楚她应该为了帮自己取证而奔走了一天,因此单纯想跟她吃顿饭而已。
他承认起初在警局见到她时,以为她会借此机会跟他谈判,做交易,毕竟她说过她的时间很宝贵,不会做出力不讨好的事。
可是没有。
而现在岑浪反而觉得,就算她是真实带有目的性,才来警局为他作证。
似乎也没有关系。
“秦婵结婚了吗?”
吃着吃着,时眉冷不防地扯出这个话题。
岑浪沉着嗓子,应了声:“智安科技集团总经理夫人。”
“那智安科技的老总,人怎么样?”
岑浪指尖滑转翻盖火机,语气平淡,模棱两可地给出一个回答:“商人该有的样儿。”
“我刚刚看到,秦婵手腕上有伤。”
时眉停下手中夹菜的动作,咬唇想了想,微微蹙眉说,“但我刚才有意试探过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应激反应,跟夏婕…不太一样。”
不像她初见夏婕那时,仅仅是一个靠近,也会激惹到对方做出反击动作。
时眉撩眸瞥向他,递给他一个深意的眼神,“你看呢?”
“家暴?”岑浪说出她的示意。
时眉坐直身子,抿唇问:“有可能么?”
“不排除,但微乎其微。”
指尖甩盖打火,又反手扣盖,金属擦撞的无机制冰冷响声里,岑浪的嗓音被修饰得格外低磁,
“秦氏集团与智安科技势力相当,为彼此利益联姻,每个月夫妻二人扮演亲密出席的酒会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个。就算真是家暴,施暴部位也不该是被外人一眼看到的地方。”
时眉支着下颚,专注地听他的分析,“接着说。”
“没了。”岑浪注视着她,视线徘徊过她嘴角出的蘸汁,扬手丢了包纸巾过去,
“其他就是你知道的,爱玩、爱消费、爱搞轰趴。还能跨省请男模,至少说明她经济独立,同时性格外放强势。”
这样的女人,
大概很难被家暴还忍气吞声。
可时眉听到这里,却有点走神。
她只是感到意外。
这个冷傲张扬,又不着调的金贵少爷,谈起豪门内圈的事仿佛无所不知,面对对家的名誉迫害也根本不惊讶,可以釜底抽薪,轻易绝地反击,手段娴熟得像经
历过无数次这种事一般。
那么,他是一直都这样应对自如吗?
不是吧。
那是什么呢。
应该是他真的遭遇过很多次这样的委屈,被诬陷、被诟病、被迫害,然后在一次次千锤百炼中反省自我,获取经验吧。
应该是在坐拥“港厦太子爷”、“一线豪门独子”、“壹浪继承人”这样看似光鲜惊人的标签背后,举步维艰地付出本不该怪责于他的代价吧。
值得庆幸的是,
这个男人拥有足够高度的卓识,以及透过喻卓的坦述,纵使出生便长在罪恶劣迹的金钱圈下,可岑浪,仍然保有一颗干净的心。
这很难得。
而这也许,是她今天不求目的为他去警局的原因。
就当替喻卓还的好了。
吃饱喝足上车以后,时眉也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安心踏实地睡了一路,直到道路越发崎岖不平,最终是颠簸的后坐力把她晃醒。
一睁眼,的确吓了她一跳。
岑浪驱车行驶在某条不知名的盘山路上,右侧峭壁山石,左侧万丈悬崖,盘山路每道弯绕扭曲险峻,坡度极大,路宽骤缩。
危险到时眉借车灯勉强看清左侧深渊的情形之后,就愣生生没看再看第二眼,整个人都清醒了。
“看来这位艺术家高寿啊,住这么荒僻的深山老林里……”时眉又在默默抓紧安全带了。
拐过最后一道弯,盘山路到了尽头,岑浪停车在半山腰的荒野空位,看了她一眼,说:“下车。”
不是,
怎么还得步行进山啊?
看她傻坐着没动,岑浪绕过车头走过来,开了车门一手撑在车顶,问她:“还是你想自己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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