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向比较,钟泽当然还有很多进步空间,但横向比较,真的是众学员中的精英分子了。钟泽想早点考试,陆漾起大概能猜到原因,是导师给他压力了。
去年,陆漾起暑假在驾校兼职教练,也是收到导师叫他提前去学校的通知,但是陆漾起不喜欢被计划外的事情支配,所以拒绝了导师。其实,就在钟泽收到写综述通知那晚,陆漾起就直接收到了项目通知,催他返校。
导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岗位上。跟到这样的导师,能学到很多东西,但同时,也会过得很累,毕竟,老师本人都在以身作则,学生更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钟泽这样的性格,也不太懂得拒绝。
钟泽约了考试之后,突然就有了紧迫感,下午练车特别专注,好像状态又回来一些。
除了去指导一个新手打方向盘以外,其它时间,陆漾起就坐在副驾,一点点抠钟泽的细节。
认真教学、不随地散发嘲讽技能的陆教看起来真的很好说话,甚至让钟泽产生了一种“陆漾起这个人真是温柔耐心”的错觉。错的离谱。
这半天下来,钟泽累得腰酸背痛。最后一趟,因为踩离合踩到脚痛,钟泽力度没控制好,车速快要起飞了。
钟泽自知要完,主动承认错误:“离合松多了,考试不会这样的,陆教放心。”
陆漾起淡淡看他一眼:“你以为这还是第一天上车吗?你刚刚要是再松多一点就直接熄火了。”
钟泽一个劲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心里诽腹: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好不过半天。
晚上去小区门口生鲜超市买菜时,钟泽一只手牵着淇河,一只手拎着购物篮,在排队结账时,突然被一位胖阿姨踩了一脚。
“嘶......”钟泽完全是下意识发出的声音。确实疼,踩了一天的离合,脚又酸又僵,能撑着在这里买菜都是靠意念。
胖阿姨大概是惊讶这倒吸气的声音出自于一位年轻小伙,她挺纳闷的:“小伙子你不行啊......这么年轻,这点力气都抗不住?”
钟泽本来想着算了,胖阿姨也不是故意的,结果对方这么一说,他是真的有点恼火,一股气直冲天灵盖。他正要开口,淇河抢先说道:“阿姨,你要是跟我一样大,我哥哥肯定抗得住的!但是你得有4、5个我那么大了吧?”
小姑娘一脸认真地护着自家哥哥,白白嫩嫩的脸蛋长得可爱又讨喜,让后面排着的几个女孩子蠢蠢欲动,于是就有人帮腔了:“就是啊,阿姨,你踩了别人,不该先道个歉吗?怎么还说这种话?”
胖阿姨被说得也挺尴尬,眼看收银队伍还长,没地儿可撤,别别扭扭地钟泽说了声“对不起”。
钟泽没计较,只是回到家换鞋时一看,好家伙,练车加被踩,导致两三个脚趾肿得老高,看着都吓人。
晚饭还是钟清源回来做的,他看钟泽一副走路都费劲的样子,又气又心疼。小小年纪,一副大人的老派模样,给钟泽找来一瓶红花油,非要他擦了才行。
钟泽不喜欢药油这个味道,觉得冲鼻,于是磨磨蹭蹭的,最后还是在钟清源不容置喙的监督下涂了。
他满手红花油的味道,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就收到“破折号”师兄发来的消息——综述写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钟泽挺意外,因为上次和这位师兄聊天时,感觉他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怎么现在这么耐心地过来关怀自己了?
虽然心有疑惑,但是师兄毕竟主动来帮忙了,钟泽就得客客气气地回人家。眼下,手上有气味,去洗又要搓好几遍香皂,太麻烦,钟泽只好皱着眉先回消息——
钟泽:谢谢师兄关心,不过暂时还不需要帮忙。
——:进度怎么样了?
陆漾起看他一天练车那么累,应该是没时间再看文献写综述,想着能帮就帮。
钟泽:进度......有点尴尬,还没开始动笔。因为最近在练车,马上要考科二了,时间上确实分配不开
——:练车很累吧?
陆漾起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如果他早知道这个问题会让他收货来自钟泽的吐槽,他绝对不会开口。
钟泽看到师兄这样问,想起陆漾起最后怼他那一句,又想起胖阿姨踩那重重的一脚,回道:练车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太南了
——:怎么个南法?
钟泽:八个字总结——学车真变态,教练没人爱
☆、离职
阳台的风哗哗地吹,夜空黑压压的,连星月都隐匿起来,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陆漾起去关窗回来,冷不丁看见手机屏幕上一行端正的楷体,写的竟然是钟泽满满的控诉。
有意思,白天是个怂不唧唧的小可怜,晚上就能编顺口溜控诉教练。陆漾起挑眉,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一声轻呵自喉间溢出。
关了呼呼往外送冷气的空调,仰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慢慢悠悠地给钟泽回消息:委屈你了。
钟泽好一会儿没回,陆漾起便耐心地等着。殊不知这会儿,钟泽正在洗手间,往手上一遍遍地抹香皂和消毒洗手液。
洗手间的灯光迷蒙,钟泽将双手凑到鼻尖反复轻嗅,直到确认没有红花油的气味之后才作罢。
其实“学车真变态,教练没人爱”这话不是钟泽的内心想法,只不过是驾校一句顺口溜,平时练车听得多了就有点上头。等钟泽看到师兄的回复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将自己刚才那句话撤回,结果已经超过两分钟了,没办法。