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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海
    平静的海面上,几只小船挂着白帆,在海天一色的交际线上游荡。像丝绸一样柔和的碧波下,是鲜血般殷红的暗流翻腾汹涌。
    沉吝环着双臂,腰间系了根两指宽的麻绳,一手拎着另一头,正在海滩上晃悠,狐狸眼滴溜溜地转。
    这些石头肯定是吃不住力。那如果系到远处的大树上,似乎绳子长度不足以让她潜入深海…唔,此刻要是月笙在就好了。
    “小姐。”
    突如其来的男性声音把冥思苦想的少女吓一跳。
    转头,黑发覆耳的林安之站在她身后,肌骨均匀,面色平淡。
    “林安之?你怎么在这?”沉吝堂皇道。
    “属下今早刚到王都,想去综合军校找月笙小姐打探小姐的去向,不料在门口看见小姐和三少爷。之后属下就跟在您身后过来了。”林安之神情坦然。
    “来就来了,悄摸摸的干嘛。”沉吝翻了个白眼,“不过你来做什么?”
    “属下尊家主之命,来…”
    “啊…先不说这个。”沉吝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扰乱心神,及时挥手打断,微笑看他,“你来得正好,有兴趣游个泳么。”
    海风吹拂,温柔的海浪“刷—刷—”涌上沙滩,给粗粝的黄沙增添了夺目荧光。
    沉吝站在浪里,对脱了上衣、腰间系着麻绳另一头的林安之笑了笑,轻松地问:“准备好了吗?”
    “小姐,这暗流危险莫测,还是让属下潜入深处,小姐在海面上比较好。”林安之似乎对沉吝的决定不太赞成。
    “事关重大,我得自己亲自去看看。”沉吝坚持道,向前走了两步,率先跃入海里。
    林安之皱了皱眉,也只得跟下去。
    相距几米开外时,暗流颜色不似在岸上看到的那么暗沉,而是鲜红璀璨,像是被一层透明薄膜包裹着的火山岩浆,翻涌之间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沉吝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浮在海面往下张望的林安之做了个向前的手势。
    她游到暗流一步之遥,抬手触了触,那团红色像果冻似的,将手指包裹进去,又在抽出时恢复原样。
    外表看起来毫发无损,却感觉被电击了一下,刺痛快速闪过,给手指尖留下一丝焦烟。
    嗯?这倒有点意思。
    慵懒的狐狸眼闪过一丝兴味,顷刻间,沉吝四周涌起强大的Alpha力量,给身体附上水火不侵的透明结界。她划开海水,投身进入暗流。
    林安之见状,停了下来,稍稍往下潜了几寸,密切关注着海底的情况。
    少女高挑修长的身姿在鲜红液体中旋转,若隐若现。
    眼前不断漂过闪闪发光的金属物质,形状各异,颜色艳丽,宛如散落在红丝绒上的宝藏。沉吝试图抓住,却惊奇地发现那或大或小的物质竟像是长了眼睛,随着水波涌动变换形状,轻易地从她指间溜出去,还一边恢复原状,一边漂走,摇摆的尾端似乎在嘲笑不自量力的人类。
    沉吝稳住身形,凝神屏气将周身所有能量压成一方平面,抓住四个角,像网鱼似得把面前大滩鲜红兜住,连同里面数不胜数的金属物质。
    “唰——”
    随着透明结界封死,轻若无物的闪光点开始骚动,跳跃着不断膨胀。
    沉吝赶忙转身,拽着结界的边角拼命往上游。
    但是已经太迟了。
    “砰!!!”
    金属物质膨胀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未等她游出暗流,就撑破结界炸开了。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在海水里放大了数万倍,沉吝瞬间被冲击出老远,眼前像万花筒似地闪过无数光彩画面。
    上方的林安之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训练有素的他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掀起的巨浪往天际线的方向打去。
    “咳咳咳...”
    沉吝呛了两口水,抓着林安之的手臂,挣扎着浮出水面。幸好腰间系有麻绳,两人被冲到了一处。
    “小姐,我们被冲到离岸很远的地方了。”林安之抚走脸上的水珠,抬头环顾。
    “嗯?”沉吝眨了眨挂满水珠的睫毛,抬眼看到十几艘挂着白帆的小船铺开在周围海面上。
    “这么巧?”她挑眉笑道,“走,去试试能不能听些行业内幕。”
    两人屏息下潜,绕过周围细长的白帆船,停到中央一艘略大的双层游艇甲板边,从水面探出半个头。
    甲板上一男一女两名中年Alpha正在凭栏谈天。
    “大王女殿下这回有什么命令?”男声问。
    “殿下对于这批产品的纯度还算认可,但是对于胶囊外壳的维稳性有更高的期盼。”那女声不含任何感情,冷言冷语地像架机器人。
    “可是这胶囊已经是最大密封程度了,完全阻止了空气流动,连半颗粉末都不可能漏出去。”
    “还是太差了。不仅是密封度,而且需要专门的药水配合才能将胶囊外壳溶解。据说王已经厌倦了这样的餐食。”
    “厌倦?她知不知道每天都多少人命埋没在这里?!”男声急促地低吼,“他们还有闲情逸致在天上说厌倦?”
    “作为亲卫队,为王室献出生命是他们的荣幸。零,我想你的焦虑症又犯了,快回船舱吃药吧。”
    甲板上响起渐远的脚步声,水下两人相互对视,一齐下沉。
    “所以...”沉吝四肢沉重地爬回岸上,浑身滴水,边走边低头解开麻绳,“这朱砂湾也已经是大王女的囊中之物了。”
    “属下听闻王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大部分事务都由大王女操持。”林安之抖去放在岸边的外套上的石灰,上前一步披到沉吝肩头。
    “嗯,这事我也听说了。”沉吝拧干头发上的水,看着地上洇湿变色的沙砾沉思片刻,掀眼看他,“对了,你说哥哥派你来做什么?”
    “家主让属下来接您回去。”林安之看见对面像听了个笑话似的嘲弄眼神,正了正色,抬手查看光脑上的备忘录。
    “家主的意思是,既然您人已经在王都,就请代表白鹭洲沉氏参加三天之后王的百岁寿宴,也省得他多跑一趟。”
    这也合理,寿辰当天必定人多眼杂,沉佑担心露出端倪,所以不愿意去王廷参宴。
    沉吝在心里点了点头,叉着腰晒太阳:“然后呢?指使完了人,就让你把我抓回去?”
    “暴力相向并不是家主所赞成的。”林安之摇了摇头,盯着光脑,一字一顿,“家主的原话是:长离,寿宴之后,你一天不归,哥哥就绝食一天。”
    哈?
    沉吝失笑,若是沉佑此刻在自己面前,她倒想问问他到底几岁了?还玩绝食抗议这种幼稚又狗血的招数,以为她会吃这套吗?
    …...
    她特么还真吃了。
    “行吧,我这忙得也差不多了。参加完寿宴就和你回去。”
    沉吝无奈地摊手,一脸败给沉佑了的表情。
    也罢,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回白鹭洲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