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漾起发动车子那短暂的一会儿,三儿扒拉着窗户往外看,盯着二楼阳台的方向。
“太感人了,多么悲惨的分别。”祁遇在自家狗主子的叫声中目送陆漾起开车离去。
与此同时,钟泽正在宿舍里收拾卫生,顺便替两位新室友腾出干净的空桌。虽然心里对陆漾起递交同意调宿的意见表有点意见,但是他知道,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决定事情发生方向的主导原因。领导们有领导们的考量和想法。
陆漾起没回来,钟泽没去搬他的工具和设计稿,怕不小心搞乱,就等陆漾起回来自己腾桌子。到了8点多,陆漾起还没回,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显示无人接听。心里头不免带了点情绪,闷闷的,做什么都不得劲。
陆漾起当时正在开车,手机被三儿扒到座位底下去了还没空捡,那微弱的铃声掩在周围的声响中无从察觉。
稍晚一点,“叩叩”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使得本来就心不在焉的钟泽下意识丢了手中的扫把。
应该是新室友来了。钟泽想,因为陆漾起有钥匙,从来不需要他帮忙开门。
钟泽捡起扫把放回门后,脸上扬起客气有礼的笑容:“同学,欢……”
话音顿住,陆漾起拎着口袋站在门外,也笑,不过这笑容里掺了点不同平时的意味,大概是因为没有底气。
“是我。”
“哦。”钟泽无缝切换,从满脸灿烂的笑容到面无表情,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请问您是?”
陆漾起假装无事发生,回答:“我是来给您送猫的。”说完,他还嫌不够惊喜,自动加上配音:“铛铛~”
配合着十足违和的声音语气,陆漾起打开手里的纸袋,满脸呆滞冷漠高傲的三儿从里面探出头来,仿佛也在嘲笑陆漾起这个愚蠢的人类。
这画面……好吧,钟泽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被治愈到了,他伸出手去捞三儿:“三儿,来,爸爸抱。”
三儿顺从地伸出前肢搭上钟泽的手臂,然后蜷在他怀抱里,对着门外陆漾起的方向龇牙。
“汪呜!”三儿对着他叫。
这下,钟泽和陆漾起两人都愣住了。虽然那声“汪”并不是标准的狗叫,但是那个整个叫声组合起来,就像幼年的奶狗叫声一样,又萌又软。
这是怎么回事?跟祁遇师姐家的柯基厮混几天之后就连猫话都不会说了
“呜……嗷。”三儿又叫,这回不那么像狗叫声了,居然莫名有种月圆之夜,孤狼在黑暗中对着天空中满月嚎叫的既视感。
钟泽顺顺三儿的毛,没忍住,笑了。
门外,陆漾起如释重负,准备迈进一步揽着钟泽一起进屋,不料,钟泽突然后退一步抱着三儿转身进宿舍了。
“三儿,你妈妈说要下楼溜达几圈,咱们不用理他。”
……
最终,陆漾起在宿舍楼的花坛边坐着喂蚊子了。中途还遇到隔壁宿舍陈一达,成功将他吓了一跳,算是报了之前三儿受惊的仇。
陈一达捂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他和陆漾起打招呼:“大晚上你怎么坐在这里啊,没带钥匙啊?”
“算是吧。”陆漾起攥着手里的钥匙圈回答,他心想,这钥匙要它何用。
“哈哈,真惨。幸好我带了钥匙,先走一步咯。”陈一达乐呵呵地拎着手里从夜市打包的烧烤跑上楼梯,只余下一阵经受过烟熏火燎的食物香气。
陆漾起摸摸肚皮,想起自己晚上一回到宿舍,看到那张通知就马不停蹄赶去祁遇那里领猫,连饭都没顾得上吃。
没等陆漾起仔细思考该去食堂还是点个外卖时,陈一达到了4楼。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行太过于幸灾乐祸,不利于发展友好的邻居关系,于是他趴在4楼的阳台上,对着楼下花坛边的陆漾起喊到:
“陆漾起师兄!就算你坐在花坛边喂蚊子钥匙也不会凭空出现的,来我们宿舍坐会儿吧!”这气势如虹的声音,真是后生可畏啊,比宿管阿姨喊楼还威武,比举着话筒告白的声音还洪亮。
一时间,楼上楼下探出几颗脑袋,他们看不见陈一达,但是看得见路灯下孤零零坐着的陆漾起。有几个和陆漾起共事过还算相熟的,纷纷在楼里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子附和道:“哎,老陆快来啊光临寒舍啊,能不能蓬荜生辉就靠你啦!”
一时间,又惹得几位没听说过陆漾起的研一小萌新探出好奇的脑袋围观。
6楼角落,一道影子飞快闪过,快得让陆漾起以为自己产生错觉。但是很快,手机就收到了短信——
钟泽:回来吧。
钟泽:别在外面丢人了。
行,喂蚊子卖惨的苦肉计成功了。
陆漾起把手机揣回荷包,正要起身,这时,4楼那位“古道热肠”的邻居陈一达又喊了一声:“你快点吧,我烧烤要冷了!”
陆漾起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好险忍住了情绪。他面色冷峻,仿佛百毒不侵般挺直腰背往楼上走。
经过陈一达身边时,他脚步没停,旁若无人地继续往上。
陈一达跟在后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放宽心,其实没关系的。”
“没带钥匙才多大点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谢谢您安慰。”陆漾起似笑非笑。
等到了隔壁616宿舍门口,陆漾起从口袋里取出钥匙,转而开了自己宿舍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