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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物 第6节
    白歌当时被吓了一跳,却又在回过神来后,没来由心里涌上一丝喜悦。
    宁氏见她不说话,心里大致也就明白了几分。
    “既然你自己心里愿意,我这做嫡母的也不好拦着。”
    宁氏淡淡道:“你自小便是个聪慧有主见的,但有些话我还是得提点你,裴桓性子温良,只有一个寡母,我接触过两回,是个严肃刻板的人。他这家世,于你来说,属实算不上良配。”
    白歌心头微暖,轻声道了一句:“母亲心意,孩儿明白的。”
    宁氏对她这一番话全然是好意关怀,也是怕裴桓母亲不好相处,自己会受委屈。
    宁氏点点头,她虽然对这门婚事谈不算满意,原本还想再给这个女儿多看看选选,可正不巧如今戚三爷要在京城丁忧三年,之后前途未定,淮安的俊才是不用看了。
    她又多年未回京城,京中如今年龄正好家世相当的未婚公子也不识得几个,白歌又只是庶女,着实也太多挑选的余地。
    这裴桓虽说家世不算良配,但品性能力都是上选,也算不错了。
    “行吧,既然如此,等春闱放榜后裴家的媒人上门,就把事情定下来,你也到年纪了。”
    白歌心中悄悄涌上一丝雀跃,恭敬道:“孩儿都听母亲安排。”
    第六章
    忙忙碌碌的,元康五年的正月就这么过去了。
    早春时节,京城的天气也开始回暖,倒是让人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让我去谢府帮白玉姐姐筹备谢老夫人的寿宴?”
    白歌惊讶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父亲戚三爷和嫡母宁氏。
    戚三爷手中端着青瓷茶盏,啜了口热茶道:“你大姐姐府上人丁单薄,谢老夫人六十六大寿的寿宴又必得风光大办,便想找个姐妹过去帮衬一下。“
    白歌疑惑的看着戚三爷,问道:“那怎么不找六姐姐。”
    这事倒是怪了,找人帮忙不找自己一个爹的妹妹,偏找到自己这个隔房妹妹头上来了。
    “你这个小丫头啊,倒是怪机灵的。”
    戚三爷手指点了点她,笑着道:“其实是你大伯母合计咱们刚来京城,人事不熟,想着你年纪还小,怕你在府上没个同龄人说话孤单,正好你大姐姐筹备寿宴,到时招待的也都是京城官宦家的姑娘们,你名义是过去帮忙,其实也是让你认识些同龄的姑娘。”
    白歌眨了眨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嫡母宁氏。
    宁氏原本神色淡淡,此时细眉微皱,面露疑色的看了戚三爷一眼。
    按理这样的事怎么都应该是戚国公夫人找她这个嫡母商量,怎么会同戚三爷说,只是她这话是没法当着白歌的面问出来的。
    “你怎么想?”
    宁氏开口问白歌:“想去吗?”
    白歌还没等开口,戚三爷就扭头面色不悦斥责道:“这话怎么说的,大嫂是好意,人家大姑娘身份尊贵,能接触到的也定都是高门贵女,白歌去了还能跟着学习一下如何管家掌理家事,那是只有好处的,怎么还能想着推辞?”
    宁氏不理他,只看着白歌。
    白歌看了看戚三爷的神色,又看了嫡母一眼,心中着实不太想去。
    自从来到京城戚国公府,大房给她的印象就是高傲冷淡,无论是大伯母薛氏平时略带轻蔑的言行还是六姑娘戚白芷时不时的讽刺,都让人心中不适。
    再联想之前见过的大姑娘戚白玉身边态度跋扈的仆妇,更是打心底儿里不想那位大姐姐多接触。
    可再看戚三爷的神情,她便知道戚三爷是不会为了自己这个女儿拒绝大房的要求的。
    白歌不想嫡母宁氏因为自己这点小事和戚三爷起争执,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大伯母的心意,确实不好辜负,只是不知道要去多久。”
    戚三爷立刻嘴咧的更开:“这你不必担心,至多不过十天半月,寿宴结束了就回来了,正好让你大姐姐带你多见见世面,不过你可得举止言行注意些,别丢了你大姐姐的人。”
    白歌听戚三爷如此说,也只能无奈应呵:“是,女儿知道了。”
    宁氏见事情已定,虽然依旧皱着眉,却也没法再多说什么,只是又多叮嘱了白歌两句便让她回去了。
    回到院子里,白歌心中还是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大房前后态度的变化太突然了些。
    可她一个小庶女,又有什么值得戚国公一家算计的呢,他们身份比之三房可是要尊贵太多了,完全没必要算计她啊!
    而她心里清楚,父亲戚三爷作为庶子,日后在京中还要仰仗嫡兄戚国公的地方多了,自己一家在戚国公府说穿了就是寄人篱下,因此自是不愿意得罪大房。
    也说不定,就是戚白玉与庶妹戚白芷的关系不好,不愿意她去,所以才找上了自己,只是这事儿就不好明说了。
    这么想来,倒是最有可能的。
    不过晚上白歌到西厢房的时候,苏姨娘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高兴。
    她翘着一双套着翠绿绣鞋的三寸金莲,倚坐在墙上,姿态娇娆,笑了好一阵子。
    “你能让你大伯母和大姐姐瞧上眼,可算是你的福气呢,你那大姐姐的夫君谢大人贵重的很,我可听说了,谢大人这两年就要入阁了,那可是阁老呦!”
    她眯着一双桃花眸子,两颊都染上了兴奋地红晕:“你若是能与她亲近,可是天上掉下的好事,她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咱们娘几个乐一年了。”
    白歌听着苏姨娘的畅想,无奈的在心中摇头叹息,虽然并不认同姨娘的话,但也没当面驳她。
    倒是宁氏在她临出门的时候,多嘱咐了两句。
    “到了谢府,记得谨言慎行,把你那小丫鬟也管好,毕竟不是自己家——”
    她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我让红杏也跟着你去,若有什么事,就让她送个信儿回来。”
    就这样,在京城的雪已经开化的时候,白歌带着小招和红杏,随着谢府的马车离开了戚国公府。
    ·
    谢府和戚国公府其实离得不算远,都在内城里,中间也就隔了两个坊。
    只不过与戚国公府的热闹华贵比起来,谢府稍显肃静简单了些,便是连门口看门的小厮,看着都比国公府的谨慎些。
    白歌下了马车,跟在一个叫荷香的丫鬟身后,穿过谢府的重重回廊,走了约莫刻钟时间,便到了戚白玉住的玉漱院。
    这会儿正是下午时分,屋子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碳,暖洋洋的熏得人有些昏沉。
    戚白玉素手支颐,懒懒半靠在罗汉床上,对着炕几上的棋盘,打着棋谱。
    她穿了一件杏红妆花缎的夹袄,配着品红锦纹马面裙,发髻上插着金镶红宝石挑心簪,衬得面如牡丹,娇艳富贵。
    “夫人,七姑娘到了。”
    伴随着翠珠帘子叮叮当当的响声,荷香带着白歌进了屋。
    戚白玉抬眼一扫,荷香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她顿时精神一振,笑着坐了起来。
    “是七妹妹来了,快、快过来坐。”
    白歌略有些拘谨的走上前,礼数周全的问了个安。
    她与这位大姐姐并不相熟,也就是祖母过世那几日见过两面,都没说过几句话。
    不过也看得出来,这戚家嫡长女是个傲气的脾性,再加上前些日子见多了在国公府大房伺候的婆子大多跋扈,因此在这位身份尊贵的国公嫡女面前,白歌便格外的谨慎些。
    戚白玉倒是没像她那般生疏,还没等她行完礼,便已伸手拉住她坐了下来。
    仔细盯着她的脸打量了好一会儿,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脸儿白嫩嫩的,好像一朵待开的花苞,带着点孩子似的稚气。
    可偏那一双黑白分明眸子,形似桃花,眼波流转之间似有水雾横生,别有一番妩媚动人。
    这般稚气与妩媚恰到好处的结合,已经不仅仅是一句清纯美丽能形容的了。
    当年那个贱婢长得与她有几分像么?
    戚白玉其实早已记不清那个叫云莺的丫鬟的模样,毕竟她当年其实也就远远那丫鬟一次。
    可是单看眼前这位七妹妹的模样,若是那云莺真与她相似——
    戚白玉放在棋桌下的右手紧握成全,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深陷进掌心。
    白歌被她看得都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侧了侧头。
    戚白玉才缓过神,轻声道:“妹妹当真好相貌,姐姐我这都看得转不眼了。”
    她接着叹了口气:“不知你可晓得,我是被祖母一手带大的,她老人家最是慈爱不过,前些日子她过世,我很是伤心。”
    说着她略微垂下眼,神情黯然:”心伤之下,连累的这身子也不大好,一直没什么精神,便没与你多说话,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白歌连忙摇头:“大姐姐您多虑了,祖母过世大家都很伤心,大姐姐自小长在祖母身边,感情定是极好,自是更加难过的。”
    戚白玉听了这话似是松了口气,她伸手拍了拍白歌的手,指甲上蔻丹红艳艳的,配上手指上的嵌红宝石金指环,有些晃眼。
    “七妹妹果真是如母亲说的一般,乖巧懂事,我那六妹妹要是有你一半的听话,我也不至于——”
    说到这,她眉头轻蹙的顿了顿,似乎是察觉到这话不应当着白歌的面说出来。
    随即便转开了话题:“老夫人的寿宴在下个月初,其实事情也不算多,只是我这府里能用的人实在不多,这次又是六十六的大寿,要紧的很,这准备就需要多费点功夫,那天来的人也必不会少,有些还在闺阁中的贵女要你帮忙招待一二。”
    白歌点点头:“姐姐尽管吩咐便是。”
    戚白玉笑的开怀,眼尾都跟着弯起,她语气轻快,带着一种愉悦的腔调:“是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七章
    聊完正事,戚白玉便又拉着白歌问了一阵子淮安风□□物。
    似是渐渐聊起了兴致,戚白玉的语气越发显得愉快温和,气氛渐渐放松下来。
    不多时,戚白玉让人上了几盘点心,换了新茶,指着桌上的棋盘道:“七妹妹可会下棋?”
    白歌目光下意识的随着她的话语扫了一眼棋盘,粉嫩唇角微抿,眼睛微微一亮。
    “只是略通一二,没想到大姐姐也有如此好兴致,您这打的这是《醴泉图》?”
    棋盘上黑白棋子之势,正是《忘忧集》中的醴泉图。
    戚白玉神色一动,目光瞥向手边翻开的那页棋谱,泛黄的书页顶端正写着醴泉图三个字。
    她眸光微闪带着笑意:“是啊,看来妹妹棋艺水准非凡,竟一眼就认出来了。”
    白歌看着眼前这盘棋,仔细打量起上面的棋子。
    白子如玉带着微微的淡绿色,黑子在阳光下,散出一圈碧绿圆环,正是材质做工俱佳的上好云子,忍不住心里有些痒痒。
    她这些年爱好不多,唯书与棋,自开蒙时起接触了,便再没放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