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钟泽有点撑,用手支着脑袋看陆漾起收拾。他觉得陆漾起这样的男人真的很矛盾,外表是矜贵冷傲、拒人千里的大帅比,很会怼人,但其实相处起来,又会发现他内心真的非常细腻,特别会照顾人。
大概是钟泽吃太饱犯困,反应有点迟钝,不知收敛,他的视线太直白,陆漾起察觉到,于是抬头看回去,问:
“看我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钟泽脑袋不太转了,不然怎么开口就是小学鸡吵架的白痴语录?
陆漾起一手端着碗,一手把钟泽捞起来往房间那边推:“吃饱了想睡觉?”
“嗯。”
“洗个脸去睡。”
“我等你一起。”钟泽挣开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漾起身旁,走了一段路就落在身后了,像个小尾巴似的。
“......”陆漾起由着他。
午后2点,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山里没有空调,虽然有风扇,但是数量远远不够,一般都是先到先得。他们来得晚,自然是没领到风扇。
陆漾起躺在竹床上,倦怠 ,但是睡不着,因为太燥。
不过稀奇的是钟泽,同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他即使热得一脑门汗也依旧睡得着。
陆漾起看着他睡得不太踏实的样子,出门去借了把蒲扇,于是整个午睡期间,他一直没睡,靠坐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钟泽摇扇子。
3点多那会儿,祁遇发消息过来,找他一起去外面吃晚饭,说是正好讨论一下作业。
陆漾起单手按键挺费劲,于是简单回了一个“不”字。祁遇那暴脾气,一连串【撒泼】【暴躁】的表情包立刻就发过来,直接刷屏。
陆漾起更懒得回了,切换界面,找到导师的微信,说一声自己这两天不在学校。这边刚发完,另一边祁遇的消息就紧跟着进来好几条。
祁遇:你想气死我然后当项目组长,我才不上你的当。
祁遇:我一点都不想和你一起吃饭,你就是一坨万年不化的老寒冰 !
祁遇:要不是绍音叫我喊你一起,我才不管你。
陆漾起看着屏幕上喋喋不休的碎碎念,眉毛微皱,看向“绍音”时带着点不悦的抗拒。好在他这个人很会控制情绪,不外露。
——:你就说我没空
陆漾起回完消息就开了免打扰模式,他放下手机,继续给钟泽摇扇子。
竹床上没有铺被褥,但擦得很干净。钟泽睡在里侧,姿势倒是很安分,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像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平和。
凉风扑在脸颊脖颈,舒适惬意。白日做梦,带着午后的忙里偷闲。
“叩叩——”木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陆漾起动静很轻,下床去开门,压低声音说:“你好。”
外面是住在隔壁的小男孩,十一二岁,正是活泼又机灵的年纪:“哥哥好!我妈妈让我来问你们,下午要不要一起结伴去后山看塔。”
洪阆山是由两座山峰并列而成,一座更高大的在前,山上主要是寺庙,另一座平矮的后面,有一座小道观和大大小小共计10来座佛塔。
陆漾起自己倒是没什么兴趣,他先前陪着陆丽芝看过好多次了。钟泽是第一次上山,脚不太舒服,所以应该也不愿意去。
“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们......”陆漾起开口拒绝,话说得一半,听见屋里的竹床发出“吱呀——”一声,是钟泽翻了身,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是谁啊?”钟泽取出手机看一眼时间,惊觉自己一觉睡了3个小时。
“隔壁的小朋友,想约你一起去后山看塔。”陆漾起回答。
“好啊。”钟泽答应得快。
“你的脚没事?”
钟泽低头看一眼,敷过艾草之后效果奇好,比昨前天已经消肿许多,他点点头:“可以。”
陆漾起就没再说什么。
一行5人穿过一大片浓密的竹林小径去往后山,两山相接的地方有溪流,从更高的地方溅下来。
等到了后山,视野里渐渐出现一片林立的塔楼,材质、造型和高度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是七层。
隔壁的小男孩挣脱父母的手,转而来牵钟泽,想拉着他一起去看。
“这塔能爬吗?”钟泽发出疑问。
陆漾起的眼神从塔上扫过,又移回钟泽身上:“不能。”两个字,简洁又冷硬,没有商量余地。
“为什么?”几双眼睛齐齐看过来,里面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陆漾起嘴唇轻启,像在说地上有一只蚂蚁那样平常:“这些塔,其实是墓。”
钟泽眉毛一挑,一把抓住陆漾起手臂,靠过来几分:“你别吓我们啊!”
隔壁的夫妻也有点紧张,急忙抱起他们的小儿子。这时候,钟泽又问:“你别开玩笑啊,我很怂的。”
陆漾起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看样子是在嘲笑钟泽。“没开玩笑,德高望重的高僧圆寂之后,他的香客会集资为其修建佛塔,里面供奉骨灰。”
“就是‘七级浮屠塔’。”陆漾起总结。
经他这么一说,原本性致勃勃要登塔的钟泽突然就无精打采了,他手上用了点力气去捏陆漾起胳膊,泄愤似的:“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我本来是说不来,但是你一醒就答应了。”陆漾起甩锅成功。
经过爬山这么一折腾,日头偏移,已经快到落日时分,半边天空都是赤橙的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