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元神秘一笑:“不用担心,云容恩跟他爹不一样。他爹是赵派,他现在倒戈了。”
柳翩翩哦一声:“赵同知现在怎么样了?”
谢景元哼一声:“老实得很,先留着干活,看看朝廷那边结果如何。”
柳翩翩没有再多问,夫妻两个吃了饭之后一起去了孟家。一入大门,立刻有人来帮柳翩翩穿上了孝衣服。谢景元是按照侄子的礼仪给孟大人治丧,柳翩翩自然就是侄媳妇了。
夫妻两个一起去了灵堂,孟家的灵堂里跪着孟家三兄弟,见到谢景元和柳翩翩,三兄弟跪拜叩谢。
柳翩翩跪下给孟大人磕了三个头,然后退到一边的侧院去,碰到了袁太太等一干人。
袁太太看到柳翩翩就开始飙泪:“侄媳妇可算回来了,你这一阵子去哪里了?”
不管袁太太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柳翩翩这么热情,袁家父子这次打仗出了大力气,袁奉贤还救过自己,柳翩翩于情于理都要对袁太太客气礼貌。
“婶子,我带着孩子呢,跑不远,就在前面那个小县城里,躲在一间民房里。幸亏那家有个地窖,我跟我嫂子一起在里头过了十来天,伸手不见五指,真是吓人。”
袁太太擦擦眼泪:“可不就是,这回多凶险啊。孟将军他,唉,多好的人啊,天杀的胡人!”
柳翩翩也擦了擦眼泪:“谁说不是呢,孟将军为国捐躯,除了我们给他发丧,朝廷那边还没个动静。”
这话就没人敢接了,谢景元现在是西北军第一人,柳翩翩说朝廷不好,她们虽然认同,暂时还不敢附和。
要是按照品级来说,袁将军的品级是比谢景元高的,不仅袁将军,还有另外一个安将军也是正三品。可按照当前的名望,谢景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再者,西北军才得罪过京城,现在谁当老大都要吃瓜落。袁家自问一没有谢景元名气大,二没有谢景元的胆量去跟孙侯爷硬杠,索性放弃争权。且这权力也不是好争的,一个不好得罪了谢景元,袁家之前好不容易立的功劳都要白费。
袁太太和柳翩翩心里都一清二楚,故而袁太太今日的热情里面还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奉承。
“这回多亏谢将军及时赶回来,若不然这万里江山就要遭殃了。”
柳翩翩也客气道;“若不是孟将军和袁将军头先在这边死守,我家将军想赶回来也来不及。要是胡人入了京城,那可就了不得了。没得办法,两头着火,我家将军在中间为难,只能先回来救西北百姓,京城那边全靠孙侯爷一个人撑着。”
柳翩翩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群太太们都纷纷说是。
柳翩翩忽然感觉到一丝爽快,原来被所有人奉承是这种感觉啊。我可以指鹿为马,我可以颠倒黑白,她们明明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还要附和我。
难怪这个混不吝现在成了个官迷,天天还说是我大棒子抽的,明明是他自己开始贪恋权柄。
柳翩翩在孟家一直待到天黑才回家,一进门就发现柳文洁在正院等着自己呢。
姐妹几个带着孩子在玩耍,柳翩翩急忙问柳文洁:“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柳文洁笑着回道:“姐姐别着急,我们已经安顿下来了,还在原来的宅子里。今日五哥先回来报信,说祖父祖母 一直跟着三叔呢,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二叔一家子应该明天就能到了。”
柳翩翩松了口气,转念又问道:“爹回来了吗?”
柳文洁的笑容有些神秘:“回是回来了。”
柳翩翩哦一声:“都回来了?”
柳文洁看了看外面,然后低声道:“爹受伤了,腿瘸了。据说他们遇到了歹人,周姨娘只顾着王小郎,八郎是爹护着的。爹生气了,说周姨娘偏心。周姨娘就哭,说王小郎只有她这个娘,八郎有亲生父亲,祖父祖母和一堆哥哥姐姐。两个人为了这事儿吵了起来,后来爹不知道在哪里伤了腿,当时外头战乱,周姨娘不想照顾爹,两个人之间起了嫌隙,之前天天吵架!”
柳翩翩哈哈笑起来:“爹也真是的,平日里天天说自己是个君子,居然为了这些小事跟周姨娘争。让他们吵吧,我就听听热闹。”
柳文洁道:“姐姐可别不放在心上,姐夫现在发达了,我看那周姨娘高兴得很。拼命地奉承爹,要不是大嫂拦着,她还要来给姐姐请安呢。”
柳翩翩嗤笑一声:“你回去转告她,她要是敢来,我立刻把她儿子丢到战场上去。我亲爹都不认了,她还想来找我的麻烦,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柳文洁也笑起来:“可不就是,谁耐烦应酬她啊。以为自己生了八郎了不起,咱们家哪里缺男孩子了。”
柳翩翩猜测谢景元今晚可能不会回家,挽留妹妹:“你晚上别走了,就留在我这里吧。这宅子这么大,空荡荡的。”
柳文洁毫不客气道:“好啊,大姐姐别嫌弃我聒噪就好。”
姐妹几个说了一阵子话,柳翩翩带着女儿回正房,在琼樱和朱雀的照顾下,她很快抱着女儿沉沉睡去。
谢景元果然一夜没回来,而且他一忙就是好多天,等他再次回家,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情。
此时的边城终于恢复了正常,柳家人先后归来,连玄武也带着奄奄一息的钟叔回来了。虽然城里还有好多地方需要去完善,好歹能回来的人都回来了,老百姓又开始努力过日子。
柳翩翩这几日一直吃素,算是给孟将军服丧。
谢景元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大盒点心,他回来后直奔正院:“翩翩,翩翩。”
柳翩翩从正屋里挑开帘子走了出来:“谢大人回来了。”
谢景元走过来牵着柳翩翩的手往屋里而去:“落落呢?”
柳翩翩笑起来;“你女儿现在可会玩呢,东边有个大花园子,这会子里头的花多着呢,她一天要去好多趟,摘花,刨土,荡秋天,滚得跟个小泥人一样。”
这宅子非常大,左边是个大花园,右边有两个跨院,落落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在每个院子里逛来逛去,特别喜欢那个大花园子。
谢景元听得心里痒痒的,看到眼前稍微养出了一点肉的柳翩翩,他心里那股压抑了好几个月的火又窜了上来。
夫妻两个这次回来后匆匆见了一面,他因为公事七天没回家。不回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说了要给孟将军守孝七天,故而不敢回家,担心自己破戒。
好容易熬过了这七天,他丢下公事就往回跑。
柳翩翩笑盈盈地看着他:“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跟我说?”
谢景元拉着她一起坐下:“京城那边传来消息。”
柳翩翩的表情严肃起来:“怎么样了?”
谢景元笑一声:“跟我预想中的一样,打了个平手,晋王退回江南。”
柳翩翩的眼神飘到了谢景元身上:“恭喜谢将军,你的机会来了。”
谢景元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我要什么机会,你看吧,孙侯爷拿不下晋王,说不定要收拾我了。”
柳翩翩呸一声道:“你还哄我,孙侯爷元气大伤,哪里有工夫来收拾你。倒是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把西北拢一拢。”
谢景元哎呦一声:“你这是想让我造反啊!”
柳翩翩伸手拧他一下:“我算是看穿了,什么朝廷,什么晋王,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惦记那个龙椅。让他们争去吧,我们想办法把西北拢到手里,到时候谁也不敢轻易来捏你。”
谢景元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看吧,我预计要不了多久朝廷会想办法来夺我的权。就算不全部夺走,也要分走一部分。比如另立一个西北统帅,袁家,孟家,哪个都行,到时候我就尴尬了。”
柳翩翩起身从旁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你怕什么,大不了你不从朝廷的令就是,你不是说要当山大王,现在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什么新的统帅,都是狗屁。连太子和皇帝都能换来换去的,一个西北统帅值个什么。你们谢家在西北经营了几百年,这次你又拼了命南征北战,岂能便宜别人。”
谢景元笑起来:“我看你是真的想造反了。”
柳翩翩将茶水递到他手里:“那是当然,我可喜欢一群太太奉承我了。”
谢景元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将茶盏放下然后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夫人得了好处,不给我些好处吗?”
柳翩翩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将军在战场上伤了元气,我听说你当时差点力竭,还是好好歇一歇吧。”
谢景元的眼睛眯了起来:“过河拆桥,你这就不地道了。”
柳翩翩转移话题:“诶,你真的召唤出了那什么西北天狼?”
谢景元再次哈哈大笑:“你怎么还信这个,我不是跟你说了那是我们家两位老祖故弄玄虚,故意留下这个传说糊弄老百姓,震慑胡人。”
柳翩翩怀疑地看着他:“可现在大伙儿都相信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多人来问我呢。”
谢景元笑着伸手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怀里,先低头在她头发上深深吸了口气,又在她耳朵上亲一口,然后笑道:“都是你哥弄的鬼,说可以糊弄老百姓。”
柳翩翩又拧他一把:“好事儿你怎么不往我哥身上赖。”
谢景元吃痛,立刻张嘴又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我早跟你说过你哥不是个老实人,他一肚子坏水,不然人家怎么叫他小玄机。”
柳翩翩笑起来:“那老玄机是谁?”
谢景元伸手在她身后拍一下:“等你哥老了就是老玄机。”
夫妻两个在房间里闹了一场,关系越发亲密。谢景元回来看过了妻女,心满意足地离去。
在柳家兄弟、袁家父子和孟中承的拱卫下,谢景元虽然没有名分,却很快坐稳了西北统帅的位置。西北百姓听说谢将军接替了孟将军的位置,纷纷奔走相告,然而朝廷迟迟不给谢景元正名。
为了防止朝廷来镇压他,谢景元派一部分驻军到秦西南边几个要塞驻守,并且把柳家另外两个兄弟和韩一啸打发了过去。
这样一来,西北三省和朝廷的联系被切断,三个巡抚立刻成了他跟朝廷掰腕子的第一批祭品。不仅如此,谢景元还截留下了三个省份给朝廷的赋税,全部拿来发展西北民生和扩军。
收拾完了三个巡抚,谢景元给朝廷写了一封折子,西北被胡人掠夺,满目疮痍,未来三年就不给朝廷交税了。
消息传到京城,孙太后勃然大怒,痛骂谢景元土匪一个!
作者有话说:
晚上好~
我家属阳了,我把他关卧室里了。
明天早上见~
第101章 惑人心离间之计
孙太后骂人的时候大家都在场, 大家都默不吱声。
孙太后一改往日贤良淑德的样子,将谢景元的折子狠狠地扔在案桌上:“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皇儿对他还不够好, 一个名声烂大街的人,还娶了犯官之女,却能年纪轻轻就做了三品官。让他进京勤王, 活儿还没干完人跑了。若不是念在他平西北胡人之乱有功劳,哀家定要治他个谋反之罪。”
孙侯爷一句话不说, 与晋王一战, 他损兵折将不说,还丢失了江南一小半的江山, 现在谢景元把持了西北军拥兵自重,怕是很快要成为第二个晋王。或者说, 他比晋王还难缠。
晋王是妥妥的谋反,只要拿下他就好说。可谢景元不一样, 他刚刚将胡人二十万军队杀个精光,在西北百姓眼里他就是天神。若是朝廷这个时候治他的罪名,朝廷将丢失掉西北老百姓的民心。
且,若是将这个土匪拿下, 西北一时半会儿无人能统领大局。袁家不行, 至于孟家。
看看孟国公的表情就知道了。
孟国公的亲弟弟死了,西北军全部落入谢景元之手,孟国公最大的依仗没了, 最近连跟孙侯爷打嘴仗的兴趣都没了。每天上朝不是默不吱声, 就是附和一句, 孙侯爷说得对。
孙侯爷看到如丧考妣的孟国公, 也失去了打压他的兴趣。
还打压什么啊, 要是连孟国公都退了,他一个人可顶不住。先帝钦定的辅政之臣,他可不想一个人干活,累死落不到个好。
孙太后一个人骂骂咧咧了半天,骂完后仍旧不解气。
秦孟仁等她的火气发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娘娘,孟将军为国捐躯,娘娘要怎么赏赐?”
谢景元刁滑,折子里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孟将军表功,这事儿孙太后不敢不重视,她要是不当回事,孟国公都能跟她死磕。
孙太后这才收起自己的火气:“三位爱卿有和看法?”
底下的孟国公忽然老泪纵横:“娘娘啊,老臣自幼丧父,老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在府里艰难度日。二叔三叔巴不得我们兄弟早日死了好夺取爵位,二弟十分懂事,什么好事都推给老臣,有不好的事情往自己头上揽,想尽一切办法给老臣树立个好名声,让老臣能做个人人称颂的爵位继承人。等二弟长大成家,老臣还没来得回报他,他就远赴边疆,这一去就是几十年。兄弟分离,骨肉不得团聚,最终还死在老臣前头。”
孟国公说到这里直接委顿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孙太后叹了口气:“仁哥儿,扶他起来。爱卿莫要难过,孟将军为国捐躯,是我大雍的忠臣良将。哀家决定追封他为定国公,封他的长子为三品云麾将军。”
孟国公仍旧在哭,一边哭一边谢恩,一个三品武将,足够孟中承在西北立足。若不是侄儿能力不行,孟国公真想让侄儿领了西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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