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翩看向身边的泰安:“泰安,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带你妹妹去卫家看看。”
泰安闻言立刻摇头:“姑妈,过几天娘就回门。明儿我跟妹妹去了,卫大人未免不自在。哥哥在那边呢,娘能过得好的。”
柳翩翩笑起来:“你能想开就好,你娘半生坎坷,现在终于有了互相心仪的人,虽然三十岁了,一切都还来得及。回头她要是再有了孩子,你们要好好对弟弟妹妹。 ”
泰安笑着点头 :“我知道的姑妈,您别担心我。”
谢景元今日也去了卫家,被人众星拱月一般围在最中间。单是卫清和成亲他不会来的,众人都知道,他是为星辰来的。
两个新人今日拜过天地后又一起给谢景元磕了个头,谢景元还给了两个大红包。谢景元没有在卫家吃饭,因为他看到人群里的崇政副史。
接受过新人的礼,谢景元带着柳文渊离开了卫家。一出门,谢景元直奔上书房。
等到了上书房,崇政副史将一封信交给了谢景元,信封上仍旧是风筝两个字。谢景元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
谢嫔危矣。
谢景元看完后就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过了好久,柳文渊先开口轻轻喊了一声:“元若。”
谢景元的目光这才动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信递给柳文渊。
柳文渊看了之后也沉默良久,然后将信纸撕得粉碎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元若,双平这是什么意思?”
谢景元继续沉默,过了好久才道:“子孝,双平是在告诉我们,该出动了。”
柳文渊看了谢景元一眼,试探性地问道:“谢嫔那里?”
谢景元双手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看似闲散,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坚定:“都是她的命。”
柳文渊不再多问:“请王爷吩咐。”
谢景元回道:“先不要打草惊蛇,你暗中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文姝的产期近了,暂时不要惊动她。”
柳文渊道了一声好,然后退出了上书房。谢景元一个人在上书房坐了好久,他在思索当前的局势。
孙太后之前照顾谢嫔,肯定有秦孟仁的意思在里头。现在谢嫔危矣,那只能说明,秦孟仁放弃了对谢嫔的照顾。他为什么要放弃谢嫔?肯定意在北方……
他放弃谢嫔,谢嫔必定很快成为众矢之的,一个没有依靠又受宠的人,结局可想而知。一直避战的秦孟仁开始主动出击,只能说明,他要启动钉子了。
谢景元的眼神越来越锐利,他的脑子在飞速旋转,把可能出现的漏洞都想了个遍。
连双平都发现不了,必定是个又深又不引人注目的人,有可能就在身边,或者,在王府里……
双平能到白敬朝身边,钉子定然也可以潜入王府……
谢景元的眼神从锐利又变得平和,过了好久,他起身回了王府。
才踏进大门他就发现不对劲,今日星辰出阁,王府里本该热热闹闹在吃酒席,但看起来众人的神色都有点紧张。
谢景元伸手捞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小管事急忙道:“王爷,王妃发动了,表舅太太与舅太太已经进了正院。”
谢景元松手将那人丢在一边,大跨步往正院而去,一路上遇到许多刚吃完酒席的诰命们,大家纷纷行礼,谢景元连个招呼都没有,径直往前走。
正院里的丫鬟婆子们正脚步匆匆,正房里徐氏和蒋氏都在,泰安和落落在厢房里守着。
谢景元一回来,跟徐氏和蒋氏打过招呼后去了厢房,跟姐妹两个坐在一起。
落落见父亲回来的这么早,问了一句:“父王,您吃饭了没?”
谢景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晌午饭,闻言摇头:“父王不饿,你娘正在受罪呢,父王吃不下去。”
落落只能从旁边端来一盘子点心放在桌子上:“父王,那您吃两口点心。”
谢景元没有拒绝女儿,拿起一块点心吃,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钉子,还有柳翩翩正在生孩子的事儿。
落落看出父亲心神不宁,坐在那里默默不语。
谢景元吃了一块点心后意识到自己有些严肃,对着女儿微微一笑:“带你姐姐回去,明日一早再过来。”
他一发话,两个女孩都很乖巧地走了。
谢景元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厢房里等候,他耳力极好,正房里的动静分毫不差地传到他耳朵里。
他听到柳翩翩的声音从刚开始的隐忍到最后的声嘶力竭,谢景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端起茶盏喝一口茶水。
等这个孩子落地,家里就有三个孩子了。南北大战一触即发,我要给家里人一个安稳的家,不能让他们跟着忧心。
谢景元这一等就是近四个时辰,天黑透了,正房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谢景元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他立刻起身,抬脚往正房而去。
蒋氏掀开帘子出来报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个哥儿。”
谢景元哦一声:“文姝怎么样了?”
里头传来徐氏的声音:“王爷放心,妹妹已经睡着了。”
谢景元在徐氏的指导下进了内室,如前两次一样,屋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产婆手快,孩子已经洗好包裹好。
徐氏接过孩子后放在谢景元怀里:“王爷,你抱抱他。”
谢景元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他看着怀里又小又软的幼子,感觉鼻头一酸,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安稳的家!
作者有话说:
早上好宝子们~
第156章 战事起黑风现身
就在柳翩翩的幼子洗三的时候, 千里之外的皇宫里,谢嫔正在苦苦挣扎。
她的孩子还不足月, 今天她跟皇帝一起在屋里玩时忽然觉得腹痛难忍。刚开始她以为就是孩子动的厉害些, 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那种疼痛是之前从来没经历过的。
很快,谢嫔的异常引起了皇帝的注意。等谢嫔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暖流涌出时, 她意识到孩子要出来了。
皇后、淑妃、于贵嫔,一群人都涌向了秀水轩。
谢嫔在屋里生孩子, 皇帝在屋外转圈圈。
他一边转一边自言自语:“好好的, 怎么就提前生了呢,这才八个多月呢。”
孙皇后一脸严肃:“陛下, 您莫要转了,您这样谢嫔妹妹会担心的。陛下放心, 孩子八个多月了,能养得活。”
皇帝罕见地没有顺从孙皇后:“我可是听说过七活八不活的。”
孙皇后的脸色有点难看, 当着一帮嫔妃的面,皇帝第一次这样不给她脸。
孙皇后不再说话,屋里的谢嫔感觉肚子越来越疼。产婆让她用力,可她根本就没力气。羊水很早就流干了, 她开始流血。
产婆指点了她好久, 她不仅宫口开得慢,孩子还迟迟不肯动。
产婆眼见着她越来越虚弱,心里急了起来, 跑出去问帝后:“陛下, 娘娘, 谢嫔娘娘力竭, 孩子还是不肯出来, 这,这怕是危险啊。”
皇帝大声道:“怎么叫力竭,她力气大的很,怀着身孕每天都要在院子里走一个多时辰,能拎得动一桶水!”
产婆委屈极了,谢嫔真的是没力气了,屋里好几个产婆看着呢。
产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奴婢没有撒谎。谢嫔娘娘羊水破的早流的快,这会子都没了,干生肯定遭罪。”
孙皇后沉着问道:“那要怎么办?”
产婆期期艾艾起来。
皇帝来气了,一向和善的人抬脚踢了产婆一脚:“有话就说,再啰嗦一句朕砍了你的头!”
外头忽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你要砍了谁的头!”
众人见孙太后进了屋,一起起身行礼。
孙太后手一挥,严肃地问产婆:“这种要怎么生?要快,别把我孙子憋着了。”
产婆说话这才利索起来:“回太后娘娘的话,怕是得动手掏,就是大人要遭罪。”
孙太后点头:“那就掏吧,遭罪总比没命好。”
旁边的皇帝道:“母后,这样太危险了。”
孙太后眼睛一瞪:“住嘴,你难道有好办法?生孩子本就凶险,她又难产,先想办法保命再说!”
产婆知道孙太后是话事人,回房后就开始动手。没多一会儿,屋里本来奄奄一息的谢嫔忽然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声音十分凄惨,听得外头一干后妃们毛骨悚然。
她们本以为动手掏就是快一点、疼一点,没想到居然能让一个就剩一口气的人喊成这样。
皇帝整个人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的额头上不停地往下滚汗珠,眼睛都直了。
就在这时,谢嫔忽然爆发出了一声最响亮的叫喊声,而且她还喊了一句话:“陛下,你要替我报仇啊!”
最后那个腔调又高又尖,皇帝的腿一软,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眼白多眼黑少。
孙太后见势不对,立刻命人将皇帝抬到旁边的塌上,让人叫太医,与此同时,屋里的谢嫔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太医们早就在外面等着呢,听到孙太后的喊声,一拥而进。
刚给皇帝扎了两针,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孙皇后立刻从刚才的恐惧声中反应过来,双眼一亮。但皇帝刚刚晕倒,她得先顾着皇帝。
后妃们一起拥到皇帝身边,皇帝转醒后第一话就是:“谢嫔,快救谢嫔。”
哪知屋里的产婆忽然喊了起来:“太后娘娘,了不得了,谢嫔娘娘大出血了!”
孙太后当机立断,这个时候顾不得男女大防:“太医进去!”
进去了两个妇科圣手,然而谢嫔的生命如同那一股一股流出的鲜血一般,很快就流失殆尽。
孙皇后的关注点不一样:“孩子,孩子呢?”
另外一个产婆期期艾艾道:“娘娘,公主殿下在这里呢。”
孙皇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似喜似悲,看得产婆头皮发麻。孙皇后很快调整好表情,伸手接过孩子:“公主好,公主贴心。”
孙太后有些失望,白白损失了谢嫔的命,结果还是个女儿。
只有皇帝一个人在意孩子,这是他唯一的孩子。可一想到孩子是用谢嫔的命换来的,他心里感觉悲痛无比。
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会来陪谢嫔,两个人就跟普通小夫妻一样,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听孩子胎动,一家三口的感情日渐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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