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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舜尧按说手里不缺大项目,可是他为什么也如此感兴趣地要来同社会各界人士同台竞争呢?归根结底,还是那份少年情怀,他从小就来少年宫参加活动、竞赛,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因为太忙没时间教,也几乎大半时间都是把孩子丢进这里了。所以,长年累积下来,他对这里有一份特别的情感。来这竞争,就是出于情怀,而非任何利益因素。
    早前一段时间,他就领着陆漾起和钟泽他们几个来少年宫看过,当时他们一个两个还不明白周舜尧的意思,只是按着他布置下来的任务设计了几分创意草图。
    钟泽当时刚领略过学校图书馆的特色,一直念念不忘,当下立即就将现代科技方方面面融进文化宫的创意改造当中。
    虽然老师要求是草图,但是钟泽格外上心,几个学生中,只有他一个人用心地上了色,整个设计图纸充满了未来式的新奇感和梦幻感,有种异次元被打破的错觉。
    周舜尧非常满意,他准备用钟泽这幅作品作为王牌。
    由于创意设计征集是面向大众的,所以主办方收到几千份创作图,最终,他们从其中选出了最优秀的20份,在市区文化博览中心举办展会、并同时做报告讲说。
    陆漾起是唯一一个知道钟泽创作灵感的人,也是靠得住的师兄,于是周顺尧选了他来作汇报。
    陆漾起一袭妥帖合适的西服,温谨有度,给其他竞争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散会后,一位非常优秀的独立设计师留下来找他,一开口就问:“这图,是小泽画的吗?”
    原来是位熟人。陆漾起对优秀的同行很尊敬,同时,也因为他认识钟泽而非常客气,两人移步咖啡店,就着钟泽这幅设计稿聊了许多。
    这位设计师姓安,非常有才华,而且在业界非常拼命,有着“作图机器”的外号。陆漾起惊讶于他怎么能通过一副没署名的设计图就认出来,于是在聊完设计后顺便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一问,竟然问出了许许多多他不曾知道的事。
    “他刚入门那几年就一直跟着我了,从他下笔的力道,到勾线的长度粗细,都是我一点点磨出来的。这么好的苗子,我怎么可能分不清?”
    “对了,我今年一直很忙,和小泽联系得少,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安设计无奈地笑,笑完了,又似乎是叹息:“他现在还会不会没日没夜地赶工熬图了?”
    ☆、眼泪
    安设计的表情很奇怪,尤其是他说到钟泽经常熬夜赶稿那里,满脸的不忍和难过。
    陆漾起一开始没明白这是何意,因为做设计的,哪个不熬夜呢?光是赶少年宫的设计稿那次,钟泽就充分发挥了他创作狂人的特质。他作起图来,可以一天都不挪窝,而且喜欢熬夜。
    陆漾起说过他,但每次只要一开口,钟泽就一个劲地点头说自己知道了,然后转头再故态复萌。后来陆漾起就由着他去了,因为他自己也经常熬夜赶稿,这种不把事情做完就决不肯妥协的执拗两人如出一辙。
    少年宫设计展示除了选手汇报,还有线上线下同时开启全民投票通道,整个筛选周期被拉长为两周,其中还有各种各样的事项资料等着陆漾起去解决。
    十月份开始申请奖学金,院级的、校级的,还有项目奖金等,都是这个时候着手。因为本校招研究生人数不多,基本上每个人都能覆盖,其中还有校企赞助奖学金,额度分为三级,一个是100%的学费,一个是70%的学费,最后是50%,竞争难度与额度正相关。
    钟泽他们开学初就提交资料了,因为周舜尧要用这些资料帮他们申请助学金,所以现在不需要二次提交。陆漾起留在学校,替导师整理这些资料,挨个核对有无助学金申请资格,绝不漏掉任何一个孩子可能得到补贴的机会。
    那天,秋老虎张狂得很,太阳一度烈得像是回到了7月里。行政楼空调翻新,停了空调的使用,电钻过墙的声音“突突”响个不停,更显得燥闷。
    陆漾起热出了汗,计划核对完钟泽那份资料就去楼下贩卖机买瓶冰矿泉水。看到钟泽的户口本复印件和证明时,陆漾起大脑有一瞬间发昏。
    ——孤儿。
    方方正正的两个字,透着世态炎凉。
    户主是他一个人,家庭成员也是他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钟清源和钟淇河为什么没有在户主关系页上?这意味着什么?
    陆漾起犹如落入数九寒天的冰窟,偏偏喉咙灼痛干涩。他握着电话打给钟泽,迫切地想要听一听他的欢欣活力的声音,确认他一直以来都是快乐开心的。
    可是当电话“嘟嘟”的响着时,陆漾起又后悔了,他怕自己情绪暴露得太明显,再者,打过去又该说什么呢?去揭他不愿宣之于口的伤疤?这决计不可能。
    好在,最后电话在忙音之后挂断了。
    陆漾起拿着那张资料的手轻颤,一时间,好多琐碎的细节都微妙的联系起来——
    钟泽的家里从来没有过大人的身影。
    淇河和钟清源都是叫他钟老大,而不是大哥。
    在练车那会儿,有人随口问了句淇河是不是钟泽的亲妹妹,他反应很奇怪,低沉了好一会儿。
    钟泽受伤那次也是,钟清源因为祁遇一句“不像亲兄弟”而冷脸。
    室友们对钟泽超出普通朋友的关怀与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